書接上文。御天敵,含元殿大朝后,一直呆在嘉德殿閑住,日常政務俱交丞相田子方處理,大事交諸輔政大臣商議再行,也無甚偏差。
太宰升此人在汜水關前總兵,殷通府上,管事多年,來往大多是赳赳兵將武夫,舊主殷通又是一身的好武藝,后隨商朝太師聞仲征北多年,雖人生起伏閱歷豐富,器局終究有限。太宰升每每覺著,個人勇武乃立身之本,痛感自身老邁本領低微,是以不惜讓御天敵棄國失掉根基,一有機會就攛掇御天敵,去楊伯峻處拜師學藝。
而御天敵前世不過是一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人,從小到大,連個小組長都沒當過,哪里知道權利害怕真空的道理,加上來到這個詭異的新世界,孤生只影,親人沒有一個,孤獨、害怕種種情緒襲上心頭,缺乏安全感,也就順水推舟答應了太宰升的安排,拜師學藝,學好本領,作為來此世界的立身之本。
御天敵此時,可謂是群臣不親,百姓未附,孤家寡人一個,對豕韋,也沒什么感情而言,不過是把此國,當成避風港灣,即使丟掉也沒什么可惜的。
此時,正是二月光景,背陰處的昔年積雪還未化盡,冬的寒意還未全消,柳樹卻早已抽出一條條翠綠的枝條,吐出一簇簇嫩綠的新芽。御天敵在嘉德殿后庭園子,和影兒逗弄小天狗,突聽外間一整窸窸窣窣的聲音,內侍官跑到御天敵身邊,躬身施禮道:“啟稟君侯,太宰升攜其兄東海陸銘臻殿外侯旨?!?,御天敵道:“傳到殿上說話?!?,說著帶著小天狗和影兒,直奔嘉德殿而去。
御天敵到了嘉德殿,見太宰升和一微胖老者已等候殿中,二人忙上前見禮,御天敵命二人就坐,自己到龍書案后坐了,道:“太宰,今日悠閑,前來見孤家,不知有何要事?”,太宰升一拱手道:“君侯,這位就是臣之結拜兄長,東海陸銘臻是也。月前,攜家眷從東海出發(fā),今日方到,望君侯收納?!?,說著與那微胖老者一起從坐位上起來,躬身施禮。
御天敵微微一笑道:“太宰、陸先生,二位不必拘禮,還請坐下答話?!?,御天敵仔細看那微胖老者,身長七尺多,穿灰布衣直綴,肩膀寬大,胸膛寬厚,紅潤的圓臉,眼角嘴角常帶三分笑意,令人見之頓生好感。
御天敵道:“陸先生,拋家舍業(yè),不遠千里來投孤家,實令孤家感佩莫名??!”,陸臻銘笑道:“君侯過獎,草民今日得睹君顏,確實是天日之表,圣君之貌。草民能在君侯麾下做事,乃是三生有幸之事?!?,御天敵聞言言,哈哈一笑,看來長得有特點,也是一個優(yōu)勢啊,起碼王霸之氣足足的,能鎮(zhèn)的住場面。
御天敵問陸臻銘道:“聽太宰說起陸先生善于殖產興業(yè),不知先生有何關竅,能教孤家呢?”,陸臻銘答道:“稟告君侯,古來商家,不出三門。一者,橫門。所謂'人無橫財不富,馬無夜草不肥',此門中人,洪福齊天,毫不費力,天自降財;二者,奇門。此門中人,奇謀詭詐立身,以投機為手段,巧取豪奪,囤積居奇、販賤賣貴,視天下之財為己有,自私自利,愚弄萬姓,乍貧乍富,是其常態(tài),善終者少;三者,運門。此門中人,薄利多銷,積累長遠,而利萬眾。物價低廉,就會運到可以貴賣的地方;物品價貴,就會從價廉的地方運來售賣。生民百姓為了得到自己需要的東西,無不努力生產。這樣通過運輸,財富如同水向低處流,日日夜夜而永無休止,最后涓滴成海,財富越積越多,天下萬民俱都得利?!?。
御天敵聽聞這一番言論,不由拊掌道:“先生高論,不知先生如何取利?”,陸臻銘道:“君侯,老朽,經營奉行:做人要厚道,取利需舉義的理念。殖貨,常思利民而已?!保鞌车溃骸跋壬卟?,豕韋不能早得先生,真是遺憾啊。”,遂命內侍官傳旨意,敕封陸臻銘為大司徒,管理財政、賦稅、農商、營造、水利等諸般民事。
大司徒管理民政和財政,太宰升對此任命,大加贊賞,心說,果然是天降圣人,智慧天成。老朽正要為陸兄求此職官,不想豕韋侯,正封此職此乃天意,陸兄管一國財權,又管民事,定能讓豕韋國內萬民齊頌君侯之名,必能讓國家免除財用乏匱之憂,將來興師討商糧草用度不缺!
御天敵無心插柳,其后,陸臻銘始終牢牢控制國中財權,與太傅蒲子夏、御使大夫巫臣、太宰升俱是御天敵的腹心之臣。
太師斗伯丕、太尉淳維啟為首的勛舊派、以上大夫熊率居比為首的攪和派,以中諫大夫成子文為首的逍遙派和以丞相田子方、大將軍為首的事功派,幾派你來我往,相互攻攼,太傅蒲子夏、御使大夫巫臣、太宰升、大司徒陸臻銘等人,左右折沖,目的是防止御天敵大位被奪。
且說那日,御天敵宣布棄國,太師斗伯丕本來是想,在當日大朝后,趁人心未定,發(fā)動宮變,逼御天敵禪讓賢能的。
太師斗伯丕散朝會,便與去太尉淳維啟府上商議廢立事。
太師斗伯丕言,御天敵昏主,不當立,當立賢能。太尉淳維啟便問:“老太師,當今不賢,何為賢者?”,太師斗伯丕道:“東海平靈王,乃升龍氏,與御龍氏同宗,俱是上古大圣伯靡之后,立之正宜。況太尉大人久掌飛熊軍,今雖去職,權威依舊,如不早圖,待吳又可重編軍旅,太尉想有所作為,無能為矣?!保揪S啟聞言變色道:“老太師之言,末將實難從命,今上幼齡之身,即被商朝軟禁崇城,無父母親友相扶,形單只影,殊為可憫。自和末將回玄丘城途中,一路之上臥冰歷雪,歷月余光景。君侯從來不曾叫苦叫累,抱怨過半句,與末將等人一般苦捱?;氐叫鸪呛螅⒖虨閲诱埜哔t,享國不及兩月,可有失德之處?如何就要另立新君?”。
太師斗伯丕不悅道:“太尉此言差矣,御天敵背棄祖宗社稷,而去荒野拜求左道,如何能做得一國之君?”。
太尉淳維啟道:“君侯不辭勞苦,不避艱難,不計毀譽,不怕失國,總角童子,為報國仇家恨,去訪名師習學本領,真雄霸之主也。淳維啟不過一老卒,君侯念吾相隨之情,竟敕封太尉這樣的三公顯職,吾尚不能報君恩之萬一,豈能有廢立之心,老太師,廢立之言,再也休提,迎立東海平靈王之事,斷不可行。時候不早,老太師,還是早些歇息為好,請恕末將不能遠送之罪?!?,太師斗伯丕氣得胡須皆炸,怒道:“真是無知匹夫,難以遠謀!”,拂袖而去。
淳維啟與斗伯丕乃是世代通家,代代連姻,關系匪淺,所以淳維啟也沒有細究斗伯丕所為。
淳維啟純屬武夫一個,在他心目中,御天敵拜師學藝,萬分正確,正是明君所為,哪會和斗伯丕一起逼宮呢?
太師斗伯丕,從淳維啟府上回家,越想越氣,便修書,自去與東海平靈王連絡,不提。
閑言少敘,正是捻指光陰似箭,果然歲月如流。一日御天敵與文武閑居無事,見春和景媚,柳舒花放。桃李爭妍,韶光正茂。
御天敵叫眾臣含元殿答話,眾臣齊聚含元殿。御天敵道:“三春景色繁華,萬物發(fā)舒,襟懷爽暢,孤同眾卿也是到了該分別的時候了?!保T臣聞言,俱是有些傷感,有的不由頓足捶胸,挽留再三,奈何御天敵心意已決,眾臣只得同往南郊相送。
相送途中,君臣尋青踏翠,共樂山水之歡,以效尋芳之樂。
沿途和風飄動,百蕊爭榮,桃紅似火,柳嫩成金。萌芽初出土,百草已排新。芳草綿綿鋪錦繡,嬌花裊裊斗春風。
林內清奇鳥韻,樹外氤氳煙籠。聽黃鸝、杜宇喚春回,遍訪游人行樂。絮飄花落,溶溶歸棹,又添水面文章。
見幾個牧童短笛騎牛背,見幾個田下鋤人運手忙,見幾個摘桑拎著?;@走,見幾個采茶歌罷入茶筐。一段青,一段紅,春光富貴;一園花,一園柳,花柳爭妍。無限春光觀不盡,溪邊春水戲鴛鴦。
人人貪戀春三月,留戀春光卻動心。勸君休錯三春景,一寸光陰一寸金。
御天敵與眾臣直走出十里開外,一眾大臣還待相送,御天敵忙喝止道:“眾卿,身肩國家重擔,豈能有如此兒女情態(tài),孤與太宰相伴,又有一眾護衛(wèi),料想一路無憂,眾人請回!”,太尉淳維啟道:“君侯,末將想護送君侯往大玄山去,不知君侯意下如何?”,御天敵道:“唉,太尉切莫如此,公居三公,豈能善離國都,此是戲言。”,淳維啟見此無法,只得和眾臣拜別御天敵一行九人。
御天敵、太宰升和七名護衛(wèi),帶著小天狗盤瓠,一路曉行夜宿,往大玄山而去。預知后事如何,請看下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