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西城出這么大的事,顧大人和孫大夫也解決了,孫大夫你哪里可有靈丹妙藥安?”趙掌柜是個停不下來的主,打開了話匣子就一股腦說個不停。
許亦初慢條斯理夾著菜,搭著耳朵聽他們說話。
這個如意錢莊的掌柜的,居然是個話癆。
一聽到“西城”,許亦初不由得多了個心眼。
“哪有什么靈丹妙藥,不過就是簡單的幾味藥而已?!睂O大夫不咸不淡地回答。
聽他這么說話,趙掌柜也不惱,依舊笑呵呵地:“這次事兒還要多虧李捕頭,聽聞李捕頭升遷去京城了,日后還要多請李捕頭照拂?!?p> 李捕頭咂了一口酒,聽見趙掌柜的話十分受用,就擺擺手:“不敢當不敢當,只是去京城而已,還是平級平級,沒升遷?!?p> 他雖然這么說著,但語氣都是壓抑不住的自豪。
一個是京城當差,哪怕只是一個小捕頭,也頂上一個赤縣令。
許亦初抿著嘴唇看了一眼正在埋頭苦吃的孫承運,又看著一臉得意的李捕頭,微微笑了起來。
李掌柜也不怎么說話,就聽著趙掌柜胡侃,只是時不時給許亦初夾點小菜,趙掌柜已經(jīng)說嗨了,看到這幅景象又來揶揄李掌柜。
“我們街上還是只有李掌柜最有出息,年紀輕輕就開了酒樓,現(xiàn)在第二家鋪子都開張了,大有可為大有可為啊?!壁w掌柜一邊說著,一邊喝著酒。
許亦初微微皺了皺眉頭,誰知李掌柜直接就懟回去了:“趙掌柜還真實喝高了,你都忘記了你名下那四五間鋪子了?”
“罷了罷了,你們都是幾間鋪子的主,就剩我一個,守著個酒窖子,日日只能飲酒為樂。”一直不怎么說話的藏香酒窖的王掌柜說道。
他這么一說,坐在他身邊的邵公子就接了話頭過去:“你飲酒,我看書,我們這日子也算是不錯?!?p> 許亦初不動聲色地看著桌上的這些人,一頓飯大抵就將每個人的性子摸了個七八分,她微微笑著,并不理會他們之間小小的“紛爭”。
好容易等席散了,許亦初跟在李掌柜身后將人都送了出門,只孫承運留下來繼續(xù)吃著,幾個人都由馬車轎子抬走了。
“亦初,商海險惡,道阻且長?!崩钫乒耧柡钜獾卦谠S亦初的肩膀上輕輕拍了一下,許亦初有些無語,但還是乖順地點點頭,李掌柜這才放下心來,“我多喝了幾杯,先去歇一會,你將外面看著?!?p> 說著,也不管許亦初同意不同意,抬腳就往后院去了。
許亦初有些窘迫,想了想,隨即坐在了孫承運的邊上,孫承運也不理她,自顧自吃著飯,許亦初就在旁邊給他添飯。
到第三碗的時候,孫承運總算抱著碗逃開。
“許丫頭,你謀殺啊?!睂O承運抱著碗,又摸了摸自己撐得圓鼓鼓的肚皮,十分不滿地對許亦初抱怨。
許亦初嘿嘿一笑:“孫大夫,這些日子你去哪里了?”
“我聽不懂你的意思。”孫承運撇開頭,不打算回許亦初的話。
“你怎么會和捕快一起來吃飯,剛剛趙掌柜說李捕頭升遷了,是不是因為西城的事?”許亦初瞇著眼睛,她已經(jīng)猜到了個大概。
孫承運倒突然不心虛了,他故作高深地點點頭:“丫頭,朝野中事,知道越少越好,你就安心地當你的掌柜就好。”
他的語氣充滿著一股說教,若是以往,許亦初也就信了,不過現(xiàn)在明知道這件事情有貓膩,她怎么可能就這樣放過。
“是不是李捕頭來搶功?”許亦初步步緊逼,“不然依照顧百川的勢力,你早就已經(jīng)被封賞了,還需要看一個捕頭的眼色?”
孫承運心中嘆了一句,這丫頭,眼光也太敏銳了些。
他沒有說話,但許亦初已經(jīng)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西城之前連個鳥人都沒有,莫說捕頭了,就是尋常百姓,也看不到兩個?,F(xiàn)在病好了,倒是多了一個有功勞的捕頭,任誰看都不對勁。
“丫頭,京中事,并不是這么簡單?!睂O承運嘆了一口氣,“只要西城的百姓安康就好了。”
許亦初一下就紅了眼眶,她坐在椅子上悶悶不樂:“我知道你也難過,我上次去你家的時候發(fā)現(xiàn)門口的土都是一股甘草味,就知道你一直在潛心研究,也知道你去西城不止是為了西城的百姓,更是為了更多的百姓……”
她口氣悲傷,聽得孫承運心頭一緊,這丫頭是怎么發(fā)現(xiàn)的?
他確實有自己的私心,他想借著西城之事出名,因為只有出名了,才會有更多的患者相信他,愿意讓他看病。
“他們怎么可以這樣……”許亦初越說越氣。
孫承運看她要哭的樣子,有些手足無措:“你哭什么啊,我又不是死了。再說了我現(xiàn)在也很多人相信我啊,我還不是名醫(yī)一枚?!?p> “那怎么能一樣呢!”許亦初氣道,“有了錢才能買到更好的藥,才有更好的條件!有了名望,才能讓大家信服你啊!”
“顧百川堂堂一個狀元,竟……”
許亦初深深抽了口氣,憤然道。
“你怪人家顧大人干什么!”孫承運心頭著急,又找不到合適的話來勸解她,“顧大人也身不由己!”
“對啊,我家公子可沒有對不起你,說來也是你對不起他?!痹恢獜哪睦锩俺鰜?,突然補充道。
許亦初看著他,沒有說話。
“顧大人回京了?”見是袁正,孫承運也恢復正常問道。
袁正點了點頭,他對孫承運倒沒有什么偏見,治病救人的大夫,總是值得尊敬的。要怪,就只能怪面前這個小辣椒,若不是她,公子也不會回京,被囚在那個牢籠里。
這樣想著,袁正看許亦初的眼色就更加不好了。
“我查到了,她們住在東城街十八號?!痹翢o溫度丟出這么一句話來。
許亦初一愣,隨即反應過來,東城街十八號?她逐漸浮現(xiàn)出一抹笑意來,趙萱啊趙萱,我倒是想要看看你要翻什么風浪來。
孫承運看著面前的丫頭臉色十八變,心中嘆了口氣,沒有說話。
這丫頭,一天天心思深沉,總有一天會把自己累死的。
“那個李捕頭是什么人?”許亦初前言不搭后語問了袁正一遍,袁正一個恍惚,他還以為會問那對乞丐的事,沒想到竟然問了李捕頭。
他沉吟半刻,想到剛剛這個丫頭恨不得將自家公子大卸八塊的樣子,才緩緩道:“是林學士家中總管的親戚。”
“林昭和?”許亦初面色凜然。
她的話把袁正嚇了一跳,很不可思議地看著她,這個鄉(xiāng)野丫頭怎么會知道林學士,隨即他就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緒,興許是在街上聽說過吧。
“正是。”他淡淡道,沒有什么悲喜。
許亦初心中卻翻起滔天大浪,既然他說的人是林昭和,那之前兩個人談話提到的人也定然是林昭和了,想起林雪霽之前給自己寫的信,許亦初心中有個讓人膽寒的猜想。
林雪霽啊,你的便宜老爹想不到居然還是反派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