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司府外的石獅子后躲著一位鬼鬼祟祟衣衫襤褸的落魄婦人,懷里還抱著一個一歲左右孩子。
“你怕什么?你快去??!”孩子突然開口嚇得妁川一個哆嗦。
拍著胸脯順好氣后妁川才對著懷里剛半歲模樣卻眼神剛毅又帶有些許無奈的大胖小子道:“這黃粱出的什么餿主意?光是你模樣加上這聲音就夠嚇?biāo)纻€人了?!?p> 嬰孩模樣的逾嶙在妁川懷里翻了一個白眼,再用小手捏拳打在妁川身上,催促道:“你快點進(jìn)去,我也好早些進(jìn)去打探。”
“等等,再等等……”妁川安撫著臉上有些為難。
“等什么等?你這等得太陽都快下山了!”
“我有些緊張……”
見逾嶙再次翻了個白眼,妁川報復(fù)性一手掐到他肉嘟嘟的臉上,道:“你什么表情?現(xiàn)在你可算全部拿捏在我手上了,莫要做些我不愛看的表情!”
不錯,現(xiàn)在的逾嶙嬰孩形態(tài)靈法什么的是不太好都施展的。他想著若不是猜拳輸了他怎么也不會愿意耗靈耗力地幻化成嬰孩的。雖說以他的靈法功力幻化成嬰孩形態(tài)對他來說便不會有什么太大影響,但自從他幻化后!便被妁川揉揉捏捏!讓他很是不痛快!
“你若是再不進(jìn)去,我便有要變回來了?!?p> 妁川聽逾嶙雖語氣平穩(wěn)地這般說著,但指不定他變身回來會怎么整她,于是趕緊道:“別別別啊,你幻化一次便耗一次靈,多不劃算啊!我想想,我和門衛(wèi)怎么說去?!?p> 正思量著,一隊巡視的禁衛(wèi)軍從祭司府過去,領(lǐng)頭的看見妁川覺得可疑,腳步不停卻一直盯著她看,后面跟著他的一隊士兵見狀也齊刷刷看向她。
抱著孩子的妁川明顯懵了,這陣仗怕不是要被認(rèn)成盜賊歹徒什么的?
只聽見逾嶙在懷中小聲催促:“快去快去別看了,等下露餡了!”
反應(yīng)過來的妁川嗯嗯嗯地直點頭,在一眾禁衛(wèi)軍的注視下手忙腳亂地繞過石獅子上臺階往祭司府去。
剛走到大門口欲與守衛(wèi)交談,卻見從祭司府出來了一位前呼后擁的男子,錦衣華服氣宇非凡。
環(huán)顧見一眾人紛紛跪下,妁川看也未看清便本能地也跪了下來,只聽府外一堆堆人什么的叫著太子殿下。
妁川心想這可能便是宋洝君死后不久老皇帝新立的太子了。
太子不說話也沒人敢吭聲,只有逾嶙仗著小孩姿態(tài)轉(zhuǎn)頭睜眼去看。
妁川動了動胳膊,示意逾嶙莫要用他那小手扯她,但他明顯是懂不起,一直示意讓她去看。
看他不停眨眼妁川也著實好奇,想著稍微抬頭看看太子什么的肯定也發(fā)現(xiàn)不了,結(jié)果稍稍仰首抬眸,卻見一雙戲謔的眼睛死死盯著她。
這不是不明又是誰?!
“這小孩,是送來祭司府的最后一個嗎?”
剛剛守門的侍衛(wèi)見太子已經(jīng)開口問了,而跪在自己身旁的女子卻愣住一點反應(yīng)也沒有,趕緊用胳膊戳她,道:“問你話呢!”
“???我……我嗎?”
妁川明顯是才反應(yīng)過來,指著自己左顧右盼見一個個唯唯諾諾,又轉(zhuǎn)過頭見不明對他挑了一個眉后不忘勾起嘴角笑,像是故意要她好看般等著回答。
“是是是,這孩子……”妁川腦子飛快旋轉(zhuǎn),便瞬間變臉委屈抹淚道:“奴家家里遭了災(zāi),急需用錢,嗚嗚嗚嗚……”
“孩子父親呢?”
眾人見自家太子平日里那副清高不愿與人多廢話一句的樣子突然會詢問關(guān)心一個落魄婦人,明顯都驚住,卻無人敢吭一聲皆是跪得規(guī)規(guī)矩矩。
“孩子……父親?”妁川面露難色,心想這些孟黃粱也沒和她事先討論過啊!
看著不明那副我等你慢慢想,看你能整出什么幺蛾子的表情,妁川只好皺著眉結(jié)結(jié)巴巴開口:“嗯……孩子父親丟下奴家娘倆……還卷走奴家的全部家當(dāng)跟其他小妖精跑了……嗚嗚嗚……負(fù)心漢……”
見妁川這演技浮夸,逾嶙心中只道她是話本子看多了,翻了個白眼后死死閉上眼睛不愿意多看免得污染眼睛,隨后卻聽不明道:“既然如此,那便收下吧?!?p> 然后祭司府內(nèi)走出個“慈眉善目”的嬤嬤跑上來抱孩子。
妁川見著架勢趕上搶孩子了,趕緊抱緊逾嶙不放警惕著。
嬤嬤見扯不動,尷尬道:“這位娘子……你這是什么意思?”
“我……我再看看我的孩子,嗚嗚嗚為娘的……著實心里難受!”
“哎喲!這有什么嘛!你看看你!還這么年輕,以后可有的是機(jī)會再要孩子的?!?p> “……”
眾人看來,好像也是這么個道理。
嬤嬤安慰著伺機(jī)看了一眼點點頭表示可以的不明,又伸手去抱孩子。
“嗯嗯呢!”
妁川聽其這么一說也沒有理由不給,然后伸手欲遞過的一瞬間又縮回來。
逾嶙腦子被妁川大幅度動作搖得昏頭轉(zhuǎn)向,心中料定她是故意的,正想著日后變回后定饒不了她時卻聽她道:“好嬤嬤,你們這兒賣孩子,哦不!是換孩子十兩黃金沒有多的嗎?”
“嗯嗯?”
嬤嬤明顯是沒見過這種討價還價的父母,只道:“這位娘子,這可是十兩黃金??!夠普通人小康富足一生了,你這還講價錢,是不是有些許不合理?若老身有孩子,老身便賣他個十個八個的讓自己過上瀟灑生活!”
“這……”
妁川被這嬤嬤一番話搞得迷惑得不行,轉(zhuǎn)頭又想這嬤嬤也算是砍價賣貨一把好手,若長笙酒館有她,定能輝煌一番。
“蘇嬤莫同她多廢話,孩子收下,這錢我來給?!?p> 不明心中明白妁川是干中間商買賣東西這活兒做多了老毛病犯了,一把抓過她懷里的孩子遞給蘇嬤,然后再一把抓住妁川的手腕扯起來。
“不明!”
妁川脫口而出,見眾人皆是一愣,才知道反應(yīng)過來眼前的他是太子,身份特殊自己還是不能太放肆,只道:“太子殿下……干……干什么呢?我……我要回……”
“不用,本太子帶你去領(lǐng)錢,你孩子都忍痛割了,我們皇家還會欠著你不成?”
“去哪領(lǐng)啊啊啊啊——”
“太子府。”
眾人皆是目瞪口呆,這位雷厲風(fēng)行的太子殿下宋不明與曾經(jīng)那位溫文爾雅的太子殿下宋洝可謂是天差地別,喜怒無常人人皆懼,自從宋洝死后,除了國師,眾人最怕的便是他了。
而眼下的所見更是讓眾人都抬起頭看這太陽是不是往東邊落下了。
太子府內(nèi)。
吩咐自己殿內(nèi)之人紛紛退下后,不明坐在桌案前批閱奏折,任由妁川對他指指點點口吐芬芳。
“太子殿下?你還挺厲害?。∶髅骶褪侨?,還騙我們!我還帶你去冥界,你知不知道這可是犯了大忌!還有還有!我問過天界那邊你是不是一開始就是騙我的?那邊說根本就沒你這號人!妖界那邊更是說沒有你這號人!”
妁川見不明認(rèn)真批閱著桌上的一沓沓奏折不回應(yīng)她,繼續(xù)數(shù)落著。
“還有你!以前怎么趕你走你都不走,怎么上次隨口一句你就走了!而且還這么久沒消息……”
不明這才抬眸,見妁川看著他,哼笑一聲又把視線移回奏折上,慢慢道:“多久?”
“已經(jīng)很久了!”妁川話不過腦脫口而出。
但轉(zhuǎn)頭仔細(xì)算了算可能也就三四天左右。以往在青州城不明消失的時間短則一兩天,多則七八日,但妁川從未擔(dān)心過他不回來,偏偏這次讓他覺得似乎他是真的走了不回去般讓她不禁發(fā)怒。
“不久?!?p> “行!你說不久就不久,你先回答我話!”
“什么?”
“我剛剛問的?。 卞ㄅ艿剿媲爸苯幼降厣?,雙手趴在桌案上,道:“你明明是人,是怎么知道六界眾生之事兒的?”
“誰同你說我是人?”
不明把奏折放下,看著她,道:“我身上靈力逾嶙兄一眼便看出,他都能默認(rèn)我留在長笙酒館,還不清楚嗎?”
然而事實上不明現(xiàn)下的形態(tài)確實是人。
妁川雖靈力什么的因為一場大劫有損較微,但也不至于肉身之體這還看不出來,只道:“可你現(xiàn)在確實是肉身真人啊!”
“看來你還有點覺悟?!?p> 說完不明站起來,慢慢道來。
不明是天界仙官,因為妁川那事兒被貶到妖界任職。在不久后妖界跟隨冥界一起脫離天界,他便跑路了。沒有仙籍也沒入妖籍的不明屬于黑戶,按他話來說容易出事兒,于是乎便偷偷跑回天界輪回道直接跳下去輪回做人了,起碼這樣有個肉身什么的。
不過他這人狡猾,覺得自己就這樣下去未免太虧若是投了個不好的人家怎么辦?于是便使了些手段讓天界輪回道也奈何不了他封不住他的靈法記憶。
后來生到云國皇家的他還是覺得不行,怎么也得找債主討討說法,不能總這樣一世一世輪回若是被天界那邊知曉可不得讓他好看?于是乎也不顧云國什么的反正當(dāng)時有眾望所歸的皇太子宋洝,自己索性就施了法脫離肉身回到自己的靈體往青州城去尋債主了。
“那你一開始還假裝不認(rèn)識宋洝君?!卞ò籽劭此?。
“我確實不識啊,這副肉身我生來便沒怎么呆過,全然無意識的,我是這段時間才回來,誰知道都當(dāng)上太子了?”
“之前逾嶙道是幾皇子幾公主來著,因為這皇位爭得是頭破血流,結(jié)果還花落你這頭上了,若是被他們知道,可不得氣死?”
不明覺得妁川明顯是有誤會,解釋道:“雖我這邊無意識,但這肉身還是留了縷魂魄的,不爭不搶還是把該做的都做好了的。”
“行行行,這我不管,你說的這些,我尚還有疑惑。”
“什么疑惑?”
“我問過天界和妖界那邊,都說不知你這號人的。”
妁川心中回憶著自己私下偷偷背著逾嶙那肯定八卦的心思問過云子泱與孟黃粱,他們皆是搖頭答未曾聽說過不明的,也正是因為這樣,讓她失落又期待。
“云子泱?”不明嘴角哼笑一聲,轉(zhuǎn)過身去倒茶:“他管的事兒那么多,我這種小仙小官,他怎么會知?”
“那妖界那邊呢?當(dāng)年可是只有一位神君被派遣到那邊去的?!卞ú灰啦火?,心中忐忑著。
若他真是長渂神君的話,好也不好。好的是起碼自己認(rèn)識了這么個天界大佬自己被天界那邊叫去冥事府做事兒他定不會反對什么,再者就算自己做不到以他的品級和自己同他這段時間的關(guān)系想入仙籍還難嗎?而不好的就是這么個大佬編這么個故事來和她斤斤計較什么的定是有什么驚天大目的的。
不明本背對著妁川,聽她這么說不免心里一怔,隨即又轉(zhuǎn)過頭看著她笑得不明所以:“我倒想是,若我是,還需要受這么多委屈同你相處?”
妁川:???
“我本是長渂神君殿里的一個小仙官罷了,他在天界本就毫無存在感你又不是不知道,所以就我這樣的,又還能有什么存在感?”
不明手倒了一杯茶坐到妁川身邊欲遞給她間繼續(xù)道:“他被貶到妖界去,我身為忠君之士自然也就跟著他去了。不過后來各界脫離天界,他本就神出鬼沒的,因為這事兒更不知去哪修煉閉關(guān)了,我便也就只好跟著跑路咯,不然還傻傻地呆在妖界等著上妖籍不成?”
見妁川伸手欲接,不明又快速收回手往自己嘴里送,一飲而盡后看著一臉懵逼的她道:“講這么多話,都渴了?!?p> 妁川點點頭忍了,略微失望道:“那你知道長渂神君現(xiàn)下所長何處?他教出來的好徒弟舒春生,現(xiàn)在可是把京云皇城搞得烏煙瘴氣的。”
“這表面看著不是挺平靜的嗎?”
“聽聽,你這說的是人話嗎?”
“怎么不是?”不明手里摩挲著白瓷茶杯,歪著頭盯著妁川,見其白了自己一眼后又笑了笑,起身去倒茶給她間解釋:“我就是為這事兒回來的,舒春生嘛,我至今日都沒見過,還是要等祭天之時再看了?!?p> 妁川接過茶喝了一口,覺得還不錯,點頭稱贊間只道:“那你先把錢給我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