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眾士兵都齊刷刷停下了手中的利劍。林小魚怔怔地看著郭元懿的眼睛道:“太子殿下,我跟你回洛陽?!?p> 郭元懿的嘴角微微上揚,仿佛早就料到這一幕,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不過說話的聲音還是帶著一絲欣喜:“魚兒,你終于想通了?”
祁戰(zhàn)大叫:“魚兒,你不能跟他走?!闭麤_出包圍圈,停下攻擊的士兵又都舉起了劍,虎視眈眈地望著他。
林小魚對著他道:“祁戰(zhàn),冷靜點,敏兒和嬌嬌都需要你保護,藥王年紀也大了,經(jīng)不起這樣的拼死一戰(zhàn)。”
藥王高聲道:“徒孫媳婦,不用顧慮我,老爺子今日便是拼了老命,也一定給你和徒孫殺條血路出來?!?p> 林小魚跟著層層的士兵轉(zhuǎn)向藥王道:“藥王前輩,切不可沖動。”
林小魚朗聲道:“太子殿下,我可以跟你走,不過,我要你答應我一個條件?!?p> 林敏大急:“師姐,你不能答應他?!绷謬鴹澋溃骸懊魞?,不許擦嘴。”
“爹爹,你怎可幫著外人欺負師姐?”林敏氣得直跺腳。
郭元懿卻也不惱,只是手微微一抬:“你說?!?p> “放了這里的所有人。讓你的軍隊撤出不歸谷,不能毀了地藏云山的一草一木?!绷中◆~的聲音平靜,卻有力。
“可以,我答應你。不過幽冥鬼府的人我要帶走?!惫驳?。
林小魚正色道:“幽冥鬼府早就被你滅了,胡一鳴也不在是大周的太子,他如今孤家寡人一個守在這冰封雪原的不歸谷,早已對你沒了威脅。還請?zhí)拥钕露鳒??!?p> 郭元懿靜靜地看著她,良久披風一甩,往前走去:“準了,你跟我走吧,其他人不許跟來?!?p> 大軍瞬間便如潮水般退去,林小魚回頭望了眾人一眼,也緩緩跟著郭元懿的方向走去。林敏沖上去道:“師姐,我跟你一起去?!绷謬鴹澮矞蕚渖锨皝頎颗畠旱氖帧?p> 林小魚輕輕抱了一下她:“聽話,在這里,”然后伏在她的耳邊輕輕說了一句話,就把她推到祁戰(zhàn)身邊:“祁戰(zhàn),照顧好我?guī)熋??!?p> 林國棟道:“不必,我的女兒我來照顧。敏兒跟爹爹回洛陽?!?p> 林小魚道:“師傅,太子殿下已經(jīng)答應放過所有人,敏兒還是留在不歸谷好。”
紫音過來拉住林敏的手:“是啊,林掌門,敏兒姑娘在這更好?!?p> 林國棟道:“紫音姑娘,這是我的家務事,不勞你費心?!?p> 胡一鳴卻走過來也擋在林敏面前:“林掌門,剛剛太子殿下已經(jīng)說了,其他人不許跟來,敏兒姑娘自然不例外,難道你要違抗太子殿下的命令?”
林國棟還要分辨,將軍在一旁道:“林掌門,太子殿下有令,大軍開拔回洛陽?!?p> 林國棟當即不再分辨,拂袖而去。
藥王道:“徒孫媳婦,你就這么走了,老爺子不一定打不過他們啊?!?p> 祁戰(zhàn)也欲追上來,被祁燁一把抱住,還不死心,拼命掙扎道:“魚兒,你不能跟他走!不能去!三哥你放開我。”
祁燁道:“冷靜點,戰(zhàn)戰(zhàn)?!?p> 林小魚最后回望一眼祁戰(zhàn)道:“祁戰(zhàn),照顧好我?guī)熋?,別擔心?!?p> 便慢慢后退,往前走去,邊走邊回頭,見她漸漸慢了下來,郭元懿回頭,牽著她的手往前走去。
林小魚便任由他拉著,好似扯線木偶那般。
林敏大叫:“師姐,師姐?!庇飞锨叭?,紫音卻死死抱住她道:“敏兒,聽話,別追了?!?p> 出了地藏云山后,一輛黃金馬車赫然在目,轎夫掀起轎簾,郭元懿道:“上車。”
林小魚一言不發(fā)便上了那座黃金馬車。
馬車內(nèi)飾用純白色的毛毯裝飾,幾個舒適的緞面靠墊盡顯奢華,此刻在林小魚眼里卻如同黃金鳥籠一般。
她靜靜地靠在一旁,也不說話。郭元懿見她神情淡漠,輕輕道:“魚兒,你可是在怪我。”
林小魚也不答話,只是撩起簾子,看窗外的風景。
一路上無論是趕路還是住店,林小魚也不太說話,就好像一只乖巧的貓兒那般。
五日后,他們終于回到了東宮。小團子一見到她便熱情地撲了過來,她抱起小團子道:“小團子,你怎么又變重了呀?”
小團子道:“漂亮姐姐,你終于回來了,小團子好想你?!?p> “是嗎?姐姐帶你去吃好吃的?!绷中◆~抱著小團子便往廚房走去。
郭元懿看著兩人的背影,心下稍寬,也許她想通了,不一定。嘴角也露出這幾日難得的笑容。
傍晚時分,林小魚做了一桌子菜,郭元懿也來牡丹園的亭子里和她們一起用膳,小團子夾起一塊黃金糕放入嘴里,嚼得津津有味:“還是漂亮姐姐做的菜最好吃。小團子好久沒吃到這么好吃的菜啦?!?p> 郭元懿笑道:“我也很久沒吃過啦?!?p> 林小魚笑笑,也不說話。
入夜,她一個人在東宮的花園里閑逛,只見那牡丹園中的牡丹花魁開得甚是大氣,如盤子一般大小的花盤正對著她,仿佛露出一個歡迎的笑臉。這東宮經(jīng)歷了幾個朝代的更迭,曾幾何時,胡一鳴是否也會在此花前悲秋傷春。末了,終是一個國破家亡的結(jié)局。而郭元懿能在這詭異的東宮叱咤風云多久,亦終是冥冥中自有定論。只是她這個被強拉進來的過客又如何在這東宮里自處呢,她自嘲一笑,什么太子妃,什么皇后,終究逃不過棋子的命運,想不到她林小魚一向自由散漫,無知無畏,如今卻也落得個身不由己的下場。
身后傳來輕輕的腳步聲,她不用回頭,也知道是誰來了。
“魚兒,你可是在怪我?”郭元懿的聲音幽幽響起。
林小魚也不回頭,轉(zhuǎn)身便要離去,郭元懿一把抓住她的胳膊:“魚兒,你準備一輩子不跟說話嗎?我這么做也是想把你留在身邊。小團子需要你,我也需要你?!?p> 林小魚冷冷道:“太子殿下已經(jīng)得償所愿,又何必來問我?”
“魚兒,你一定要對我這般冷言相向?你過去不是這個樣子的?”郭元懿的情緒變得有些起伏,不似以往那般鎮(zhèn)定。
“難道太子殿下過去是這個樣子嗎?”林小魚甩開他的手,冷冷道,“太子殿下過去亦從不會強迫魚兒做自己不喜歡的事,為何這次要興師動眾逼我回東宮?”
郭元懿突然轉(zhuǎn)身抓住林小魚的肩膀道:“魚兒,我喜歡你,難道你感覺不出來嗎?為什么回來要對我這般冷淡?是,我不該逼你回來,可是不逼你,你就永遠離開我了。我不甘心?!?p> 林小魚嘆了口氣道:“太子殿下,我跟你說了多少次了,我對你只有敬意,并無他念,強扭的瓜不甜?!?p> “魚兒,我到底哪里比不上祁戰(zhàn)?你為什么非要拒我于千里之外?”郭元懿的眼睛好似噴火一般死死盯著林小魚的臉。
“太子殿下,你什么都比祁戰(zhàn)好,可我不喜歡你啊,你為什么一定要把我逼到這么狼狽的境地,逼到無路可退,你才滿意?”林小魚突然覺得很累,不想再爭吵下去,雞同鴨講,根本沒有結(jié)果,她拉下郭元懿的雙手,徑直向?qū)嫷疃ィ毩艄惨蝗舜舸袅⒃诳帐幨幍哪档@中。月亮照著他的影子,格外孤單寂寞。
這幾日在東宮,林小魚閑來無事就跟小團子瘋玩,捉迷藏、釣金魚、摸骨牌.....把小時候和林敏玩的小游戲都玩了個遍。還把平日里沒時間做又特別想做的大菜都搗鼓了一遍,什么九蒸九釀的茄鲞,腌了七日的黃瓜酸菜,麻婆豆腐,脆皮金豬.....
就連醉花吟的醇酒也被她釀了出來。封壇在牡丹園里,說要等三年之后月圓之日再挖出來喝,肯定香醇無比。
郭元懿聽到“三年”,不自覺地嘴角一揚,看來她真的愿意在東宮住下來了。
這些日子林國棟來過一次,林小魚也破天荒和他說了很多話,聊起書香劍府的舊事。林國棟一直都是一個不茍言笑的人,如今練了這月明金書的邪功,反倒話多起來,林小魚看到他那畢恭畢敬的樣子,有些別扭,但好歹是自己的師傅,她亦沒冷嘲熱諷,偶爾還出言安慰說林敏在不歸谷很好,請師傅放心云云。
林國棟告訴她書香劍府沒被抄家,林夫子在金陵依然在廣收門徒傳道受業(yè)解惑,師兄弟們也都安好。
末了林國棟道:“魚兒,以前的事為師做得多有不是,你多多包涵,只是太子殿下對你一片癡心,你莫要辜負了他才好?!?p> 林小魚突然抬起頭道:“師傅犧牲我保全書香劍府,魚兒無話可說,只不過魚兒心中所想,師妹心中所求,師傅可曾關心過?師娘慘死,二師弟、三師弟、安生也丟了性命。在您眼里這天底下有什么比您的名利更重要?”
林國棟石化一般矗在那里良久說不出話來。
離開東宮的時候,林小魚還是沖著他的背影道:“師傅,月明金書所載劍法太過陰損,魚兒還是勸師傅懸崖勒馬?!?p> 林國棟頓了一下,沒有回頭,徑直出了東宮的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