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清寧方寸大亂,忙問,“老伯,你的毒當(dāng)真無解嗎?”
“是啊,解不了了,”老者咳了半天方才平息,聞言苦笑道,老夫能夠支撐到這里已屬奇跡,不該再強求了。只是……只是你可愿意幫我完成最后的遺愿?”
想起他前世給自己送秘籍時還是安全健康的,今生重來卻毒入肺腑即刻便會克死異鄉(xiāng),謝清寧心頭大怮,聲音微哽道,“老伯且說便是,清寧……清寧必定竭力完成您的遺愿?!?p> “清寧?你的名字叫做……,”老者聞言大吃一驚,伸手便抓住她的手腕追問。
“我叫謝清寧,也是蘭陵城中謝府的弟子?!敝x清寧話語中的哽咽與眼中泛起的水光令老者心生異樣,他努力睜開雙眼,眸光銳利如箭,似想看透她的內(nèi)心,確定她的話是真是假。
謝清寧平靜的與他對視,眸光清澈,絕無雜念。
老者盯了片刻才緩緩移開手掌,轉(zhuǎn)頭看了眼廟外的無邊夜色,嘆道,“果真都是天意,老夫還以為見不到少主了,幸虧老天垂憐,若非如此,老夫真要死不瞑目了?!?p> “什么?”謝清寧聽得不太清楚,不由追問。
老者卻沒再多說,而是伸手從懷中掏出一卷金色布帛遞與她說,“你我既是有緣,老夫便將此物送給你了,你若能將它完全領(lǐng)悟,融會貫通,來日必能執(zhí)掌乾坤,翻云覆雨?!?p> 這話同前世不太一樣,謝清寧想起那時老者只說她根骨奇佳,應(yīng)是修煉的好料子,只是體質(zhì)偏差,又無人指導(dǎo),這才耽誤了引靈入體,白白浪費好幾年的時光。因此奉了謝氏家主之命,偷偷將此秘籍贈送與她,并讓她不要告訴任何人,只好生修煉,不要辜負(fù)家主的好意便是。
見謝清寧既不接布帛也不說話,神情似有怔忡,老者又是一陣兇猛的咳嗽,驚醒了恍惚的謝清寧,她忙伸手替老者輕撫背部,想要令他舒適一些。
“丫頭,我已毒入骨髓,回天乏力,你也不必費心了,”老者將布帛塞到她手中,伸手撫了撫有些零亂的白發(fā),這才借著門框的支撐勉強起身,遙望著東邊的夜空喃喃低語了一句,“主上,屬下終于完成了您交待的任務(wù),如此也可安心瞑目了?!痹捖?,他便靠在門框上,竟這般睜眼而去,像是還活著一般。
望著他的臉色逐漸慘白,謝清寧身軀一顫,踉蹌了好幾步才閉上雙眼,深深吸了口氣。
她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若她今夜不曾過來,老者會不會保住性命?難道時空逆轉(zhuǎn)之后,很多事都偏離了原來的軌道,讓她防不勝防嗎?
謝清寧嘆了口氣,正打算將老者安置一番時,忽然被一股強大的威壓籠罩,竟如同沉入泥濘當(dāng)中,渾身僵硬,無法動彈。
自重生之后,謝清寧還從未遇到這樣的情況,神色難免大變。
廟外傳來輕微的腳步聲,從她的瞳孔中,逐漸映出一道高大的身影,那人用黑色連帽遮住了腦袋,又是逆光而行,根本看不清容貌。但從身形判斷,此人身形魁梧,定是男子。而且隨著他步步朝破廟逼近,束縛著謝清寧的威壓便更加緊促,使她漸漸有種胸口滯悶,呼吸困難的錯覺。
她雖然看不清楚黑衣人的容貌,卻能感覺對方的目光始終鎖定在她身上,那種感覺像是被毒蛇看中,如芒刺扎身,十分不適。
謝清寧心亂如麻,暗中卻在思忖如何脫身,便聽那腳步聲停在十步之外,黑衣人像是打量了許久才問,“你是何人?”
“我……我是途經(jīng)此地的過客,不知閣下意欲何為?”謝清寧嘗試著活動筋骨,卻十分困難,更別提祭出鳳凝玉偷襲對方了,不由急得渾身冷汗,額角更沁出了一層細(xì)密的汗珠。
“哦?過客?不是與這老頭約好的人嗎?”黑衣人的聲音難聽無比,像是被人用手捏著喉嚨擠出來的鵝公腔,聽得人頭皮發(fā)麻,心中發(fā)怵。
謝清寧自知遇到了最少元嬰級別以上的修士,自己那點修為根本不夠看的,只能放棄抵抗,神情坦然的望著他說,“什么約好的?本姑娘急著回城去過小年夜,卻在這兒碰到了這位老者,他像是中毒了,還讓我?guī)退鸵患|西到蘭陵城中的謝府去,我這不是剛剛才聽他說完話,他竟就這么去了,實在莫名其妙?!?p> 黑衣人果然移目看向已經(jīng)死透的老者,又看向她手中所握的布帛。
對于謝清寧來說,老者拼命送來的秘籍她早已背的滾瓜爛熟,要不要都沒什么要緊,自然是打消黑衣人的疑心,換取活下來的機會才是。
可她也知道這樣的人恐怕是“寧可錯殺一千也不放過一個”,她還是得想辦法逃走。
“是嗎?”黑衣人似乎低笑了兩聲,盡管那笑聲陰惻惻,令人有些毛骨悚然。
“是啊,你不信?”謝清寧故意挑了挑眉,還費力的想要將手抬起來,把那卷布帛遞到他面前去。
黑衣人見她毫不猶豫,目光微閃,似乎有些動搖,但他很快又問,“那他有沒有說,讓你將這卷東西送給蘭陵謝氏的哪個人呢?”
“沒啊,他這不是沒有來得及說就去了嘛。”
黑衣人沉默片刻,終于慢慢朝破廟走了過來。
借著這個機會,謝清寧努力睜眼打量他的容貌,卻發(fā)現(xiàn)他臉上竟還蒙著面巾,除了一雙鷹般的眼睛露在外面,其余什么也看不清楚。
她正覺遺憾時,忽聽一聲尖銳的貓叫傳出,眼角閃過一道黑光,竟是黑貓悄悄從她身后竄出,撲向已經(jīng)距離她只有一步之遙的黑衣人。
那黑衣人被嚇了一跳,卻并沒有倉惶后退,而是吊起眼角,露出個陰冷的笑容。
謝清寧只覺眼前寒光閃過,便聽黑貓發(fā)出凄厲的慘呼,而她已經(jīng)來不及心驚肉跳,便以閃電的速度抱起飛快墜向地面的黑貓,借著鳳凝玉的力量呼嘯而出,如風(fēng)般竄逃了三四里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