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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鹿為霜

11.正義

北鹿為霜 梁七音 2685 2020-04-08 00:17:37

  許士昇出現(xiàn)在吳府之時,無人注意到這個人的存在。

  他晃晃悠悠在大門口等了半天,然后坐在街邊的茶攤與人閑聊說話,聊著京寰的瑣碎家常。若不是因?yàn)橐轮r亮,怕是早就被人當(dāng)成流浪漢驅(qū)趕了過去。

  眼看著吳府還是沒人注意到,許士昇便索性敞開了膽子,跟坐在一旁的伙計(jì)大肆聊起了京寰城內(nèi)有人走私官鹽的事。這方法確實(shí)奏效,這上午午食剛過,下午許士昇就被抓到了吳紹逸面前審問。

  眼前的男子大約四五十的樣子,留著絡(luò)腮胡,黝黑的皮膚一塵不染的衣著,銅鈴般的一雙眼看起來分外嚴(yán)肅,臉腮兩邊棱角分明,人中很長,但左嘴角卻不合時宜地長了一個不深不淺的酒窩,看久了甚至還覺得有點(diǎn)像那關(guān)二爺。

  這個念頭閃到許士昇腦海里的時候,突然使他有些忍俊不禁。下場就是被一個膝擊,被迫狠狠地跪在冰冷的地上。

  “放肆。”吳紹逸還沒問話,他一旁的下人就開始狐假虎威了起來。

  “吳大人且慢,我家將軍有事找于你。在下只是一個來傳話的。”為了不讓自己繼續(xù)受苦,許士昇直入正題。

  “你家大人?是哪位?”吳紹逸這才動了心思,上下打量了一下許士昇,“沒見過你的臉,你可是這京寰之人?”

  許士昇并未回話,只是笑著:“在下只是奉閔昂將軍之命來求見吳大人一面?!?p>  “閔昂?”吳紹逸的神色立馬兇狠了起來,“他還敢來見我?”

  “大人,雖然在下未在京寰居住過久,但閔將軍的官職怕是高于大人,所以此話是否有些不妥?”

  “給他吃點(diǎn)苦頭?!眳墙B逸并不滿意許士昇這樣的表現(xiàn),而是直接想給下馬威。

  “大人,你這就想對我動刑?可否問過令妾的意愿?”

  吳紹逸似乎是沒料到許士昇竟然說出這些牛頭不對馬嘴之話,一邊覺得有些惱怒卻又忍不住發(fā)笑:“你一個將軍府的人還與我家妾室還有聯(lián)系?”

  “妾室的妹妹?!痹S士昇繼續(xù)補(bǔ)充。

  “安榕臨?”吳紹逸抬了抬眉,表情繼續(xù)玩味了起來,“前些日子倒是聽說她被人綁了去,難不成是你們綁的?”

  “不不。”許士昇低下頭,重新組織好了自己的表情,“第二個妹妹,安榕羽?!?p>  吳紹逸的震驚是許士昇非常想見到的。這說明閔昂打的并不是沒有準(zhǔn)備的仗,同時也佐證了許士昇還能再京寰多活上一段時日。眼看著他的神情從震驚到不解,再變成分外惱怒,這些變化讓除了許士昇在場的下人都噤若寒蟬。

  “你們都下去?!眳墙B逸揮了揮手,嗓音濃地像一團(tuán)散不開的霧。

  許士昇見下人都退干凈了,也自覺站了起來,揉了揉剛剛被踢到的左膝蓋。

  “何時見?”

  “大人定個時間即可?!痹S士昇凝眉一思索,繼續(xù)發(fā)話,“大人,這鹽我們將軍府可斷了許久了,要不您商量商量,給我們撥點(diǎn)?”

  雖然許士昇這話表面上是商量的意味,但在安榕羽的名字之后,吳紹逸明顯感覺到了許士昇話中的威脅。他自知卡斷將軍府的鹽會是他最后的籌碼,于是索性將計(jì)就計(jì):“近些日吳某感了風(fēng)寒,身體不適,再等些時日吧?!?p>  話音未落,許士昇卻只是看向吳府大門,然后略帶抱歉地說了句:“不巧,我們大人已經(jīng)到了。”

  時間算地正好。

  許士昇忍不住在心里敬佩了一下閔廉記時辰的功力。

  吳紹逸在自家府邸被如此壓制,自然是不肯隨意應(yīng)允。但迫于顏面,還是不情不愿地將閔昂請進(jìn)了家中。

  閔昂神情淡定自若,仿佛許士昇這人不是他派來的一般。他甚至云淡風(fēng)輕地譴走了許士昇,只留了閔廉在身邊。吳紹逸更是眼帶敵意,滿臉陰鷙,恨不得當(dāng)場就將閔昂劈開了去。

  “吳大人,閔某初次拜訪,未攜帶什么貴禮,還望大人見諒?!北M管客套話開場,這二人的氛圍還是絲毫沒有松下去。

  “怎么,動了王相后,接下來輪到我了?”

  “大人何出此言?”閔昂將即將送入嘴邊的茶盞放下,“王相這是自掘墳?zāi)?,企圖動當(dāng)今圣上的疆土,這等罪過,怕是無人能保。若閔某知而不報,也將是死罪一條。”

  “大人這話的意思是,也對翊國的疆土有了想法?”

  閔昂字帶譏誚,說地吳紹逸臉色一陣發(fā)青。吳紹逸雖然看似兇狠,但確實(shí)也是個直腸子,不會拐彎抹角,更別說與閔昂在口舌上斗個高下。他雖然有一副生財之道,但苦于這種性子,被迫在王開御的手下做著左膀右臂,卻無法自己做成個頭兒。

  閔廉目光沒有移動,腦中卻忍不住疑惑閔昂到底是何時變成了這副模樣。

  “你下人說我走私官鹽?可有證據(jù)?”吳紹逸不甘示弱,“在翊國,誹謗也是大罪?!?p>  “證據(jù)?”閔昂撫了撫袖子,“不用查,也不想查。不過翊國那些碼頭和商站和鹽池,我都派人去打探過了,消息還沒來,也不急,咱今日不談這些官場之事?!?p>  “那你找人威脅我是為何?”吳紹逸被閔昂搞混了腦子,“不是想來報復(fù)我?或者是繼續(xù)掰倒我這一支派?”

  “不談威脅,今日我們談合作可好?”

  “吳某勸閔將軍盡早離開這里,不然我們就朝堂之上見了。”吳紹逸被閔昂這副悠然自得的模樣搞得全身不適,只想盡早結(jié)束這場會話。

  “告發(fā)我什么?走私官鹽,還是私通敵國?”閔昂并未在意吳紹逸的威脅,只是繼續(xù)說著自己想說的話,“我可以離開,但你一定要與我合作?!?p>  “你才剛剛送王相去牢獄,今日就想與我談合作?”

  “我送他去牢獄,也沒送你去牢獄啊,吳大人為何看我如此心氣不順?”

  閔昂敲了敲臺面:“為何要一直聽命于王開御?吳大人,你有錢,這世間什么東西錢買不到?為何苦苦糾結(jié)于王相?”

  “你到底要如何!”

  吳紹逸受不了閔昂這般繞圈子的折磨,怒而起身。

  閔昂眼見著對方的情緒到了滿溢點(diǎn),自然也做了松口。

  “我保守你的秘密,走私官鹽也罷,私通敵國也罷,我可以保你的命,但你必須歸順于我,官鹽的錢你自己留著,但我需要的時候必須挪于我用,聽我指揮。你不就想找個可以依附的枝干嗎,我來做你的枝干?!?p>  吳紹逸輕蔑地啐了一口:“當(dāng)時你與王相是否也是如此說的?天閔府出來的人,就是如此嘴臉嗎?”

  “你覺得你為他復(fù)仇是正義之道嗎?吳大人?!遍h昂問地突然,卻讓吳紹逸無從回答,“你在愿意幫他王相控制官鹽的時候,就已經(jīng)滿身惡臭了。都已經(jīng)如此了,何必還堅(jiān)持著這一份情誼諾言不放?”

  “你有你心中的正義之道,我也有我心中的正義之道?!眳墙B逸頷首。

  “說的好?!遍h昂為之鼓起了掌,然后放聲大笑,“不過有一點(diǎn)你說錯了,我心中沒有正義之道?!?p>  “正義都是人造出來的,我不屑那種東西?!毖垡妳墙B逸神情凝重,閔昂繼續(xù)侃侃而談,“我活著,只為我自己。為那些害過我的人可以消失,為那些幫過我的人可以過上平靜的生活。若我真是堅(jiān)持著這世上捏造的正義之象,今日我也不會出現(xiàn)在這里,而是直接一份奏折把你送上去了。”

  “我閔昂絕非好人,但比起真的十惡不赦之人,我也絕非那般不堪?!?p>  這些話一字一句鉆進(jìn)閔廉的耳朵里,使得他鼓膜陣陣發(fā)痛。閔廉不解,為何當(dāng)年那個一碗陽春面就可以換來一整天笑容的男子,如今已經(jīng)變成了這副模樣。教書先生常年訓(xùn)誡的正義之道,就這樣被閔昂輕飄飄踩在了腳底。

  天閔府雖然常年不問朝政之事,但也從未想過忤逆天子。

  如今這般在貪官污吏面前大談著正義的男子,是否還能變回過去的那個閔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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