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老子上濟遠
話說楊用霖和王大忠、柳子、吳胖子四個人鬼鬼祟祟地半夜到濟遠船上查訪,一直打著奉丁軍門命令的旗號,遇到王國成后,就開始了船艙的檢查。
此時,水兵們正睡在睡袋里打呼嚕,沒有人發(fā)覺王大忠他們進來,看遍了一個又一個床位。
“喂!王大忠、楊用霖,你們這兩個小子在干什么?”突然,電燈一亮濟遠管帶方伯謙怒氣沖沖地站在了他們的面前。
“喔,給方大人請安,標下是奉了丁軍門的手令,前來慰問方管帶的。”王大忠微笑道。
“胡說八道,這三更半夜的,你們勞軍勞個啥?”方伯謙冷笑道。
王大忠上前,用眼睛一瞟,示意方伯謙出去說話。
“有什么話快說,別跟我搞鬼。”方伯謙皺眉道。
“方大人,最近有人謠傳,說濟遠艦上混入了日本奸細,所以”王大忠輕聲說道。
“日本奸細?王大忠,你還嫌我北洋水師的流言少呀,萬一給京城的御史逮著把柄,就算我這濟遠艦上有奸細,那也叫叛徒賣國了!”方伯謙沒好氣地說道。
“喔,所以丁軍門讓我們隱蔽去查呀,方管帶,我們這是幫你消除嫌疑,你還是配合吧。”王大忠勸說道。
“好,不過明日濟遠就要保護圖南等幾艘運兵船去朝鮮登陸,你們?nèi)羰翘炝吝€留在船上,那可就得跟這條軍艦一起走了。”方伯謙詭笑道。
“一起走就一起走,反正若是查不出個所以然,咱們也沒臉回去見軍門不是?”王大忠死皮賴臉道。
“好,你們怎么查就怎么查吧?!?p> 方伯謙有些無奈,只好一個勁兒的搖頭,然后不聞不問。
王大忠和楊用霖可不放過這個機會,在軍艦的船艙到處亂竄,次日一大早,太陽從東方徐徐升起,濟遠艦開始起錨生火,跟著關東水師的廣乙魚雷艦冒著滾滾的濃煙,駛出了港口。
“不好了,大哥,濟遠艦果然出航了!”王大忠還在朦朦朧朧的睡覺,突然吳胖子上前把他搖醒。
“什么?方伯謙這家伙還真想拐我們走!快,去找他停船!”王大忠一蹦三尺高道。
“算了,大忠,現(xiàn)在濟遠艦上,還沒查出個所以然,如果真有日本間諜在船里面,那我們留在船上,正好盯著那奸細,讓他無法給日本人通風報信,這豈不是一舉兩得?”楊用霖拍拍王大忠的肩膀,勸道。
“也只有如此了,到朝鮮,行程那么遠,咱們在船上干什么呢?”王大忠背著手道。
“你看,榮進三伢子不是會吹喇叭嗎?不如咱們就組成一個軍官團,專門在船上吹打,鼓勵水手如何?“柳子嘻嘻哈哈道。
“你小子說的不錯,那事不宜遲,快找方伯謙。”王大忠大手一揮,便帶著人去了管帶辦公室。
“什么?你們超過四個人就算一個樂隊了?而且都還是軍官,你這不是拿北洋海軍章程開玩笑嗎?”方伯謙一聽王大忠的請求,頓時連連搖頭。
“方管帶,以咱的慧眼,這弄個軍官樂隊也未必不好,可以身先士卒,激勵士氣嘛,正好也正映著丁軍門的安排!”王大忠笑容滿面道。
“好好好,不過大忠,你說什么身先士卒,這不是要打仗的意思嗎?我們這回之所以才派兩條弱艦護衛(wèi)運兵船,目的就是運兵,可不是打仗呀!”方伯謙笑道。
“但是方管帶,萬一打起來怎么辦?你平時不是很喜歡在軍門門面前抱怨咱們北洋水師火炮射速慢,炮彈質量差嗎?但是如果真打起來,你怎么一點準備就沒有呢?”楊用霖提問道。
“當然,我是知道咱們軍艦的弱點的,所以才不想打起來。”方伯謙顯得有些狼狽,盡力反駁道。
“不管了,反正咱們對朝廷算是示警過了,一旦打起來,說不定出了事,咱們背后又有人亂傳流言糟蹋我們,倒不如什么也不管不問,就圖個平安吧?!蓖醮笾议L嘆了一口氣。
光緒二十年,日本明治二十七年,公元18941年7月25日清晨,濟遠和廣乙艦經(jīng)過一路的跋涉,終于在昨日安安全全地把圖南,新于兩艘兵船的軍隊護送上了牙山口,晚上的時候,由于海風太大,方伯謙下令軍艦暫時在牙山休息。
夜色沉沉,濟遠的桅桿上,信號兵正在向著模模糊糊的廣乙號打著自強不息的口令。
次日清晨五點,濟遠和廣乙為了護送最后批登陸船高升號和操江號,急急忙忙的起錨回頭,此時,誰也不知道,他們已經(jīng)被一雙陌生的眼睛,整整監(jiān)視了好幾天。
“大忠,到朝鮮去了一趟,什么收獲都沒有,這次出海,算是最無聊的了,你說,咱們是不是有些大驚小怪了,濟遠號上怎么會有日本的奸細呢?如果真有,那昨天我們不就給賣了嗎?”楊用霖怡然地打了個哈氣。
“話不能這樣說,這次運兵可是大事,雖然僥幸沒有出事,不過萬一出個什么岔子,碰到敵人,說不定就危險了。”王大忠喃喃說道。
“出個什么岔子,碰到敵人,說不定就危險了?!蓖醮笾亦f道。
“大哥,你是不是有些太憂慮癥了,這要真打,丁軍門怎么就會只讓濟遠來,最少也是咱們定遠沖在前頭!”柳子自豪地吹道。
“就是,整天喊要打,不過是喊喊而已,日本人沒有那么笨,主動上門挑事,咱們要是自己抖豁了,小心背后小人暗箭傷人,來個苦肉計、反間計,搞臭咱們的名聲,那咱們連個烈土都混不著,說不定成了造反的!”吳胖子戲虐道。
7時30分,濟遠的桅盤上,傳來了喇叭的呼叫聲:“左前10,發(fā)現(xiàn)濃煙三簇?!?p> 方伯謙的心,立即跳到了嗓子眼,他竭力的舉起望遠鏡,和大副沈壽昌,見習士官黃承勛,一起自習觀察海面上的濃煙。
“看情況,這一定是日本的軍艦,大人你看,都是白色艦身,軍艦噸位大概都在四千多噸以上,它的艦艏掛著日之丸旗,艦尾掛著海軍旗?!鄙驂鄄拥胤畔峦h鏡,稟報方伯謙道。
“看樣子,這三艘船分別是倭寇的吉野、浪速、秋津洲,你看他們的航速非???,側舷裝滿了小口徑速射炮,其火力一看就是我們的幾倍。廣乙是艘魚雷炮船,噸位只有1000多,跟咱們完全不是一個水平,一旦打起來,肯定要完蛋!”方伯謙憂心忡忡道。
“那怎么辦?管帶大人,萬一日本人先開火,咱們就跑不了了。”沈壽昌皺眉道。
“別怕,就像沒事人一樣往前走!”方伯謙屏住呼吸,斷然下令道。
雙方軍艦越逼越近,眼看就要抵達三千海里。
“壽昌,日本軍艦動向如何?”方伯謙盯著滿頭大汗的沈壽昌問道。
“大人,日本人突然轉向,避開了我們?!鄙驂鄄拿嫔下冻鲆唤z笑容。
“喔!太險了。看起來中日沒宣戰(zhàn),日本人不敢違反國際法,亂開炮,趁這個時機,立即加速,離開牙山口,向劉公島疾駛!”方伯謙不敢怠慢,立即下令軍艦提速逃跑。
上午7時43分,震耳欲聾的炮聲突然打響,一時間,硝煙彌漫,波濤洶涌,濟遠艦艦橋上轟然爆炸,血肉橫飛。
“倭寇開炮了!死人了!”硝煙散盡,甲板上血跡斑斑,斷肢亂飛,剛剛嘗試到實戰(zhàn)滋味的水兵到處亂跑,人心惶惶。
“媽的,小日本先下手為強,方管帶,打吧!”沈壽昌頓時火冒三丈,對著狼狽不堪的方伯謙扯大了嗓門。
“立即趁日本艦尚未包圍我們,繼續(xù)加快航速,沖出去!所有炮火對準吉野齊射!”方伯謙畢竟經(jīng)驗豐富,一早就下達了突圍令。
“怎么回事?濟遠船怎么了?”這時,還在船艙查人的王大忠和楊用霖、柳子、吳胖子吃炮彈的后坐力震,都如夢初醒,驚人的水柱像下了雨一般直沖他們的臉頰。
“打起來了!現(xiàn)在是7時45分,日本人先開炮了!”王大忠取出懷表一看,不禁憤然喝道。
“媽的,日本人果真耍流氓了,他打我們,我們也打他!”吳胖子和柳子氣得火冒三丈,一起沖到了濟遠主炮之下,組織炮手還擊。
“轟!”激烈的爆炸聲震得地動山搖,熾熱的火花中,濟遠艦橋再度中彈,一瞬間,鮮血滿地,眾人揉著眼睛一瞧,大副沈壽昌已經(jīng)面目全非地倒在血泊之中,不禁一下子都喪了膽。
“混蛋們!別害怕,我大清水師的口號就是自強不息,我們是強者!快,幫老子上炮彈,老子揍死他個鬧事造謠的!”王大忠大手一揮,對著呆若木雞的水兵一陣大喊大叫,反而促發(fā)了他們的勇氣斗志,當時就上來三個炮手,在吳胖子和柳子的指導之下,裝填完畢。
柳子測準炮線,嗖地一拉引擎,頓時炮聲動地,一枚巨大的爆炸彈直飛云霄,正好打在對面吉野艦上的側舷,直穿過去,但是由于這枚炮彈質量不好,爆炸火花很小,所以沒有引起吉野大爆炸。
“打中了!柳子!神炮!”濟遠艦上遠遠望見吉野起火,頓時歡呼雀躍,斗志昂揚。
“打!給老子繼續(xù)打,吳胖子,測算諸元!”柳子叫了一聲好,繼續(xù)給主炮恢復炮位,準備下一發(fā)炮彈。濟遠雖然是一艘當年和定遠、鎮(zhèn)遠同一個船廠出廠,但又偷工減料的老艦,但是因為是德國貨,船上的主炮是克虜伯火炮,所以火力當真不弱,面對日方三艘英國產(chǎn)的巨大快速巡洋艦,一時間還可以還手。
但是方伯謙沒想到的是,日本的吉野船速飛快,可以達到每小時23節(jié),所以很快就追上了濟遠,如同炮仗齊發(fā),吉野秋津洲聯(lián)合進行排炮攻擊,一分鐘五發(fā)高爆炮彈的密集火力,打得濟遠七顛八倒,損失慘重,自沈壽昌犧牲之后,又有幾名高級軍官中彈倒地。
“老子是實習軍官黃承勛,快救火,突圍!”黃承勛已經(jīng)斷了一條胳膊血流如注,仍舊硬挺著指揮。
此時,另一方的廣乙艦,管帶林國祥趁機命令廣乙加速,猛沖吉野火光之中,煙霧繚繞,但見一艘飛龍般的軍艦,飛快地向吉野沖來企圖決斗。
“管帶,魚雷發(fā)射準備完畢!”艦上的大副武三刀激動地向林國祥喊話。
“發(fā)射!還愣著干嘛!”林國祥亢奮地大喊道。
“大人!魚雷故障,無法發(fā)射!”正在千鈞一發(fā)之際,魚雷倉的凄然回答使林國祥黯然失色。
“什么?”就在此時日艦炮彈如雨砸來,廣乙艦立即猛烈爆炸,尸體四處亂飛,殘片狼藉,血腥無比。
“繼續(xù)轉頭,撞浪速!”林國祥急紅了眼。
“嗻!”武三刀瘋狂地操作著方向輪,廣乙再度變陣拼命,如同火龍般殺向浪速。
此時,浪速艦長,正是東鄉(xiāng)平八郎大佐。
“清國艦隊果然很勇敢,剛剛開仗,就敢拼命,真沒想到,這支艦隊從前在自己國家上層的口中,竟然是膽小怕死,好色腐朽,真是謠傳害死人,中國人最大的本領,就是造謠攻擊,人身侮辱,他們的軍艦,就是再勇猛,也無濟于事!”東鄉(xiāng)平八郎輕松地放下望遠鏡,命令各炮位瞄準開火。
“有待!”炮術長根據(jù)黑板亮出的射擊諸元,瘋狂命令火力全開,頓時炮聲如同驚濤駭浪,瞬間火光籠罩住了疾馳的廣乙艦,爆炸此起彼伏。
“武三刀!立即撤退!”林國祥悲壯地流下一滴眼淚,命令全艦突圍。
另一方,濟遠艦上,黃承勛被一發(fā)炮彈直接命中,當場死亡,濟遠艦橋徹底損壞,指揮已經(jīng)中斷,柳子、吳胖子,和王大忠、楊用霖,都急得直咬牙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