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幾分鐘后,雨濤拿著洗干凈的蘋果回來了。
我用小勺子在蘋果上挖了個洞,開始刮蘋果泥喂婆婆吃。
旁邊病床的一位阿姨看著我,微笑著朝我不斷點頭。
婆婆吃了幾口,揮揮手,示意我她不想再吃了。
等婆婆躺下,旁邊的阿姨小聲對我說:“看得出來你人很好,只是你這個婆婆挑剔的,你只能說她好,絕不能說她不好,否則她就會跟你生氣的。”
和婆婆相處六七年了,我倒從未真正思考過婆婆究竟是怎樣一個人,有怎樣的秉性。
沒想到旁邊阿姨和婆婆相處不到一周時間,就對婆婆的評價精準到一針見血、入木三分!
姜還是老的辣!阿姨厲害呀,我在心里暗嘆到。
我微笑著對旁邊阿姨說:“可能吧,我婆婆其實人也挺好的,就是話比較多,脾氣有些暴躁,現在她病了,也不怎么說話了?!?p> 阿姨安慰我說:“看她樣子,病得不輕,生老病死誰都控制不了,盡心盡力了就好?!?p> 我朝阿姨笑了笑,便拿著尿盆幫婆婆洗尿盆去了。
就這樣,我和雨濤輪流守夜照顧婆婆。
醫(yī)院里由于病床緊張,守夜的時候,我們只能坐在木椅子上,然后在身上裹個厚毯子打會盹。
所以幾天下來,我和雨濤都累得半死。
由于晚上休息不好,第二天就變得有些精神恍惚。
只希望婆婆手術做完后,能盡快回家去休養(yǎng)。
這樣,不僅能讓公公多給婆婆做些她想吃的飯食,我們晚上又能睡個好覺。
畢竟,白天上半天班,下午又趕到醫(yī)院,然后在椅子上一直坐到第二天早上,再趕去上班,身體確實有點支撐不了。
到星期二下午二點鐘,婆婆終于被醫(yī)護人員推進了手術室。
我和雨濤在外面焦急的等待。
半個多小時后,手術室的門開了,醫(yī)護人員將婆婆推了出來。
只見婆婆面帶笑容,似乎看不出有任何痛苦難受的樣子。
劉醫(yī)生跟在婆婆小推床后面,笑容滿面地走出來。
見到我和雨濤,停下腳步說:“病人很配合,手術很成功。不過剛剛手術前打了局部麻藥,等麻藥藥效過后,傷口處肯定會疼,讓病人盡量躺著,不要大幅度移動身體就行了。”
“知道了,謝謝劉主任!”我輕聲說。
劉主任笑了笑說:“沒事,應該的?!?p> 雨濤焦急不安地問劉主任:“我母親這樣,后期該注意些什么?現在病情如何?”
劉主任不加思索地說:“從今天手術情況來看,病情還算穩(wěn)定,癌細胞雖然還有擴大的可能性,但速度己明顯變慢。這次只是動了個小小的介入手術,三四天后就可以出院了。到時我會開一些止痛的藥的,回到家里只要按時服用,病人應該不會很痛苦。”
“那我母親還有多長時間?”雨濤悲傷地問。
劉主任想了想說:“說實話,到了胃癌晚期,目前還并沒有特效藥物可以治療,能做的就是盡量減輕病人病疼感,盡力延長病人生命。象你母親這樣,如果保養(yǎng)的好,再活半年多是沒問題的?!?p> 雨濤聽后,悲傷欲絕。
聲淚俱下地對劉主任說:“劉主任,到時一定幫我母親多開點藥,貴點都沒關系!”
劉主任拍了拍雨濤肩膀說:“你們是我見到的最孝敬父母的人了,放心吧,我一定盡力!”
回到病房時,一位年輕漂亮的護士正在幫婆婆掛掉瓶。
見我和雨濤來了,微笑著說:“是病人家屬吧?病人剛手術,需要靜養(yǎng),盡量保持安靜,掉瓶速度我已經調好了,不要自己亂調整,若有急事請按鈴,我馬上會過來的。”
我和雨濤點了點頭。
漂亮護士走后,我走到床頭看了看婆婆。
只見她雙目緊閉,似乎己經睡著了。
于是,我和雨濤就坐在床頭邊的椅子上,看著掉瓶一滴一滴往下滴……
在這之前,我從未想過死亡究竟意味著什么,總以為死亡離我們很遙遠,很遙遠。
今天看著婆婆躺在病床上,垂死掙扎、痛苦不堪的樣子,才明白生命很堅強,但有時候真的也很脆弱。
幾周前,婆婆還爭強好勝,為一點小事與人爭得面紅耳赤。
而今天就躺在病床上一動不動,精神萎靡……
所以,人無論何時,都應該看開一點,善待身邊的人和事,開開心心每一天。
因為我們誰都無法預知明天會不會突然一場意外,或得一場大病,便再也沒有機會告訴身邊的人,除了親情和友情,其實其他一切都并不重要!
幾天后,婆婆出院了。
住院兩周多,總共花去醫(yī)藥費五萬多元。
我拿著發(fā)票和病歷卡又跑了一趟NC市醫(yī)保中心,辦理異地就醫(yī)報銷手續(xù)。
醫(yī)保中心人員說:“屬醫(yī)保范圍內的只能報銷60%,非醫(yī)保范圍的進口藥品不能在醫(yī)保中報銷,審核下來總共可報銷2.645萬元?!?p> 說起報銷,多虧去年在南昌玩時,我讓婆婆辦了城鎮(zhèn)人員醫(yī)療保險手續(xù)。
否則,這些費用全部都得由自己承擔。
原來婆婆屬于提前退休人員,她的工作單位并沒有給她交過醫(yī)療保險。
難怪這么多年來,她對生病這么恐懼,生病后也不愿意自己去醫(yī)院看病,或去藥房買藥。
就連買醫(yī)療保險的錢,都還是我讓雨濤出的呢!
這次生病住院時,才感受到買醫(yī)療保險的好處。
回到家里,看到婆婆己經可以下床走動了。
只是人還是很瘦很瘦,一看就是病入膏肓的樣子。
看著婆婆去年剛照的身份證上的照片,那時候還紅光滿面。
再看看現在的她,瘦得皮包骨頭,兩者對比,簡直判若兩人!
婆婆住院的兩周多時間里,公公只去醫(yī)院看過婆婆一次。
剛開始我很不理解。
雨濤說:“老爸有后天性心臟病,不能受刺激。他看到老媽現在這樣,若傷心過度怕會犯病,到時我們就忙不過來了?!?p> 公公心臟不好!我這也是第一次聽說。
真不知道他們有多少事情瞞著我!
婆婆病情剛穩(wěn)定不久,舅舅貓膩就打電話給雨濤了。
只聽他說:“你外公過世了,二月十八號下葬,告訴你母親一下,問她要不要抽空過來,給你外公送送行?!?p> 雨濤告訴了舅舅婆婆的病情,舅舅感到十分震驚。
便對雨濤說:“如果你抽不開身的話,也沒關系,我會給親戚們解釋的?!?p> 我知道以后,對雨濤說:“外公過世了,說什么老媽都該去一趟,但老媽現在這樣肯定去不了,你又要照顧老媽,那就我去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