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久別重逢
戰(zhàn)士之家的宿舍空空如也，若不是月光從一側(cè)的兩扇懸窗透進屋里，這里真就和墓窖別無二致。在北風(fēng)呼嘯的晚上，要把門和木懸窗關(guān)上，房間里便一絲風(fēng)、一縷光都沒有，住在里邊像入土了似的。
但四位少年此刻對木屋的沉悶毫無所覺，在一大塊縫合裘皮上，他們圍坐在照進屋內(nèi)的月光周圍。李果和藍(lán)山總結(jié)了他們當(dāng)前所了解的消息。
“這么說，李果和羅修都有異能？”凌昊說。
“是的。你也有異能？召喚土包的異能？”藍(lán)山低聲問。他的身體落滿月光，腦袋卻伸到黑暗里。
“不是異能，那是法術(shù)。法術(shù)人人都能學(xué)。”
少年們紛紛表示想學(xué)。
“還是別學(xué)了。我來這邊一年，在山崖上就待了十一個月，基本上是在學(xué)法術(shù)。但我覺得最大的收獲是識字?！绷桕徽f。
李果聽完才意識到，他們只是會說這邊的語言，畢竟他們能“感知”到其它人話里的意思。但他們?nèi)匀徊蛔R字。在這里他一個字都沒見過。
凌昊接著說道，“你們是不知道，為了造出那塊小土丘，我在人群里悄悄吟唱了快兩分鐘。如果不是不方便幫忙，我早就拿劍上了。法術(shù)真沒什么用。這一年我要是在山下打獵，不會比弗里喬夫差多少……至少不比他的人形態(tài)差多少?！?p> “所以說他那個，”藍(lán)山在頭上和手上比劃了一下，“是異能？”
“書上說異能都是獨特的。而變形很多德魯伊都會，只能算是法術(shù)吧?！绷桕?p> “變形挺實用的，我想學(xué)那種?！彼{(lán)山說。
“那也要很長時間。而且你總不能指望弗里喬夫教你吧，現(xiàn)在城里就只有他會德魯伊法術(shù)了?！?p> “嗝——”羅修打了個響亮的嗝。
羅修剛剛吃得太多了，飽脹的肚子把裘皮微微撐起。
“你真的吃得太多了。像是個本地人?！绷桕桓袊@。
“凌昊，我想知道我的腦子去哪了？”李果突然問。
“退化了。”
凌昊看著李果笑了起來，笑聲在木屋里嗡嗡作響，“哎呀，難得見到你露出這種表情。
“是真的退化了。在這個世界里，幼兒在生長的過程中，腦子會慢慢退化掉，而‘靈魂’在此期間形成。
“書里把腦袋里剩下的空洞叫做‘魂宮’，號稱是身體和靈魂連接的地方。人的靈魂從另一個位面支配人的身體，魂宮大約就等于信號接收器。大腦沒了，神經(jīng)、激素之類的玩意也換了一套，都變成和靈魂適配的器官?；旧?，大腦的功能靈魂也都有。
“你想想，現(xiàn)在你的思考和情緒都是靈魂在活動了……”
李果緊皺著眉，用中指敲敲腦袋，咚咚作響。
藍(lán)山和羅修也敲了幾下，篤篤響。敲了一會空空的腦殼，大家似乎就接受了靈魂的存在。畢竟感覺和以往沒什么不同，沒什么不適應(yīng)的。
“人是因為有了靈魂才能施法嗎？”李果問。
“是吧。所謂‘靈魂’像肌肉一樣，也有力量大小，協(xié)調(diào)、柔韌性好壞的區(qū)分，會對法術(shù)效果造成影響?！?p> “再表演一個法術(shù)？”羅修說。
“不了，我今天好累。我清晨離開絕壁遺跡，傍晚才到城里。你們應(yīng)該已經(jīng)知道這里的白天有多長……我?guī)缀踝吡艘徽??！?p> “你是從那面黑色懸崖的上面來？”李果又問。
“是中間。沒人上得到頂，懸崖中間有個遺跡，再往上就沒有路了。上面天氣非常惡劣，還有說不清楚的玩意，沒人開得了路。
“我一穿越過來就在遺跡里，幾個老祭司收留了我，他們在里邊研究‘前代文明’，我也不知道那是啥，就上邊給他們打打雜，順便也看看文獻，學(xué)了些法術(shù)。
“哦對，我下來過一次，是去年冬天太冷，冷得裘皮都凍成板了。食物運不上去，祭司們就帶我下來了。當(dāng)時賊恐怖，白花花的空氣里像是有鬼影似的，人人都看見了，但是祭司們都不提?！?p> “前代文明的遺跡？飽暖都成問題，還有空考古呢？”李果打趣道。
“遺跡里還真有點有用的東西。誒？小卡爾松，就是被魔狼咬死那個祭司……節(jié)哀順變，兄弟。”凌昊拍了拍嘆氣的藍(lán)山，接著說道：
“小卡爾松在打獵的時候，應(yīng)該會用骨笛吹獵曲吧？那首獵曲就是遺跡壁刻的記載，音符特別容易翻譯。事實證明它確實有用，能嚇唬野獸?！?p> “也能嚇人?！崩罟貞浀?。
“你如果和著曲調(diào)發(fā)出吼聲，它反而會激勵你。”藍(lán)山說。
“怪不得你們當(dāng)時在那嚎……凌昊，你在山崖上住，對下面的情況還挺了解的嘛?！?p> “我和送熏肉那家伙熟。他和我說城里的事，我跟他說舊世界的事。所以我也知道你們有大麻煩了，趕緊想個法子跑下來?！?p> “想個法子？一般還不讓下來？”
“那當(dāng)然。我是請了假，但是祭司們的辦事效率那真是一絕，真等到他們準(zhǔn)假你們早被野獸吃了。我就干脆鬧了點事，讓他們把我趕下來了?！?p> “應(yīng)該不只是鬧了點事吧？現(xiàn)在我們都是死刑犯了?！崩罟揶淼?。
大家都笑了幾聲，但笑聲很快就收攏了。
“那我們能不能逃？附近有其它人類文明嗎？”李果又低聲問。
“沒有?！绷桕粨u搖頭，“而且野外非常危險?！?p> 沉重的寂靜慢慢圍攏了他們。
宿舍門響了幾下，“該睡了，小伙子們！”彼得羅在外邊說話。
“馬上！”李果回應(yīng)道。
凌昊悄悄地說，“哦對了，關(guān)于靈魂……這是我從崖上帶下來的月光桃，能增強魂力。別太期待，這只是暫時的，不是什么寶貝，就跟紅棗能補血一樣……你們吃了之后可以體會一下，‘靈魂’究竟是怎么一回事?！?p> 他從裘皮衣里掏出四顆圓滾滾的果實，在月色下也分不清是什么顏色。每人拿了一顆?！敖ㄗh在能集中精神的時候吃?！?p> 他打了個哈欠。
“是該睡了?！崩罟f。
他們把木窗關(guān)上，以免晚上著涼或是凍醒。每個人都回到自己的鋪位。李果閉著眼，試圖讓自己平靜下來，兩小時前與弗里喬夫的激烈戰(zhàn)斗讓他難以入眠。
李果過了好一會也沒睡著，也沒聽到其它人的鼾聲，時間好像凝固了一般。
遠(yuǎn)處傳來女人的哭聲，大概某個男人又喝多了。她哭到后來，一邊哭一邊咳嗽。屋頂外的高處，遙遠(yuǎn)的轟鳴與尖嘯傳來，是崖頂?shù)谋憋L(fēng)永不停息的咆哮。
一種不祥的預(yù)感抓撓著李果，讓他難以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