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回去的路上,突然四周的人影開始迷糊,紅燈樓隱約不實(shí),東欄的腳下出現(xiàn)了一條蛇形路,蜿蜒綿長。她不知怎的,仿佛這條有一種強(qiáng)大的誘惑力,無形中向自己招手,溫柔的呼喚自己往前走,一步,二步,越是靠前,那種無聲的呼喚越是幸福。那帶著母愛般的聲音,焦急的,瘋狂的,喜悅的喊著她前行。
快到路的盡頭時,出現(xiàn)了兩個通明的巨大燈籠,滿滿的燈籠里的火光變暗直到暗紅色,就像是凝固的血一樣。燈籠的中間幻化出橢圓的黑色如瞳孔般的東西,緊接著一條巨大的蛇頭出現(xiàn)在東欄面前,那雙暗紅的眼睛與她對視,東欄腳下的路變成了巨蛇的身體,漆黑的鱗片上泛著鮮活的彼岸花,但是定要細(xì)看便發(fā)現(xiàn)那些不過是由無數(shù)暗紅的眼珠子組成的。
東欄跌倒在蛇身上,但是她的眼睛與黑色巨蛇對視,眼里漸漸如墨水滴在清水里滿滿擴(kuò)散一樣泛起暗紅。東欄的眼睛在全部變色之時,眼前也開始布滿黑暗,腦子里所以聲響開始退去,最后置身在一片漆黑中。
清晨,麻雀在灌木林里毫無忌憚的歌唱,葉子上,地面上,還殘留這夜間的露珠。清新的空氣由上而下的刮過雀林山,吹走了來自靜沉寺的煙氣,裊裊煙霧順著風(fēng)的方向流入太夜城。
“小姐,你慢點(diǎn),小心石梯滑”二菊在身后追著小姐,真擔(dān)心她踩空了摔倒,眼珠子都不敢離開小姐的腳下。
“沒事的,我看著呢”小姐頭也沒回的回答,聽聲音很歡快。
在她下到都最后一節(jié)階梯時,不知從哪來的黑紅斑的蛇咬了她一口就逃的無影無蹤。二菊見小姐停住腳步還以為她累了想歇息一會,上去扶住她:“奴婢都說慢一點(diǎn)了,現(xiàn)在累了吧”。
當(dāng)她看見小姐的臉色頓時說不出話了,小姐臉色蒼白,嘴唇發(fā)黑,額間冷汗直流。二菊見小姐捂住角落,順著她手的方向看去,腳裸上針孔大小的洞里流出黑血。二菊心下震驚,這是被毒蛇咬了啊。
二菊焦急的直跺腳,她想不到辦法眼看著小姐馬上就要暈厥了,她更不敢用嘴去吸毒,萬一這毒的毒性大自己不也就沒命了。
在她急的直出汗時,有一個聲音硬生生的響起:“這是毒蛇咬的,得把毒吸出來”。
二菊聞聲望去是一個穿著素衣的姑娘,一半臉遮在濃密的頭發(fā)里,另一半露出的臉面無表情。不待二菊開口,那女子便褪去小姐的襪子,去吸那傷口。
二菊道:“你······”,你是傻子嗎。但是二菊說出來,萬一小姐聽到可不好了。那女子一口接著一口的吐出黑血,小姐的臉色也漸漸紅潤起來了。
一炷香后,二菊見小姐緩緩醒來,欣喜道:“小姐,你醒了啊,是這位姑娘就得你,這位”,一旁的女子早已昏倒在地上。
二菊和小姐趕緊扶起女子,這漫漫山路,三人步履闌珊的下了山。
一旁的被褥疊的整齊,絲毫挑不出一點(diǎn)毛病。但是二菊見了更生氣,她順手一扯,那豆腐塊般的被褥變得癱軟。二菊非常討厭這張床上睡得人,她叫木蘭,一個丑八怪。但就是這個丑八怪讓她的生活徹底變了,她不在是小姐面前得寵的丫頭了。以前自己可以享受一個房間的優(yōu)待,現(xiàn)在卻只能和那個丑八怪分一半。二菊最生氣的就是,那個丑八怪無論自己多刁難她,她依然面無表情,不氣不惱,反而自己卻氣的發(fā)抖。早知道這樣,她就不應(yīng)該從好人,她那日就應(yīng)該說自己救了小姐。
二菊用力揉搓著衣服,衣服摩擦著衣板發(fā)出痛苦的呻吟,但是二菊覺得還不夠,衣服應(yīng)該隨著她的用力撕裂一條條口子才行。今天本應(yīng)該是她伺候小姐洗漱,偏就因?yàn)槟咎m多花說自己會梳流云鬢,小姐姐就答應(yīng)讓她以后來伺候洗漱。二菊把衣服一扔,不行,得想辦法除掉木蘭,不然自己的好日子都讓她搶了。
“木蘭,你去把這壺茶水送給少爺,記住了,少爺不喜燙水”二菊端著一壺即使蓋上壺蓋依然可以聽見沸騰聲的沸水給木蘭。待她伸手來接時,二菊提著壺柄把壺底放在木蘭的手上。
呲~,二菊似乎聞見了肉香的味道,這會是她這幾天聞到的最香甜的味道。
可是二菊咬牙切齒的聽著木蘭面色如常道:“這水太燙了,我還是去弄一壺吧,二菊姐姐你真不下心”。
小蹄子,很能裝啊。二菊恨恨看著她離去,踮起腳步悄悄跟上。
燒水,沏茶,從容不迫,仿佛剛剛的灼傷對她來說就像被人輕輕捏了一下,不痛不癢。從廚房出來,二菊一直遠(yuǎn)遠(yuǎn)的跟著她,可能自己也不知道跟著她干什么,但任抱有僥幸的心理,萬一這個丑八怪出錯讓自己看見了,在接此機(jī)會攆走她。
二菊趴在窗戶前往里看,大少爺正在看賬本,偶爾停下來細(xì)思專研。她見木蘭推開門進(jìn)去,嬌弱喊了一聲大少爺,不禁轉(zhuǎn)緊拳頭恨道:果然是在裝,在小姐和外人面前裝的不理世事,青出于藍(lán),在少爺面前本性暴露了吧,賤人。
大少爺聞言走到木蘭身邊抱住了她,用手撩起她半邊垂下的頭發(fā),那張猶如火舌舔過臉在燭火下形似般若。少爺?shù)奈禽p輕的拂過那片可憎的皮膚,就連外面的二菊都能感覺得到那吻的細(xì)膩,溫柔。
木蘭輕輕地推了一下道:“少爺,可別讓外人瞧見了,女婢倒是無所謂,別誤了少爺名譽(yù)”,她這話似乎對著外面偷看的二菊說的。
邢寬抱著她的手臂緊了緊,拖在她脖頸間的臉笑得更深了:“到時候把你收為通房丫頭就好了”。
二菊覺得自己的拳頭快捏出了血,她從小就伺候小姐和大少爺,甚至聽夫人說愿意把她送給少爺做通房。那時候她滿心歡喜的答應(yīng)了,即使是個低等的妾室,只要能陪在少爺身邊就是好的??墒?,現(xiàn)在呢,她伺候了十年的少爺卻要納那個剛來幾十天的丑八怪當(dāng)通房,這世道怎就變得如此琢磨不透,那個曾經(jīng)溫柔對自己的少爺現(xiàn)在正躺在別人的溫柔鄉(xiāng)里,念著他人的好,嘗這他人的甜,忘了那個辛苦為他付出的人。
二菊失魂落魄的回到自己房中,想來今晚木蘭不會回來了,原來她每晚不是被罰在做活而是在少爺?shù)拇采厦???尚Π?,想想自己還曾自責(zé)自己心眼小,怎么和一個丑八怪計較那么多。這若是被木蘭知道了,定是要笑死自己的。二菊看著鏡子里面容扭曲的自己,這么丑惡就像木蘭濃密頭發(fā)下遮擋的臉一樣,鏡子似乎應(yīng)著她心底的呼喚變換出木蘭的臉。
二菊拔下頭上的發(fā)叉狠狠的化鏡子,嘴里念叨:“去死啊,木蘭,丑八怪,我要把你整張臉都劃破,讓你徹徹底底的成為丑八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