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狗

　　“瑪麗！”艾倫聽到女兒下樓的腳步聲，“麥片已經(jīng)煮好了，吃完記得收拾你的東西?！爆旣愐呀?jīng)到了可以自己收拾房間的年齡，但她常常偷懶不肯收拾，所以艾倫稍微提高音量讓自己的言語更加不可抗拒。

　　艾倫將麥片盛出來放到餐桌上，然后托著披薩走去弗蘭克家。

　　“嘿，早上好。”弗蘭克早就看到朝自家走過來的艾倫，于是提前從藤椅上站起來打招呼。

　　不知道為什么，艾倫覺得弗蘭克家的周圍像是有一道無形的過濾網(wǎng)。它可以過濾掉空氣中所有的嘈雜與喧鬧，只讓清凈的新鮮空氣流通進來。

　　“早上好，弗蘭克。”艾倫心情舒暢極了。

　　弗蘭克的藤椅旁邊有一個圓形小茶幾，茶幾看上去和藤椅是一套的，藤條做成的支撐上邊頂著一塊玻璃圓盤，上面擺放著一個白陶茶杯。

　　“瞧，我通常都是一個人，所以這就一把椅子，”弗蘭克笑了笑，“等我再搬一個出來?！闭f完便大步流星地走進屋。

　　艾倫則把那盒披薩放到小茶幾上，小茶幾勉強容得下披薩盒三分之二的面積，但足以保證它不會掉下來。

　　“汪——”

　　艾倫被這突如其來的狗叫嚇了一跳，差點打翻茶幾上的披薩。

　　只見一條狗從弗蘭克家中走出來——剛才弗蘭克并沒有關(guān)好門。

　　艾倫不禁感到周圍產(chǎn)生了一股壓迫感，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一切簡直太巧了，巧的讓他覺得那阻隔嘈雜的過濾網(wǎng)已經(jīng)完全崩塌——現(xiàn)在他的耳朵里全是那杜賓犬的叫吠聲。

　　杜賓犬。

　　艾倫試著讓自己相信眼前看到的只不過是早醒后的錯覺，然而艾倫又注意到弗蘭克家的杜賓犬胸前也有一坨黃毛。該不會是同一只吧？

　　就在艾倫被這條狗弄得摸不著頭腦時，弗蘭克搬了一個小板凳出來了。如果在小茶幾旁邊吃東西的話，那個板凳是偏矮的。但是艾倫沒去想這些事情，他現(xiàn)在只想弄清楚眼前的這條狗到底是不是之前見過兩次的那條。

　　“弗蘭克，這狗……”

　　“哦，她啊?！备ヌm克放下板凳，蹲下去撫摸那條杜賓犬的頭，“她叫露娜，總是趁我不注意往外面跑?！?p>　　自從這畜生在高速公路上讓他和瑪麗受到驚嚇之后，艾倫又在家門口遇見過這條狗，這讓艾倫心里很不舒服。但在弗蘭克家里看到這條狗后，艾倫對這條狗又產(chǎn)生了說不出的感覺。不過可以肯定的一點是，艾倫徹底打消了給瑪麗買只小狗當(dāng)寵物的念頭。

　　可能弗蘭克看到艾倫蹙緊的眉頭，他站起來用一種小心翼翼的語氣問道，“艾倫，你不喜歡狗？”

　　艾倫對小貓小狗之類的沒有什么特別的偏好，不過賽琳娜非常喜歡狗，所以艾倫也就默認(rèn)自己更喜歡狗，可他對于眼前這條狗卻是提不起一點好感，即使它是弗蘭克的。

　　“之前在高速公路上……”艾倫猶豫了一下，然后繼續(xù)說道，“我也遇見了一條狗?！?p>　　弗蘭克請艾倫坐下，自己也坐在藤椅上。

　　“天吶，那可真是太危險了?！备ヌm克瞪大了眼睛，看上去像是對接下來的事情很感興趣。

　　“不過沒事，我踩了急剎車?！?p>　　“哦哦，不然那小家伙可就……”弗蘭克仿佛不忍心說出那個詞，他不經(jīng)意間瞥了一眼露娜。

　　“不過，我覺得那條狗和露娜很像?！?p>　　“哦？”

　　艾倫本以為弗蘭克會對此感到十分驚訝，可他的語氣聽上去像是對艾倫的遭遇習(xí)以為常。

　　“給我的？”弗蘭克指著茶幾上的披薩問道。

　　“對......是的?！痹掝}突然轉(zhuǎn)移讓艾倫一時間沒有反應(yīng)過來。

　　“喔，以前我只見喬納森夫婦吃過，自己卻沒曾有過嘗一嘗的念頭。”弗蘭克見艾倫沒有馬上回應(yīng)，繼續(xù)問道，“可以嗎？”

　　“哦……可以，當(dāng)然?！?p>　　艾倫見弗蘭克拿起一塊披薩，厚厚的芝士包裹著的一粒粒肥碩的牛肉，散發(fā)著一陣撲鼻的香氣。仿佛只要你一口咬下去，蘊藏在其中的鮮美便會一下子爆發(fā)出來。

　　艾倫還不想吃，不過弗蘭克倒是吃的津津有味，嘴角甚至滲出來一點油汁兒。

　　“我還真沒想到這東西這么……”在弗蘭克吃完第一塊，準(zhǔn)備拿第二塊的時候，艾倫終于忍不住打斷了他。

　　“難道你不覺得奇怪嗎？”

　　見艾倫執(zhí)意要追究這個問題，弗蘭克伸到披薩盒的手慢慢收了回去。不過他仍然沒有著急回答，而是先用黝黑的手背擦了擦嘴角。

　　弗蘭克越是這樣，艾倫就越想知道，因為他覺得弗蘭克的這一系列行為似乎另有目的。就好比每次班主任把你叫到辦公室一樣，起初只是幫你整理整理衣領(lǐng)，等不緊不慢地喝了口茶后，才告訴你一個晴天霹靂般的消息——明天把你的家長叫來。

　　艾倫的嘴唇不由地抿緊嘴唇，他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聽弗蘭克接下來要告訴自己的“晴天霹靂”了。

　　“你知道嗎，”弗蘭克喝了口茶(艾倫心想:這簡直就和班主任那一套是同一個模子)，“我一直認(rèn)為，狗比貓更通靈性?！?p>　　艾倫沒有作聲，只是皺起眉頭，他知道重要的東西還在后頭。

　　“當(dāng)初選擇露娜的時候，我就覺得她特別通人性。雖然我不知道你在高速公路上看到的是不是她，但……”

　　“什么？”

　　“如果真的是她，那我也不會意外，”弗蘭克接著說，“因為平日里她就總是偷偷溜出去，不過晚飯前總能回來?！?p>　　弗蘭克正說著，露娜悄無聲息的走到他的腳邊，弗蘭克順手把它抱到腿上。艾倫這才注意到那條狗的指甲都已經(jīng)被磨得又?jǐn)嘤制?，不會對人的皮肉造成任何傷害?p>　　“沒準(zhǔn)她早就料到你要來了哦?！?p>　　這話聽上去怪怪的，不過很像是老人們會說出來的那種話。艾倫不確定這是不是他一直等待的那個答案，但既然弗蘭克自己都這樣說了，艾倫便也不方便再多問些什么。

　　“再不吃就涼了?！备ヌm克又拿起一塊披薩。

　　對。艾倫早就想大快朵頤一番了，迎著遠(yuǎn)方剛升起的朝陽，弗蘭克家的草坪在陽光的照耀下泛著微光。艾倫一邊吃著鮮美的牛肉披薩，一邊沉醉在這片祥和的景象里。

　　艾倫覺得弗蘭克的住所沒有其他老人家那種死氣沉沉的感覺，相反，弗蘭克家甚至有一種渾厚又鮮活的氣息，這種氣息讓周圍的一切都生機勃勃的。艾倫本想和弗蘭克聊聊車庫的事，不過很快他就打消了這個念頭。為什么偏要聊那事呢？我可不想擺出一副神經(jīng)質(zhì)的樣子。

　　弗蘭克接著給艾倫泡了一杯茶，艾倫吃飽喝足之后，吹著口哨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