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城閻君黃巢依命在遙參亭等了數(shù)日,一直不見帝君殿兵馬,有些不耐煩了,部將朱溫道:“不如主公再去請見一下?”
黃巢想起前日受到趙相公的奚落,心內(nèi)憤懣,揮劍指向朱溫怒罵:“休要再提此事,否則定斬不饒!”朱溫再不敢作聲,遙參亭前一時陷入死寂。
忽聽得亭外傳來鼓聲,黃巢與部下出去,見康席、孟山、楊彪三位元帥分別騎乘英招、角端、飛廉出現(xiàn)在亭外,身后跟隨三個巨神,正是手持幽冥巨盾護衛(wèi),隨眾帶的親兵不過百余。
見那康席元帥身著窮奇袍甲,刀槍不入,水火不進,手持穿云槍,槍頭自帶雷火,萬夫莫敵。孟山元帥身著梼杌戰(zhàn)甲,金剛壁壘,硬不可摧,手持流星槊,槊尖由五岳加護,有萬鈞之力。楊彪元帥身著狍鸮軟甲,或隱或現(xiàn),可避法術(shù),手持一把妖刀龍牙,此刀可吸人血肉靈元,世稱不祥之兆。
黃巢見只有這點軍兵失望的很,哀嘆道:“三位元帥是去討伐逆賊?或是出巡討喜的?”
康席元帥倨傲說道:“我等東岳三元帥出馬,已是給了你大大的情面。量那張九重不過凡夫俗子,必手到擒來,閻君莫要過慮?!?p> 孟山元帥是個急性子,大叫道:“只我一個便可取下卞城王城,趙相公指派這許多軍馬,須叫那些叛賊小瞧了!”
楊彪元帥呵呵笑道:“孟元帥稍安勿躁,我等是東岳大帝屬神,自當(dāng)以諭令行事,雖這樣的草逆叛亂,也不可輕視,務(wù)必馬到成功,使冥界尊服?!?p> 康席元帥武藝精湛,神功了得,曾僅憑武力與呂布大戰(zhàn)七個晝夜不分勝負(fù);那孟山元帥神力蓋世,猶擅出突沖擊,萬夫莫當(dāng);楊彪元帥則是個謀將,擅瞬移,長法術(shù),叫敵手防不勝防。
東岳大帝治下十元帥如無大事故,本不會輕易出動,這次是趙相公以權(quán)謀私,擅自做的主張。
黃巢半信半疑,便帶部將在頭前引路,帶著這一軍向卞城王城而去。大軍行了月余,終于到了卞城近前,見城頭軍旗獵獵,大門封閉,里面叛軍已有了防備。
孟山元帥自愿充當(dāng)先鋒,拍起坐騎角端向城門行去,隨行巨神手持幽冥巨盾跟上。孟山元帥近到門前尚未發(fā)話,城里已萬箭齊發(fā),只見巨人撐起巨盾,無數(shù)箭矢并未傷他們分毫。
孟山元帥性格急躁,此時已然大怒,念了個巨神訣,身形刷的長起,變得有三十丈高大,見他端起巨槊飛快沖向城門,轟隆隆一聲,城門大破,里里外外的陰民都驚呆了,煙塵散盡,城內(nèi)叛軍才明白東岳十元帥前來征討叛亂。
軍卒指著飛在城外金色帥旗大呼,這下里猶如驚弓之鳥,惶惶不安。
張九重自攻下卞城后,便在閻王殿內(nèi)上下尋找閻王印信,只是搜尋了數(shù)日,遍尋不著,才知道已被黃巢帶走。他又托了個神官去蒿里相公處花錢買個門子,又被拒絕,他深恨未在攻城時除掉黃巢,致使留下大患,這時聽得東岳三元帥來征伐,忙披掛上身,親自迎戰(zhàn)。
孟山元帥破城后縮了身形跨上坐騎角端,與康席元帥、楊彪元帥一同率軍攻進城去,城內(nèi)叛軍久聞東岳十元帥威名,早已嚇破了膽。
帝君殿親兵攻進城后猶如砍瓜切菜一般,楊彪元帥指派親兵傳令:“帝君殿元帥奉旨討逆!降者可免,凡抗拒的一律誅滅!”
城內(nèi)陰兵們有投降的,有趁亂逃亡的,三位元帥見攻城如此順利,不禁大笑了起來。
突然暗處飛來幾支箭矢,原來是張九重差遣的刺軍,這隊刺兵不斷使火炮、流石、毒丸攻擊,惹得楊元帥惱了,拍起飛廉過去施放五雷法,刺軍不消一刻便灰飛煙滅。
康席元帥嘲諷道:“這些叛賊還有些謀略,曉得搞些偷襲的勾當(dāng)。”
孟山元帥怒道:“我親去閻君殿將張九重擒了給蒿里相公發(fā)落!”他拍起角端向閻王殿奔襲而去,那護衛(wèi)巨人緊隨其后。
張九重此時已在閻君殿外架起巨弩,要除掉孟元帥,一見他奔襲過來,喝令放出弩箭,頭一支巨箭被孟元帥揮槊擊飛,又射出去一支,被巨人抬幽冥巨盾擋了。
張九重命人又架上弩箭要射,孟元帥已持槊沖了上來,他被兩支巨箭射過后大怒,恨不能立刻斃了張九重。坐騎角端腳程飛快,晃眼間已沖到近前,轟隆隆兩臺絞車巨弩被擊得粉碎,斷木碎屑漫天飛舞。
張九重趕緊躲進殿內(nèi),未料想孟山元帥又一擊沖向大殿,一聲巨響,閻君殿竟給沖塌了一角,磚瓦石塊紛紛落下,那頂梁的巨柱也快斷了,殿內(nèi)義軍轉(zhuǎn)眼間灰飛煙滅。
孟山元帥抖擻精神,準(zhǔn)備摧垮整個大殿,將里面所有叛賊誅滅,卞城王黃巢急忙趕來阻擋,大呼道:“元帥手下留情!元帥手下留情!”
孟山元帥見黃巢急了,方才罷手,恨恨道:“你快去尋找那首犯張九重出來,我等好回去交差!”黃巢忙率部將朱溫等開始搜尋張九重。
張九重在絞車巨弩被孟山元帥擊碎后,知道敗局已定,便逃去閻君殿暗道,這暗道本是黃巢所修,前次他逃亡也是循的這暗道。暗道曲曲折折,與城內(nèi)地下水道連通。
誰知道黃巢也是精明的很,料知張九重會從這暗道脫逃,便命人打開暗道搜尋,部將朱溫熟悉暗道布局,不多久趕上廝殺了起來,張九重且戰(zhàn)且退,朱溫抽了個空子,射出支冷箭,正中張九重胸口。
黃巢在后看了大喜,隨即大喊:“捉了張九重,官拜將軍!”兵卒們聞言奮勇爭先,紛紛的擁了上去??上н@暗道狹窄,空間局促,張九重部將又舍命護衛(wèi),廝殺了半天也未捉著,一路追至水道,放眼尋去,只是些兵勇,張九重已尋不著了。
黃巢聽到報來張九重逃脫頓時大怒。帝君殿三位元帥見黃巢苦尋也未找著首犯張九重,便商議卞城既已攻下,也算交了差了,留著那張九重叫黃巢自家找去,于是趾高氣昂向黃巢行辭后離去了。
吳憂自留在孤幼園后,每日照料園內(nèi)孩童,有時去與趙毅飲酒對弈,過得也是清閑,心內(nèi)渴望冥界上神駕臨這里,能夠還他妻子。唯一惱的就是他與地獄烈犬相互敵視,這惡獸傷勢一天天好轉(zhuǎn),卻一天天兇相畢露,若非閻蜜壓制,只怕那烈犬早已跳上來將他撕碎。
這一天吳憂出去采買,卻見來了不少陰兵將乞丐寮上下團團圍住,打探了一下才知道張九重兵敗棄城,卞城王黃巢一路追擊到此,黃巢所差軍兵在巷口巷尾宣講:“有知道張九重下落者,賞冥幣一億枚!”
畢竟相識一場,吳憂倒是有些擔(dān)憂張九重,他正經(jīng)過一處轉(zhuǎn)角,忽被一身著罩袍男子拉住呼救:“吳憂救我!”
吳憂仔細(xì)一看,原來竟是張九重,見他身中箭矢已經(jīng)受了重傷,吳憂不敢多語,連忙攙扶著他去往趙毅家院。
趙毅正在院子里打拳,見吳憂扶著個傷者進來,問道:“他是誰?”吳憂忙使了個眼色,低聲道:“他是張九重,外面黃巢軍捉拿的就是他?!?p> 趙毅愣愣的看了一會,上前抬住張九重道:“快進屋去!”他兩個將張九重攙扶到床上。
趙毅出外查探一圈回來就閉門掩窗商議了起來:“外面陰兵眾多,送出去已無可能,只能留在乞丐寮?!?p> 吳憂憂慮道:“黃巢軍要是進屋來搜,那就是一個也跑不了了?!?p> 趙毅將腿一拍說道:“咱家里有一暗窖,可以先將他送往暗窖躲藏?!庇谑撬麄z抬扶著張九重去了暗窖。
不消多時,黃巢陰兵已搜查到此處,吳憂和趙毅倆個內(nèi)心忐忑,看著陰兵亂翻,待問起吳憂時,他說自己是孤幼園閻蜜大人那里雇的雜工,便有兩個陰兵押著他去孤幼園。
趙毅看著陰兵里外細(xì)細(xì)搜尋,并未查出異常,方才舒了口氣。吳憂到了孤幼園,陰兵見閻蜜認(rèn)得吳憂就解了他,兩個陰兵在孤幼園內(nèi)竟然見到地獄烈犬,頓時大喜,連忙趕回去稟報。
閻蜜長嘆:“這卞城閻王是個有仇必報的性子,若然尋不著張九重,恐怕乞丐寮在劫難逃?!眳菓n點點頭。
一會兒,卞城王黃巢來到孤幼園,見到閻蜜假笑道:“閻蜜大人別來無恙!”閻蜜回道:“我現(xiàn)今一心看守著孤幼園,到不知卞城閻君來此何事?”
黃巢撫摸烈犬說道:“愛騎多幸閻蜜大人照看,特來領(lǐng)回。但不知大人可知曉叛賊張九重的下落?”
閻蜜掩飾道:“我平日里與那些叛軍并無往來,若得消息,一定稟報卞城王大人。這孤幼園原是碧霞元君所建,望卞城王大人不要驚擾了這些孩童。”黃巢陰兵將孤幼園上上下下搜尋一番后,未發(fā)現(xiàn)異常,黃巢便率軍退回了乞丐寮。
陰兵一退,吳憂忙拜托閻蜜道:“請閻蜜大人相助去醫(yī)治我的朋友。”
閻蜜疑惑的看了他一會,說道:“你那個朋友可是姓張?”
“正是他,”吳憂見閻蜜猶豫,苦求閻蜜:“他身負(fù)重傷,一旦傷愈,我就叫他離開,絕不連累孤幼園?!?p> 閻蜜長嘆:“我本無意介入這些爭斗廝殺之事,但你為朋友不惜赴湯蹈火,不知你這樣以身犯險,那朋友可會領(lǐng)情?罷了,我隨你走這一遭吧?!闭f罷提著個籃子,放了些靈藥、器具,他倆個一起去了趙毅屋。
趙毅在屋內(nèi)觀看動靜,閻蜜和吳憂在暗窖內(nèi)醫(yī)治張九重。待到半夜,忽見乞丐寮火光沖天,原來黃巢遍尋張九重不著,勃然大怒,喝令部將開始焚燒乞丐寮,有往外沖的,一律誅滅。
一些乞丐寮老老少少苦求黃巢軍放過,惹得不耐煩了,朱溫率軍開始屠村,慘呼聲徹夜不止,一些陰民被逼投火自滅。趙毅在屋內(nèi)看得咬牙切齒,恨不能出去和黃巢軍拼個死活,這時吳憂從暗窖上來,將趙毅勸著一起進了暗窖。
他倆將外面發(fā)生境況告知閻蜜,閻蜜長嘆道:“今兒只為救你朋友卻惹了這么大禍?zhǔn)拢鴮嵤俏业淖镞^!”
吳憂這時正在包扎,聽了此話停住道:“冥地真是黑暗,這樣的惡賊也能夠做閻君,有朝一日定要除了這混賬東西!”
閻蜜、吳憂因擔(dān)憂孤幼園孩童,先自回去,外邊兩個陰兵見到他倆,還未出聲,吳憂沖上前去便砍翻一個,閻蜜使鞭套住一個甩向空中又砸向地面,瞬間變成飛灰。
吳憂、閻蜜回去孤幼園,沒有見到半點損毀,原來此地由碧霞元君結(jié)界加護,水火不侵,再進去看那些孩童,個個都安然無恙,方才安下心來。
趙毅在暗窖繼續(xù)包扎,忙碌了一夜,待出了暗窖,便見四處破磚爛瓦,斷木仍舊冒出粗煙,乞丐寮幾乎化為一片廢墟,趙毅心內(nèi)不住罵黃巢殘暴不仁,早晚有他報應(yīng)。
卞城王黃巢一直未得張九重消息便愈加暴躁,每日打罵士卒,部將朱溫等也是戰(zhàn)戰(zhàn)兢兢,深怕他胡亂怪罪。黃巢軍兵每日在乞丐寮巡查,這些陰兵在這荒蕪朽爛之地意志消沉,又恐回去被責(zé)打,紛紛的潛逃。不過十?dāng)?shù)日,乞丐寮這里僅剩幾個陰兵在困守。
趙毅尋了個時機去往孤幼園,向吳憂告知張九重的近況,吳憂正煩憂妻子下落,于是拜托趙毅打探地獄烈犬消息。
這一日,趙毅賄賂陰兵官長探知到地獄烈犬現(xiàn)關(guān)于卞城閻王殿旁九龍池內(nèi),趙毅說自己極想觀賞一下神獸,官長故作姿態(tài)道九龍池非隨便可以進的,需要打點些利是,趙毅聽了連連頓首。
誰知這一幕被張九重瞧見,張九重見趙毅每日行蹤隱秘,不曉得在忙些什么事體,早就起了疑心,就跟在他身后查看,這下見趙毅與黃巢軍兵竊竊私語,更認(rèn)定趙毅要將他賣于黃巢,頓時心生怒氣。
待趙毅回老屋,張九重說道:“張某叨擾已久,總是要離開,不知外邊情況如何?”
趙毅不知他話中真意,就回道:“你身體還沒有痊愈,依咱家說還是晚些離開的好?!睆埦胖赜纱烁J(rèn)定趙毅已經(jīng)背叛,遂下了狠心要將他除去。
他沉色道:“張某要出去見個故交,外邊陰兵查得緊,還麻煩趙兄弟陪同一下?!壁w毅性情直爽,將他的話信以為真。
他兩個出去后,張九重斜斜轉(zhuǎn)轉(zhuǎn)的繞了好些路到了奈何橋前,趙毅不知是計,一路還細(xì)細(xì)查看有無循蹤者。此時奈河上霧氣彌漫,血紅河水拍打橋柱,張九重先是左右觀望,隨后指著河水說道:“趙兄弟可知這奈河下是何所在?”
趙毅向前低頭看向奈河,問道:“咱家曾聽說這下邊就是血河大獄,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張九重冷笑道:“正是血河大獄!”說完一把將趙毅推入奈河。趙毅未想到張九重如此狠毒,目中露出絕望之色,大喊一聲墜進河內(nèi)。
張九重在橋上喃喃念道:“成大事者不拘小節(jié),趙兄弟你可不要怪我?!?p> 趙毅墜入奈河后,旋即被河內(nèi)水鬼押往血河池池頭夫人處,他抬頭看去,只見那池頭夫人生的奇丑無比,頭顱似尖桃,嘴里口牙如劍,目中瞳仁血紅,半身赤裸,腰間系個彩帶,身上肌膚疙瘩遍體猶如蛤蟆一般,右手持寒寒的一把五齒鋼叉。
池頭夫人用長長甲尖指向趙毅,忸怩作態(tài)道:“這男子倒是生的雄偉,本夫人很是喜歡?!?p> 趙毅聞言譏笑道:“你這婆娘也是丑出天際,哪個男的敢要你也是瞎了眼!”
一旁血河將軍和水鬼陰兵聽了此話憋住了笑,池頭夫人當(dāng)即暴跳如雷,大怒道:“你這不開眼的潑廝,進了血河池還敢胡說!今日少不得叫你見識下血河的大刑!”
水鬼先打了趙毅杖刑三百,然后押進血河大獄。趙毅起初還取笑池頭夫人,那些水鬼越加打得狠了,三百棍下來,他已經(jīng)沒了聲音,水鬼們使水潑醒再用車刑,直至趙毅昏迷不醒再拖進血河大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