郢都,物華天寶,人杰地靈。
作為白河以南九州最宏偉的城市,其巍巍之壯觀,足可謂令無數(shù)人心馳而神往。
如若將郢都比作一位雍容華貴,又美艷不可方物的絕色佳人,那么在她面前,丹陽頂多也只能算是小家碧玉,畏畏縮縮的,氣質(zhì)相差甚遠(yuǎn)。
即便是來自于有著天下第一城之稱的圣都鎬京,當(dāng)孫愚堪堪站在了郢都城外的時候,亦不自覺停下了腳步,稍稍仰起頭來,恍若朝圣般,臉上現(xiàn)出了一抹虔誠無比的微笑……
絡(luò)繹不絕的,是粼粼而來的車水馬龍,還有那川流不息的人頭攢動,入眼嘈雜紛紛,盡都歌舞升平。
十?dāng)?shù)丈寬的一條問賢大街上,兩側(cè)店肆林立,市列珠璣……薄暮的午后暖陽淡淡的披灑在白墻黑瓦或是顏色鮮艷的閣樓飛檐之上,給眼前的人間繁盛更平添了幾分朦朧和詩意。
“這特娘的……就是郢都?感覺還不如姑蘇嘛!”
“……”
所以說歷來煞風(fēng)景的,都是那些天殺的粗鄙武夫,孫愚咬牙切齒的扭過頭來,皺眉怒視著獨自站在人群之外,兩手不斷在身上,臉上,脖子上扣扣索索的,跟個潑皮混混似的柳南風(fēng),醞釀了半晌,才費力憋出了一句:“彼其娘之!”
“敢情沒人來接……進(jìn)城吧!”
等了好久,也不見熟悉的面孔出現(xiàn)在眾人眼前,唐休不禁苦笑,稍作思量之后,他最終還是決定翻身下馬步行……戍邊五年了,他真的很想仔細(xì)好好看一看這座無數(shù)次出現(xiàn)在自己夢里的郢都城。
“老臣奉大王令,前來迎接公子與三位使者,嗯,多有怠慢,請見諒!”
趕巧在唐休就快走到了城門洞里的陰涼處,一輛做工上乘的牛車似乎是踩著時間一樣剛好擋在了他的身前,形容端莊的羋晟在隨侍的攙扶下重新站回了地面,拱手道:“一路舟車勞頓,諸位辛苦了!”
“辛苦倒是不辛苦,就是有點熱……身子癢得很!”
“……”
“哦,九叔,我來為你介紹下!”
見羋晟疑惑,唐休轉(zhuǎn)過身來,抬手指了指柳南風(fēng)道:“這位,廚子柳南風(fēng)!”
“春秋四大?”
瞅著柳南風(fēng)那抓耳撓腮的混蛋模樣,向來重禮的羋晟頗有點難以接受,圣人弟子怎么會是這樣一副鳥樣?當(dāng)然,大宗正是個老實人,面上的糾結(jié)苦惱很快就被如沐春風(fēng)般的笑容給掩蓋了下去,隨著唐休的話一落音,他端端正正的朝那柳南風(fēng)鞠躬一揖到底……
“這位,咸陽來的,簡子川簡大夫!”
“失敬失敬!”
“大宗正見外了!”
待兩個老頭兒虛情假意的寒暄了片刻,唐休收起了笑臉,沖柳南風(fēng)身邊的孫愚努了努嘴,不情愿道:“這個,孫愚!”
“見過孫先生!”
“見過大宗正!”
與面對簡子川時所表現(xiàn)出來的有禮有節(jié)不同,羋晟在對待孫愚的時候,倒更是顯得熱情了許多,這就讓唐休有點不高興了,當(dāng)即輕哼了一聲,便拂袖甩開了眾人,獨自朝城內(nèi)走去。
“虎君,情況頗為不妙?。 ?p> “知道!”
“您還能再想點辦法嗎?昭將軍那邊……”
“我娶了芮姬之后,昭姬到現(xiàn)在還沒理我!快一年了,信都沒回一封……”
“……”
人群分成了兩截,唐休和簡子川快步走到了前列,羋晟則引著孫愚和柳南風(fēng)組成了觀光團,一路指指點點,時不時遇到了什么好玩好看的事物,還特么發(fā)出一陣陣“得意忘形”的狂笑……
好在經(jīng)歷了太多打擊的唐休最近心態(tài)平穩(wěn)了不少,否則,就憑這羋晟今日的態(tài)度,如若放在以往,少不得會發(fā)生點兒什么血濺五步的慘事。
“肉餅子呢!”
“我肉你老木!”
“啊……”
憤而一腳踹翻了無意中擋住了自己去路的小商販,唐休在一家脂粉店門口站定了身形,混亂即將來臨的時候,他胸膛起伏不斷,明顯是被氣壞了。
“盤郢虎!”
“啊……”
“盤郢虎回來了……快跑!”
“殺人吶!”
“救命……”
“嗚哇……麻麻……我要麻麻!”
“啊,快跑啊!”
“啊,我的孩子,孩子不見了……”
“……”
也不曉得是哪個眼尖的狗東西率先認(rèn)出了鶴立雞群的唐休,失聲尖叫的檔口,街面上頓時就炸開了鍋,原本笑意盎然的郢都百姓們瞬間跑的跑,散的散,不過是半盞茶的功夫,方圓近百步的范圍內(nèi)便再也找不見半個活口,僅余秋風(fēng)凌亂四顧,入眼滿目瘡痍……
“蕭白衣!”
見此情形,唐休哪里會不知道這是誰的杰作,當(dāng)場暴怒道:“我曰你祖宗!”
“……”
“嗯……好吃!”
柳南風(fēng)就是個沒心沒肺的人,對于唐休的突然原地爆炸他表示絲毫不以為意,仿佛是餓急了,他自顧小跑來到了小攤販之前倒地的位置,俯身彎腰撿起了散落在地上的大肉餅子,邊吃邊傻笑道:“這是某吃過最好吃的餅子,外酥里嫩又肥而不膩……行家呀,啊哈哈哈!”
“……”
哪怕是在來郢都的路上見多了早有心理準(zhǔn)備,簡子川依舊被柳南風(fēng)的行為給驚得瞠目結(jié)舌,這特娘的還是人能干出來的事兒嗎!圣人弟子就這德性?好在他并沒有接觸過喜怒無常的小鐵匠魚千城和話癆毒舌的酒缸子魯知秋,外加一個無藥可救的重度潔癖患者蕭白衣……否則,簡大夫恐怕會吐血暴斃!
“柳南風(fēng)!”
“嗯?”
“滾!”
“哦!”
“……”
于身后羋晟和孫漁目瞪口呆的注視下,唐休顫抖著雙手,狠狠一把將與傻嗶沒多大區(qū)別的柳南風(fēng)推倒在地,而后逃也似的朝那遠(yuǎn)處郢都王宮所在的方向快步跑去。
“公子休似乎并不喜歡您和我走的太近!”
等到唐休和簡子川的身影逐漸消失在了問賢大街上,孫愚不由得面帶微笑,扭頭沖羋晟頷首輕道:“大宗正,您覺得呢?”
“唉!”
搖頭苦笑了兩聲,羋晟伸手示意孫愚繼續(xù)前進(jìn),頗有點無奈道:“他還年輕,有些事,不懂!”
“呵呵!”
“先生,您的這位師弟,會不會……”猶豫了半晌,羋晟還是沒忍住發(fā)聲問出了心中的疑惑道:“這里有點兒問題?”
“呃……”
見羋晟正有意無意的拍打著自己的額頭,孫愚面上笑容一滯,恨不得趕緊找個地縫給鉆進(jìn)去,講真,他但凡能動手打得過前邊兒早已追著唐休幾乎跑得沒影沒蹤的柳南風(fēng)……
“大宗正,如果我說和他不熟,您信嗎?”
“信……吧!”
“……”
早知如此,打死孫愚也不會接下這么一個吃力不討好的差事,先前被唐休肆意折磨了一番不說,這柳南風(fēng)……真特么太不靠譜了!
天見可憐,公子崇介這兩年到底是怎么生活過來的?竟攤上了這么一個只知道吃的混蛋二百五,簡直是造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