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上,幾人約好明日一早去掃墓后,便各回各房去休息了。
唐詩躺在床上,想著剛剛林誠和她說的那番話。
當(dāng)初考大學(xué)的時候沒有考慮到未來的職業(yè)選擇,只是憑著自己的興趣選擇了喜歡的中文專業(yè)。畢業(yè)后選擇做了一名編輯,卻因為各種各樣的事情辭了職,現(xiàn)在又成了一名助理。說到底,唐詩對自己的未來還是一片迷惘。
父母對自己的期望是做一名老師或者考個公務(wù)員,別人對她的印象也是,這個女孩子文文靜靜的,跟她爸媽一樣像個老師,唐詩翻了個身嘆了口氣,自己偏偏又不喜歡。
要去和舅舅學(xué)習(xí)做設(shè)計嗎?
這個念頭突然從唐詩的腦中冒了出來,唐詩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暗罵自己不知天高地厚,然而這個想法卻深深地種在了她的腦子里。
隔壁唐本山的房間氣氛十分的尷尬。唐本山很久沒有回來住了,他的房間只有一張床,唐母拿出了新的床鋪鋪好后顯得干干凈凈的有些空曠。
兩人默不作聲地洗漱好躺在床上。
唐本山打破了空氣中的沉默。
“對不起?!?p> 林誠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有什么對不起的?”
唐本山自嘲地笑笑,“林亦灃這人……是個天才,但也有天才的怪脾氣。對他來說,愛情親情這些,都不比他的自由與夢想重要。”
“所以他是覺得林家束縛了他?”林誠冷冷地開口,“爺爺對他那么看重,只要他開口,沒人會去管他的自由和夢想,他離開林家,就只是膽子小,在逃避吧?”
“你和他不一樣?!碧票旧秸J真地看著他說道,“他是一個怎樣的人你也不了解。作為你的父親,他確實沒有盡到應(yīng)盡的責(zé)任,可是他,確確實實只是一個單純的人,就像一個小孩子,一專心起來眼里就看不到其他的事情了。但他真的是一個很好的人?!?p> “他和……唐阿姨是怎么回事?”林誠問道。
唐本山張了張嘴,卻不知該怎么組織語言。過了許久,林誠才聽到他那邊的聲音。
“意外,那只是個意外?!碧票旧阶罱K還是決定直接告訴他,“原本是想把孩子打掉的,但是麗娟她身體不好,只能生下來?!?p> “結(jié)果生下來一對雙胞胎?!?p> 林誠知道那是自己和另外一個沒見過面早已過世的兄弟,明明知道了結(jié)局,卻還是忍不住問道:“后來呢?”
“后來,你被抱回了林家,另一個孩子留在了唐家?!碧票旧降穆曇羰值妮p柔,林誠豎起耳朵聽得十分認真。
“雙胞胎的事,我爸媽知道,我也知道,但麗娟她不知道?!碧票旧娇粗冻鲈尞惐砬榈牧终\低頭一笑,“說來也巧,唐誠的名字是我爸起的,你的名字是你爺爺取得,居然是同一個字,真是有緣,可惜你見不到他了?!?p> 林誠忍不住問道:“你覺得……唐阿姨還記得她的兒子嗎?”
唐本山有些訝異他會問這個,略微思索了一下回答道:“我覺得她是記得的?!?p> “那她為什么見到我會沒有反應(yīng)?我看過照片,我和……唐誠明明長得很像的?!?p> “這我也不清楚?!碧票旧娇戳丝呆[鐘,默默地躺下用被子蓋住臉,“年紀大了熬不了夜,晚安,小外甥?!?p> 林誠無語地看著這個四十多歲的男人像個小孩一樣用被子把自己裹住,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伸手關(guān)燈睡覺。
第二天一早,胡思亂想到凌晨才睡著的唐詩被唐母拉著早早的起了床。
一出房門就看到大家伙整整齊齊地坐在飯桌上吃著早餐。唐詩抓緊時間洗漱吃早飯,都準(zhǔn)備好后,唐父開著車帶著四人來到了墓園。
擺上準(zhǔn)備好的水果花卉,唐母靜靜地站在那兒看著墓碑,唐父擔(dān)心唐母,一直在她身邊陪著她。
唐誠的墓就在唐家外公外婆邊上,唐詩看著上面的生卒年月心就一陣刺痛。
林誠在一旁沉默著,這是他的親兄弟,他沒有生父,沒有兄弟,就連生母對他也毫無印象。
林誠忽然有些想笑,他自小成名,多少人都認識他,可是偏偏,該認出他的人卻認不出。
唐本山也在一旁沉默著,過去的事還歷歷在目,可一晃,都過去二十多年了。走的走,散的散,再一晃,就要變成老頭子了。
年輕的唐本山樂觀而又自負,永遠不會去考慮幾十年后的事情,那時候總覺得時間過得太慢,人生沒有什么不能失去的東西。
四十而不惑啊,唐本山嘆了口氣,如今自己和當(dāng)年的父母一樣大了,心里對他們想說的卻只有抱歉了。
唐父原本擔(dān)心唐母見到唐誠會受到刺激,一直注意著她,卻沒想到唐母神色自若地打掃著。
“麗娟……”唐父忍不住喊她的名字。
唐母回頭朝他笑笑,臉色一片寧靜。
掃完墓回去的時候差不多十一點了,林誠他們訂了下午兩點的機票飛到A市,唐父提議開車送他們到機場。
原本到機場的路程只要一個小時,奈何今天路上堵車,反倒是公共交通更加方便一些。
唐父在路旁把他們放下。因著時間緊迫,紅燈剛剛變綠,林誠便拖著箱子跑了過去。
“砰——!”
一輛汽車似乎想卡著最后的綠燈,加速沖了過去。
林誠的箱子散了一地。
“救護車!”
“快叫救護車!”
唐詩呆呆地站在原地,不敢相信剛剛發(fā)生了什么,直到人群開始騷動起來,她急忙跑到林誠身邊,看著漸漸流了一地的血,手打著顫,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
救護車很快趕了過來,唐詩跟著醫(yī)護人員上了車,關(guān)門的時候,她看到唐母跑到了車外面,對著地上的一灘血跡腳一軟坐下了。
唐詩心里一咯噔,救護車的門卻已經(jīng)關(guān)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