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惜,不要讓我等太久
中午,網(wǎng)球場。
六月的天氣已經(jīng)很是炎熱。
因此,就算網(wǎng)球場里的那群少年再怎么有吸引力,對于愛美的女生來說,還是更愿意呆在陰涼的教學(xué)樓里遠(yuǎn)遠(yuǎn)地瞻望的。
所以,中午的網(wǎng)球場,觀眾少得可憐,除了幾個過來看熱鬧的男生和撐著太陽傘的女生外,就沒有了。
作為這少得可憐的觀眾一員,樂惜表示,還是人少點比較好,這樣安靜多了。
不像她偶爾放學(xué)后來網(wǎng)球場,每次都要做好耳朵被嗡上半天的心理準(zhǔn)備,然后回家還要體會一番“余音繞梁,三日不絕”的圣人境界。
林晚晴得知她在這樣的大太陽下還要去網(wǎng)球場后,就非常不可思議地問了她好幾遍“你確定?”,在無一例外地得到肯定的答復(fù)后,忍不住喃喃地說:“真愛啊,這才是真愛??!”
說完塞給她一把太陽傘,說:“樂惜同學(xué),就算你要為愛犧牲也不能忽視自身資本,所謂一白遮三丑,別到時候你什么都做盡了,陸昀卻因為你黑得像塊碳一樣不要你,這就太得不償失了!”
她的表情很是認(rèn)真肅穆,仿佛樂惜要奔赴的不是網(wǎng)球場而是殺人不眨眼的戰(zhàn)場一樣。
樂惜最后還是把太陽傘帶上了,說實話她也挺怕這樣的太陽。
眼光不自覺地追隨著球場中那個修長俊朗的身影,樂惜不知不覺,竟有些看出神了。
陸昀平時就很好看,但他打起球來的時候,意氣風(fēng)發(fā)的,一舉一動都帶著完美的力量感,就仿佛能粘著別人的眼球,讓人無法從他身上移開視線。
“樂惜,你來了?。∈遣皇翘匾鈦砜次业?!”
一個驚喜的聲音響起,樂惜一抬頭,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頭標(biāo)志性的黑色卷發(fā),然后是少年那一雙神采奕奕的眼睛,臉上遍布的細(xì)密汗水告訴旁人,他剛剛結(jié)束了一場激烈的比賽。
樂惜看著他,忍不住皺了皺眉,“阿也,你早上出門時是不是又沒有梳頭?”
她已經(jīng)提醒過他無數(shù)次了,但事實證明,她純粹是在浪費口水。
“趕時間嘛!我也不想的!頭發(fā)是什么樣子又不影響我打球!”原也不在乎地撇撇嘴,隨即揚起一個燦爛的笑容說:“樂惜,你剛剛看到我跟柳學(xué)長的比賽了嗎?!”
語氣明顯是小學(xué)生考了一百分后求表揚的那種雀躍興奮。
樂惜有點不解他為什么那么雀躍,很老實地說:“看了,但你輸了不是嗎?”
“我才沒有輸呢!”原也下意識地憋紅了臉反駁,但很快他就懊惱地抓抓頭發(fā),嘟囔著說:“好啦,就是輸了,但我進(jìn)步很大啊!以前都是三局就輸了,現(xiàn)在能打到6:4呢!”
說著,閃閃發(fā)亮的眼睛緊緊盯著樂惜,又是一臉求鼓勵求表揚的興奮表情。
那還是輸了吧……樂惜的眼里不由得透出些許憐憫,看著他輕聲說:“可憐的孩子……”
“——!?。 ?p> 他哪里可憐了他明明就進(jìn)步很大連黑面神副部長都難得和煦地跟他說打得不錯好不好這憐憫的表情語氣到底是怎么回事!
原也激動得整個人都跳了起來,氣急敗壞地大叫:“我才不可憐!我會打敗他的!終有一天我一定會打敗他的!”
樂惜敷衍地點點頭,若有所思地看了他半響,朝他招了招手說:“阿也,你過來一下。”
“干什么?”原也還陷在一種莫名的被看低的情緒里,嘴巴嘟得老高,卻還是不情不愿地走過去了。
樂惜仿佛已經(jīng)習(xí)慣了他這種小孩子脾氣,淡定地?zé)o視了他臉上濃濃的不滿,說:“你臉上都是汗,一會兒流到眼睛里就麻煩了,我?guī)湍悴烈幌??!闭f著,從口袋里掏出一張紙巾,就要往原也臉上擦。
“阿也?!?p> 樂惜手上的紙巾還沒有碰到原也,一個溫和清潤的嗓音就突然響起,在這樣炎熱的空氣中仿佛一彎流動的清澗,帶來絲絲沁人心脾的涼氣。
樂惜手上的動作頓了頓,看向前方,原也也轉(zhuǎn)過了身,看到陸昀正帶著他的招牌微笑慢慢向他們走來,用溫柔得有點詭異的聲音說:“清朗叫我過來問一下你,前天你遲到時欠下的三倍訓(xùn)練量補完了嗎?”
原也頓時抑制不住地打了個冷顫,不自覺地后退一步雙手交叉在胸前做出防衛(wèi)姿勢,大聲說:“部長,我一早就補完了!”
這樣響徹云霄的音量十分讓人懷疑是壯膽用的……
“這件事,你親口跟清朗說一聲比較好,”陸昀笑得非常之和藹可親地看著自家小學(xué)弟,說:“否則他不知道,可能一不小心就額外給你加上三倍訓(xùn)練量了。
你知道,清朗是那種就算知道自己錯了,但作出了決定就絕對不會改的人……”
“部長我立刻去!”
他話音未落,就被一個緊張兮兮的聲音打斷,下一秒原也就以讓踩著風(fēng)火輪的哪吒也慚愧的速度,飛快向站在場邊的夏清朗奔去!邊奔還邊悲慘地嗷嗷大叫:“啊啊啊,副部長我已經(jīng)補完前天的訓(xùn)練量了,我真的補完了!您千萬千萬不要這么沖動啊!”
無辜的夏清朗副部長:“……”
那天,不是他親眼看著他補完的嗎……
目標(biāo)對象突然跑掉,樂惜拿著紙巾的那只手就那么孤零零地定格在了半空中,有點怔愣地看著某卷毛小子飛也似的身影,樂惜好一會兒才反應(yīng)過來,把手收回。
陸昀看著她微微一笑,十分自然地坐到了她身邊。
樂惜轉(zhuǎn)頭看看他,手上拿的傘很自然地往他那邊移了移,問:“不用訓(xùn)練嗎?”
“休息中,過來陪你坐一會兒,”陸昀身體微微向前傾,兩手搭在膝蓋上,側(cè)臉看著少女微笑著說:“在這里坐了這么久,怕不怕中暑?”
天臺第一次共進(jìn)午餐時某段哭笑不得的小插曲,可是讓他印象深刻了很久的。
樂惜很認(rèn)真地閉眼感受了一下,轉(zhuǎn)頭看著他一板一眼地回答:“沒有口渴、乏力、頭暈、胸悶,應(yīng)該不怕?!?p> 陸昀忍不住笑了,抬頭看了看一大半遮在自己頭上的粉藍(lán)色太陽傘,嘴角彎了彎說:“其實如果太陽太大的話,你不用特意來這里等,我去教室里找你是一樣的。”
樂惜搖了搖頭,她在教室里也沒事情做,還不如來這里看他們打打球消磨時間。
陸昀輕笑一聲,沒再說話,把頭轉(zhuǎn)回來,目光直視前方。
樂惜有點發(fā)愣地看著他的側(cè)臉,感覺每一處線條都恰到好處,唇邊的笑容在這樣明朗的太陽下,有種爽朗的帥氣,美好得仿佛一幅只可遠(yuǎn)觀不可褻玩的畫。
她不禁想起了林晚晴的話,正了正坐姿很嚴(yán)肅地問:“阿昀,如果我曬黑了,你會不會因為這個理由不和我交往?”
陸昀一愣,嘴角揚起一抹興味的笑容,“你說呢?”
樂惜立刻搖頭,“不會。”
如果要她說當(dāng)然是這個答案。
嘴角的笑容不由得更深了,陸昀突然起了幾分捉弄人的惡劣心理,看著她慢吞吞地說:“如果,我說會怎么辦?”
樂惜一愣,臉上頓時顯出幾分苦惱的神色來,抿了抿唇說:“那我就要從現(xiàn)在開始學(xué)習(xí)怎么美白了,晚晴說要每天都做面膜,還要對陽光深惡痛絕……”
感覺好麻煩,而且其實她是喜歡有陽光的日子的,心情在這樣的晴天,總是特別明朗。
陸昀終于忍不住,低聲笑了出來,看著少女的眼睛閃爍著意味不明的光,“傻瓜,”他說著,手伸向少女的頭,輕輕揉了揉,笑得很柔和地說:“你已經(jīng)夠白了,至少在我眼里,很好?!?p> 語氣不自覺地帶上了淺淺的寵溺,但陸昀不指望某笨蛋能聽出來。
這段時間,他總是很喜歡摸她的頭,樂惜已經(jīng)從一開始的不自在,成了現(xiàn)在的淡定自若。
聽到少年的答案,她心里松了松,嘴角慢慢浮起似有若無的笑,可是看著陸昀的眼睛,她竟然有點心跳加快的感覺,最近這樣的情況好像挺多的,樂惜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難道這個身體,還有隱性心臟病?那可麻煩了。樂惜很苦惱地皺了皺眉。
“阿昀!”就在這時,遠(yuǎn)處傳來夏清朗的呼喚,陸昀收回擱在少女頭上的手,看了看聲音傳來的方向,卻沒有動。
樂惜奇怪地看他一眼,好心提醒,“夏同學(xué)在叫你?!?p> “嗯,我知道,”陸昀淡淡地回了句,轉(zhuǎn)過頭看著她微微一笑,“樂惜,幫我擦一下汗。”
樂惜一愣,倒是沒覺得陸昀這溫和的命令式語氣有什么不對,只是覺得很納悶,“你的手怎么了嗎?”
轉(zhuǎn)換成通俗易懂版本就是——“親你自己沒有手嗎?”。
陸昀淡定地微笑,“嗯,一會兒要上場打球,手會很累?!?p> 言下之意就是“現(xiàn)在他要養(yǎng)精蓄銳所以雖然拿張紙巾擦一擦臉上的汗只是幾秒鐘的事情他也堅決不能做”神馬的。
“哦,”樂惜毫不置疑地相信了,點了點頭開始從口袋里掏紙巾。
如果王志此時在場,肯定就要抽著嘴角感嘆一句:“沒天理啊沒天理?。∵@么扯的理由竟然也有人信?如果所有妹子都這么好騙就好了……”
先前拿出來準(zhǔn)備給原也擦汗的那張紙巾已經(jīng)被她用掉了,樂惜拿出了一張新的,微微俯身過去,很認(rèn)真細(xì)致地幫陸昀擦起汗來。
從額頭開始,一點一點的往下,眼神專注得沒有一點雜念,仿佛她面對著的是一件很精美的藝術(shù)品,需要全身心投入地對待。
兩人間,一下子靜得落針可聞。
陸昀看著少女近在咫尺的眼睛,還有她緊抿的,淡粉色的唇,思緒漸漸恍惚起來,心跳無法抑制地一點一點加快。
他不自覺地苦笑一聲,總是這樣是不是?招惹得他心癢難耐,自己卻一點都不為所動。
他發(fā)現(xiàn)自己正在逐漸陷入某種不平衡的狀態(tài)里面,這種狀態(tài)危險得讓他不得不拼命握拳,才能阻止它的蔓延。
眼前的少女還在一心一意地幫他擦拭臉上的汗水,完全沒有發(fā)現(xiàn)他內(nèi)心的掙扎。
略顯粗糙的紙巾在他臉上輕輕掃過,卻因為少女柔和的力度,帶來了酥酥麻麻的觸感,仿佛某種無孔不入的小蟻,慢慢地爬到他心上肆意啃食。
陸昀低嘆一聲,手不自覺地輕撫上少女的臉龐,指尖在她細(xì)滑的皮膚上慢慢滑過,少女的五官很柔和,雖然經(jīng)常沒什么表情,在他眼里卻也是極好的。
擦拭到一半的手停了停,樂惜有點意外地看著陸昀,“……我的臉怎么了?”
唇邊勾起淡淡的笑,陸昀慢慢靠了過去,在離少女僅有十公分的距離堪堪停住,看著少女微微透出訝異和不解的眼眸,用柔和清潤的嗓音輕輕說:“樂惜,你早上,是不是沒洗臉?”
樂惜一愣,很快搖了搖頭,“洗了?!?p> 刷牙洗臉不是每天必做的嗎?說著,她下意識地?fù)嵘献约旱哪槪瑓s不小心蓋在了少年還沒有離開的手上。
溫?zé)嵊|感傳來的一瞬間,樂惜頓了頓,一下子不知道該怎么做好,她是要把手放下來,還是叫他把手收回去?
陸昀倒是沒有讓她為難太久,眼眸微微瞇了瞇后,就把手抽了回來,站起身看著還在呆愣的少女,嘴角含笑地說:“那就是,沒有洗干凈?!?p> ——樂惜,不要讓我等太久,否則,我怕我會失去所有耐心。
說完,最后看她一眼,就朝一直在不遠(yuǎn)處等他的夏清朗走過去了。
樂惜確定,他剛剛那個笑容,很有幾分惡劣的意味……
只是,沒有洗干凈嗎?
不自覺地摸了摸自己的臉,樂惜糾結(jié)地皺眉,她明明每天早上都會洗三次的。
她可不可以懷疑,他剛剛一直在耍她啊……
……
“嘖嘖,”一直在不遠(yuǎn)處圍觀了全程的王志好笑地?fù)u了搖頭,“想不到部長欺負(fù)起女孩子來比我還得心應(yīng)手啊,真不愧是部長,我甘拜下風(fēng)!”
雖然他沒聽到他們說了什么,但那曖昧的動作和少女臉上微微局促的表情,他可是隔得老遠(yuǎn)都看得一清二楚的。
“我上次就說了,阿昀喜歡李樂惜的概率是100%?!?p> 站在他旁邊的柳相元掏出隨身攜帶的筆記本,翻開到某一頁淡淡地說:“但是,據(jù)我觀察,李樂惜對阿昀的態(tài)度,似乎熱情有余,真心不足,這也許就是阿昀為什么一直不答應(yīng)和她交往的原因?!?p> 王志彈了彈自己的劉海,不懷好意地笑笑,“嘖嘖,兩個感情白癡湊到一起,還能得出一個天才來不成?你說是吧,小~太~一~?”
一直雙手抱頭蹲在地上的文太一頓時哀嚎一聲,猛地抬起頭瞪向把自己的快樂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上的自家滿肚子壞水的隊友,悲催地大叫:“混蛋阿志,你夠了吧!你到底有沒有半點同情心啊!如果被小羽知道這件事,她肯定很傷心的!”
王志聳了聳肩,撇嘴說:“我早就跟你說了,感情這種事不能勉強(qiáng),顏羽知道,是遲早的事情。”
“不用遲早,如無意外,這個星期天就能知道了。”柳相元輕揚嘴角,帶著一貫的云淡風(fēng)輕說:“我搜集到的資料是,李樂惜那天會去比賽現(xiàn)場替阿昀加油,而顏羽那天早上也會回華國,她也會來的幾率是99.99999%。”
說著,看向還蹲在地上裝鴕鳥的文太一,淡淡地問:“你覺得呢,太一?”
“不要問我,我已經(jīng)死了……”文太一悶悶地憋出一句話。其實小羽會去的幾率是100%,她昨天已經(jīng)打電話跟他說了。
想起小羽說終于能見到陸昀時的語氣那么期待雀躍,文太一就一陣糾結(jié)。
嗷!他都懷疑自己快神經(jīng)錯亂了。
怎么辦嘛怎么辦嘛!誰能給他一個兩全其美的方法啊!
難道真要他在那天把李樂惜綁走嗎?!
嗚嗚,為什么他堂堂A大網(wǎng)球部的天才要在這種事情上這么煩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