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生蛇小巴的孵化,對于張玄來說是個不小的驚喜,因為蠱蟲的隊伍和體系也更加的合理了。
這化生蛇小巴,也不是尋常的蠱蟲,出生就顯露出不差的本事,可以直接成為助力。
但是蠱蟲越多,也就意味著張玄要在蠱蟲培育上投入更多的資源。
也因此,張玄晚上還要開啟醫(yī)鬼的店,收集陰物培養(yǎng)陰蝗,用來配合著玄陰液培育蠱蟲。
當(dāng)然這也只是個添頭,畢竟這晚上醫(yī)鬼,積攢功德才是主要的。
張玄吸收完飛翼冰蠶小金和化生蛇小巴口中吐出來靈氣,睜開了眼睛。
他在門外掛上了引魂鈴,敲響了三清鈴,又開始了晚上的醫(yī)鬼。
有人會說,這天天醫(yī)鬼送入輪回,哪里來的這么多鬼魂?其實這也和地藏王菩薩的誓愿一樣,地獄不空他不成佛。
這地獄亡魂不計其數(shù),有來有往,哪里會空的下來。這人世間的游蕩亡魂,也是這個道理。有人走了,有人又來了。
這亂世間,哪里會沒有死人?會沒有游魂野鬼?
張玄坐在院子里,等著上門求醫(yī)的游魂野鬼??蛇@沒想到第一個上門的卻是消失了幾日的沈有才。
這時的沈有才,還和幾日前的一般模樣,深陷的眼窩,紫青色的臉,身子看上去一如既往的骨瘦如柴。
其實當(dāng)了鬼魂,早就沒什么變化了,死的時候是怎么樣,那就是怎么樣,除非幻化或者有機緣,一般都不會變了。
這沈有才雖然樣貌沒變,但是魂體有虛幻了幾分,讓人看上去覺得他十分虛弱。
他進了門,倒也不復(fù)往日的嬉笑,他拱手鞠躬,認(rèn)真道:“張先生,小鬼決定了,請您照拂蕓娘母子一二,若此事有什么隱情,先生只管告知。”
沈有才不知道張玄為什么會說出那樣的話來勸說他。他感覺有隱情,而且似乎張玄是在為了他好。
但是想了好久心里終歸是想著幫了蕓娘娘倆,自己斷了執(zhí)念,然后安安心心的投胎。所以,還是決定了來找張玄。
張玄看著他,道:“其實,我倒不是拒絕幫你照拂蕓娘,只是就算幫你之后,你也下不了陰間投胎?!?p> “這……這是為什么?”
沈有才很疑惑,他不是執(zhí)念未了,才停留在人間不能投胎的嗎?這怎么就不行了呢?
張玄搖頭道:“你是有執(zhí)念,但是你也是個枉死鬼,不超度投不了胎。”
沈有才驚疑不定,他明明是病死的怎么就是枉死鬼了?
張玄卻道:“行了,你先在一旁等一會兒,我料理完今晚的事再和你說。”
沈有才只得退到一邊,不在言語,但是他的心中,卻是思緒翻涌。
張玄醫(yī)完鬼,已經(jīng)是雞鳴聲響了起來,天快亮了。
張玄拿出一柄油紙傘,對沈有才道:“進來吧,你托我照拂她,至少也要和她見一面才是,要不然她可不會接受照拂?!?p> 張玄頓了一下,然后又道:“你的事情,我也會告訴你的,希望你能承受得住吧。”
沈有才越發(fā)的覺得心中堵得慌,張玄的話,好像每一句都在告訴他,他會面對不好的事情。但事到如今,只能沉聲道:“辛苦先生了?!?p> 沈有才進了油紙傘,張玄把傘一收,拿在手上,向鎮(zhèn)子?xùn)|邊走了去。
正要出門,就聽到身后傳來聲音。
“喂,張玄,我和你一起去咋么樣?”
話音剛落,夢玉就站在了他旁邊。
他和夢玉這幾日相處是井水不犯河水,各過各的,也不相問。但是這沈有才的事,夢玉倒是起了幾分好奇,故而今晚見張玄要去解決這件事,便跟了上來。
張玄點點頭道:“你要來便來,不要惹事就好?!?p> 兩人就這樣一起往鎮(zhèn)子?xùn)|邊的走去。
沈有才的妻子蕓娘,張玄其實是認(rèn)識的。那一日是她兒子富貴發(fā)了高燒,她抱著富貴急急忙忙的前來看病。
她一身粗布衣服,她臉色泛白,隱隱透著紫色,眼窩深深凹下去,像生了病一般,很是憔悴。
張玄對她印象很深,倒不是因為她長得好看,而是她身上帶著一股特殊的味道。
這味道,可不是體香,而是一種特殊的藥材。
蕓娘的家其實就是在鎮(zhèn)子邊緣上的一個茅草房子,娘倆住在這里,白天蕓娘會到鎮(zhèn)子里給人做活賺些工錢,維持生計。
到了蕓娘家門前,張玄放出了沈有才。
沈有才見到這破爛的茅草屋,鼻子一酸,是他混蛋才讓自己妻兒受這樣的苦。
他剛想要進去,張玄卻叫住他道:“沈有才,你不想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嗎?”
沈有才轉(zhuǎn)過身看著張玄。
張玄操控著蠱蟲,進了沈有才家,不一會兒從里面拿出了一棵枯黃色的小草。
張玄拿起這小草,道:“百日黃,一種很有趣的毒草,煮在水中,色澤不顯,只有淡淡味道,像是香料。中毒的人,就像是生病了一樣,消瘦,憔悴,臉上帶著一點淡淡的僵紫色,不消幾月,人就沒了?!?p> 張玄第一次見到這沈有才就知道他是中毒而死的,深陷的眼窩,紫青色的臉,還有枉死的怨氣,這都告訴張玄沈有才死于中毒,而不是鎮(zhèn)子上傳的病死。
后來當(dāng)沈有才妻子蕓娘帶著孩子富貴來看病時,張玄就知道了這事情的七七八八,因為這蕓娘身上,有百日黃的味道。
沈有才顫顫巍巍的接過這百日黃,口中不敢相信的道:“這……這是……”
張玄道:“這是在蕓娘枕頭底下找到的。你是中毒死的枉死鬼?!?p> 沈有才渾身顫栗,他緊緊捏著這百日黃,一會兒臉色猙獰,一會兒滿臉愧疚,他的氣勢也在不斷地變化。
張玄手中悄悄的藏了一道烈陽符,這沈有才本是枉死鬼,怨氣藏胸,只是他不知自己枉死,怨聚而不發(fā),現(xiàn)在知道真相,心神激蕩,似乎要變成厲鬼。
夢玉饒有趣味的看著沈有才,想看看這家伙會不會變成厲鬼。
“富貴乖,你在睡一會,娘去做早飯?!?p> 突然間,一道柔弱的聲音從房間里傳了出來。
沈有才的氣勢陡然一頹,整個人都垮了下來,他淚流滿面,滿臉愧疚,半晌他打了自己兩個大耳光子道:“我該死,死的好?!?p> 百日黃落在了地面上,他想起了自己生前的混蛋事跡,賭光了一切,甚至在急紅眼的時候,就要抱著富貴進賭場,要把他賣了。
要不是蕓娘拿著一把剪子嚇退了他,只怕他兒子已經(jīng)不在了。
“踏踏踏”
腳步聲靠近門邊,本來要去見蕓娘的沈有才反而是躲了起來縮在一旁的樹后。
張玄和夢玉見沈有才如此,自然也是跟著他藏了起來。
茅草屋的門開了,盤起頭發(fā)的蕓娘吃力的提著一桶水出到門口,茅草屋窄小易燃,蕓娘做飯都是在門前生火。
她剛到門前,放下水桶,正準(zhǔn)備生火做飯。低頭一看,發(fā)現(xiàn)竟然有一棵百日黃落在了地上。
她有些慌忙的撿起百日黃,四處張望,見到?jīng)]有人這才松了口氣。
這百日黃是她從一個游方醫(yī)生那里買到了,而她正是用這百日黃毒死了自己丈夫。
她怔怔看著手心的百日黃,神色有些愧疚,過了好一會兒,鄰居家的雞鳴聲,叫醒了她。
她看了一眼茅草屋內(nèi),然后忽然一笑,摘下一片百日黃的葉子,含進嘴里。百日黃生吃是很苦的,只有煮開了才沒味道,只剩下香料味。
只是這苦味,對她來講,更是一種解脫。
“先生,這……”
張玄道:“她也中了毒,但劑量比你小很多,可以多活幾年。”
多活幾年,大概富貴也就成年了。
沈有才是個混蛋,但和蕓娘是青梅竹馬,他知道蕓娘想的是什么。一時間,他陷入了沉默,他終于知道了張玄帶他來這的目的,不是見面,而是看清某些事情。
沈有才喃喃道:“我是個混蛋,以前總想著只要活著,就能翻盤。只要賭下去,下一把一定就能贏。沒到死了才知道,自己贏不了。蕓娘毒死我,毒的好。只是這個傻丫頭,沒必要這樣搭上自己?!?p> 他的喃喃自語,張玄和夢玉聽了,也不說話。早知今日何必當(dāng)初?
沈有才深深一躬,道:“小鬼謝謝先生大恩大德,只是勞煩先生一事,如果可以,請先生治好蕓娘這個傻丫頭。”
張玄道:“怎么?不見她了?”
沈有才搖搖頭道:“不見了,我怕她受不了。先生替我傳個口信,告訴她,有才哥讓她好好活著,我不怪她,她做的對。”
沈有才頓了一會兒,又道:“我知先生好心,但先生規(guī)矩我不能破,給先生的報酬,我埋在了我的墳前,只能勞煩先生自己去拿了?!?p> 上一次他帶了一些東西當(dāng)報酬,不算多,還能夠拿過來。這一次只怕是又冒險去了,似乎多到拿不過來了。
張玄點個點頭:“我答應(yīng)你了,快天亮了,我送你走吧。”
“太上敕令超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沾恩……”
往生咒的咒語響起,心中執(zhí)念已經(jīng)消除的沈有才,身上的怨氣也漸漸消弭。他的身上發(fā)出淡淡的微光,即將要去陰間投胎。
沈有才知道自己就要走了,笑著道:“先生,可否給我燒一副骰子,讓我贏上一把?”
張玄聽了,也是笑道:“行了,賭而知止,你輸了但也贏了,下輩子別賭了?!?p> 沈有才點點頭,消失在黑色漩渦中。
光頭魔法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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