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稟楚憐姑娘,車馬已經(jīng)都準備妥當(dāng)了,隨時都可以出發(fā)。”
楚憐正站在書桌后頭寫著什么,聞言只是嗯了一聲,都不曾抬頭,“去通知梁楚笙一聲,讓他提前準備好東西,然后到停車之地等候,我們很快就要出發(fā)了?!?p> “是,屬下告退?!?p> 房門開啟復(fù)而關(guān)閉的聲音響起,楚憐在信箋封面上,寫下梁方物親啟的這最后幾個字,然后才停筆,將放干的信紙仔細疊好,裝進了信封內(nèi),封了口。
終于,出行就在眼前……楚憐看了這信箋一眼,不由長呼了口氣,手拿著東西便出了門,在她去往風(fēng)柳院,通知那人啟程之前,楚憐決定先派人把這封信給送出去。
雖然方物長老遠在異國之外,恐怕一時歸期難定,楚憐本無意讓人去打擾,但如今情形,又實在不能安心于南毒之中長久無人坐鎮(zhèn)。
這一行還不知前路如何,又要花上多長的時間,以往就算二姐離開教中,身邊有曾柔隨行,楚憐自可依命安守南毒,也不會出現(xiàn)什么太大的問題,但眼下她一定是要隨行在這個沈安然的身側(cè),期望也好能將真正的柳因風(fēng)給找回來。
偏偏這時,曾柔也出了事,神志未清。
楚憐難免仍有些心神不寧,出門走了片刻,才突然意識到好像有人在跟著自己,這是南毒教內(nèi),本不該有這種感覺出現(xiàn)。
她停下腳步,目光朝四下打量了幾眼,一陣沉默之下,竟是原容現(xiàn)身,隨后堂而皇之地走到了她前頭,站在了路上。
楚憐不由蹙眉看了這人一眼,只見原容目光掃過她手里拿著的東西,在看見信箋上寫的人之后,輕輕咧嘴笑了笑。
“怎么,是給她的信?。宽槺愦乙矄柭暫冒?,就說許久未見,頗為想念?!?p> “原公子到底有何指教,馬上就要出發(fā)了,您有什么話,最好在這之前就都說清楚了,路上要是再橫生出什么麻煩來,到時我怕?lián)黄稹!背z不客氣說道。
原容不以為意,仰頭打了個哈欠,“也沒什么非要你擔(dān)待的事情,就算真有事,到時我也自會和柳因風(fēng)去說,”說起一人,他不覺輕揚眉頭,“我說的可不是那個冒牌貨?!?p> 楚憐深吸了一口氣,不欲在這時還徒惹爭端,跟著耐下心來,說道:“我這就要到風(fēng)柳院去,接了人出來,便可以啟程了?!?p> “你們該如何安排,自行定奪就是,不必算上我?!?p> 楚憐愣了一下,琢磨著原容說這話的語氣,有些疑惑地抬眼打量過面前站著的人,“原公子什么意思,難道你不和我們一起上路嗎?”
“你好好照管這個柳因風(fēng)就是,我自有安排?!痹菡f完這話,一揮手就走了,也不容楚憐多有疑問,但卻讓聽了這話的人,一時難以心安。
原容這人,本就不容小視,如今又不知之前到底發(fā)生過什么,尤其是在有關(guān)柳因風(fēng)的這件事情上,雖然以原容與南毒的關(guān)系來說,倒不至于擔(dān)心他會突然做出什么不利于南毒的事情來,但若是放任這人隨意行事……
楚憐不敢,也不愿這么想下去。
但眼下,其實她根本也想來無用,雖然一直也不愿放任這人待在南毒之內(nèi),但卻也不能左右原容這個人。
楚憐冷著臉站定片刻,便還是立時去做該做的事情了,她也不想因此再耽擱了動身的時間,長路在前,能早一日見到柳因風(fēng)才好。
“曾柔,你聽話啊,把東西還給我,好不好?”沈安然雙手撐著桌子無奈地看著曾柔,自己已經(jīng)白白追著這人,在房間里繞了好幾圈了,可是就是沒能把那個收拾好的包袱,從她手里拿回來。
曾柔正一臉委屈地懷抱著東西耍賴,半張臉都埋進了手上的包袱里,只露出一雙黑漆漆的大眼睛,滴溜溜轉(zhuǎn)著眼珠子,盯著沈安然的一舉一動。
楚憐進了風(fēng)柳院,推開房門之時,看到的就是這樣的一幅畫面,她心底那無聲的嘆息一下子就更深了。
雖然本意還是有那么點希望,曾柔肯定是不能帶著上路,留在南毒好歹也還能照管這里一二,如今她也算是功力大有進益,但是……
“……你一會兒記得多跟她說幾遍,交代曾柔留在這里好好聽話,絕不可惹是生非,一定!”楚憐默默走到沈安然邊上,百般無奈之下,只能如此,也不知道算不算是聊以安慰。
又過了片刻,楚憐拿著個包袱,領(lǐng)著好不容易從房間里走出來的沈安然,開始往已久候的馬車方向走去,直到走了一會兒,還隱約能聽見自身后風(fēng)柳院里,傳來的犬吠的聲音,有那條名喚“餃子”的白狗,還有也不知對罵宣泄,還是與之唱和的曾柔的聲音。
此次柳因風(fēng)出行這件事情,楚憐并不想有太多人知道,也是出于對她身體的考量,一開始就將人安頓在了馬車里,車內(nèi)布置的也算十分舒適。
馬車穿過南毒林障的時候,沈安然在車中,只聽得天空之上遠遠傳來一陣深邃的鳥鳴聲,那聲音似由遠而近,甚至近到就在馬車頂上盤旋,等她掀開車簾去看時,卻好像只看見了一個影子,眨眼又不見了。
好奇怪的鳥兒啊,或者說這片林子里有不少的東西,在沈安然看來都是不可思議的。
她無意間看了騎在馬上的楚憐一眼,只見她正遠遠望著那片鳥鳴聲聲的天空出神,口里不知在念著什么。
你也認出她來了,那你知道她不是柳因風(fēng)嗎?
楚憐心中雖有不安,更有所愿,“鴆鳥,愿你保佑二姐,一道平安歸來?!?p> 南毒便在前行的馬蹄聲中漸漸遠離,但愿歸來之日,南毒之中無生波瀾,而當(dāng)歸之人,也已重回她本來那般。
楚憐的憂慮,從來也不是空穴來風(fēng),此時就在林障之外的掩藏之處,正有眼睛在默默注視著其中的動靜。
在楚憐一行離開南毒前行之際,自一人身上的木鐸輕蕩,傳出輕悠的念音至待有消息的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