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吶,阿澈?!?p> 玉明陽拈起茶杯,盯著那白瓷杯上細細繪上的魚兒暗自出神。
想要把當(dāng)初的真相全部揭露,想要還所謂的魔教一個清白。
“怎么了?”
虞文澈見她神色郁結(jié),微一皺眉細問道。
“可是有什么事心里過不去?”
“我是……三清觀的弟子?!?p> 為什么偏偏是三清觀……偏偏是師尊他們……親自參與指揮了那場圍剿呢?
她本想親自回去向師尊詢問,想等來師尊的一個解釋。
可是有些事情就是這么不經(jīng)查究,或者說,有人刻意地在一片天羅地網(wǎng)似的封禁中為她留了一條路,指引著她查出事實的真相,讓她自己做決定。
為師尊處理了兩年的事務(wù),她如何看不出那是師尊的手筆。
是養(yǎng)大她的師尊在推著她了解一切,做出決定。
玉明陽非常清楚,師尊……或者說三清觀,對這件事的態(tài)度極其明確。
這件事最后要么是魔教溫綰憑空出世,一統(tǒng)南蠻,劍指中原;要么是三清觀弟子玉明陽三尺青鋒,蕩平南蠻魔教。
她能做的,只有在最終決斷的日子來臨之前,拖久一些,再久一些,直到她有能力面對一切的風(fēng)浪。
在那之前,她還是要按照師尊為她留下的路走。
要去蠻荒,找尋一切的真相。
虞文澈見她不語,便也不說話,耐心地候著,聽她又喚了聲“阿澈……”。
玉明陽的聲音突然有點沙啞,帶上了些許狠厲,“我不會停下的?!?p> 無論面對什么,我都不會停下。
虞文澈微微一笑。
“我信你?!?p> 他微微頷首,笑意盎然,渾身散發(fā)著溫和的氣息。
“我會幫你的。”
玉明陽死死地看著虞文澈,突然覺得自己的眼眶有點酸,忍不住低下頭揉了揉眼睛,笑斥道。
“你這人……那我就不客氣了?!?p> 虞文澈緩緩起身走近她,正要伸手取下她手中的茶杯,門外忽有一“女子”提著銀白長槍,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闖了進來,斜著眼看著兩人,冷笑著瞧著他們各自桌上那幾杯熱茶。
白煙裊裊升起,玉明陽隔著白煙看著人有幾分隔世般的不清楚,直到來人開口這才想起自己是帶了人來的。
“這便是玉五道長所說的買藥?”
來人橫槍掃退虞家的一干護衛(wèi)家丁,槍尖直指玉明陽。
“傅裴……”她似是訕笑著,指尖抵開槍尖,場面一度有些尷尬。
虞文澈淡定地繼續(xù)自己的動作,將玉明陽手里的茶杯取走,隨后迅速退回位子上抱起自己的琴快步走回室內(nèi)。
虞家的護衛(wèi)見三人相熟,自家少爺沒有怪罪之意早早便退下了,連帶著侍女也紛紛下去準備茶水,生怕被要打起來的幾人波及到。
小院里一時間空蕩蕩的只剩下抱著琴沒有回頭的虞文澈和互相對視一眼各自點頭心懷鬼胎的兩人。
兩人的動的太快了,以至于虞文澈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玉明陽的劍鞘和傅裴的精鐵長槍已一前一后抵在他命門上,使得他動彈不得。
傅裴笑容燦爛,專門湊在虞文澈耳邊說話:“虞哥哥,得罪了?!?p> 說完,一手刀劈在人后頸將人打暈過去。
做完這些,傅裴頗為嫌棄地將人扔給玉明陽,自己理了理鬢發(fā)衣裳,提著槍就要翻墻出去。
傅裴輕功不好帶不了人,玉明陽也不在意,隨手將虞文澈扛在肩上,跟在人身后翻了出去。
將虞文澈帶走并非是二人臨時起意。
傅小將軍接了令要去南蠻之地走一趟,而南蠻之地與滇州相交,通往南蠻的關(guān)口窮邊戍更是由滇(dian四聲)州神風(fēng)教所看管,只是平日里幾乎無人前往南蠻。如今滇州神風(fēng)教正值前后交替,怕是無暇與他們方便,更不可能一直安排人為他們開啟關(guān)口城門。
早先兩人就想著既然這一趟非走不可那一定要找一個靠譜的人拿了神風(fēng)教的授權(quán)去替二人進出城門許個方便。
這人選不好挑。
玉明陽自幼長在終南山三清觀,更是從未離開過藩陽城的范圍,相熟的人不多。傅裴雖然走的地方多,但性子有時候太急,在京城就招惹了不少人,來了終南山又被玉明陽壓著不準下山,也沒什么機會結(jié)識些朋友。
兩人思來想去,一齊將目標放到虞文澈的身上。
至于他會不會答應(yīng)……
“你方才不是說,會幫我的嗎?”
玉明陽眼神清澈,目不轉(zhuǎn)睛地望著他。
虞文澈看著空蕩蕩的連個軟枕和靠墊都沒有的車廂默默嘆了口氣,說道:“你直說與我,我不僅會隨你們走這一趟,還會舒舒服服的走這一趟?!?p> 玉明陽尷尬地掀開簾子把已經(jīng)換回男裝正駕車的傅裴趕進車廂,自己拿起韁繩駕車沿著一條偏僻小路直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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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長,你這車看走向似乎不是去往滇州的?!?p> 傅裴閑著無事,圍觀了會兒虞文澈放煙花留記號給自家侍衛(wèi)的舉動,覺得無趣,索性也坐到外面。
“嗯?!?p> 玉明陽應(yīng)了一聲,過了會兒才回到:“衣魚還在越州,我們走靈河轉(zhuǎn)道越州,接了衣魚再從潼州順滄瀾江到滇州?!?p> 傅裴點點頭,覺得問她為何一定要帶上她那師妹不會得到回復(fù),直接轉(zhuǎn)了話題去問潼州。
其實若他問了玉明陽也是會答的。
原因很簡單,那是她師妹,她不能把人留在紅花會的地盤。即便那地方曾是玉衣魚的家,可誰能保證玉衣魚在那一定受歡迎能不受人暗算呢?
三清觀曾為正道魁首,多年來樹敵太多。更何況當(dāng)初云六師伯便是死在紅花會手中,不得不防。
“說起潼州的話,寒溪宗似乎前兩年從北境搬了出來,落戶在了潼州?!?p> 傅裴兩手在腦后交疊,倚在車架上哼哼道。
玉明陽點點頭,“準確的說是去年。北境環(huán)境越發(fā)惡劣,生存越發(fā)艱難,經(jīng)過交涉后北境武林由京城和三清觀定期出人鎮(zhèn)守。恰南蠻近有暴動,于是寒溪宗舉宗遷出北境,落戶潼州與神風(fēng)教為鄰,共守邊疆?!?p> “這么說的話,我們似乎不必非從滇州過?!?p> 虞文澈忙活完,給侍衛(wèi)放了煙火信號,聽到玉明陽的話便回了一句。
玉明陽搖頭嘆氣表示不行,“沛州長河宗似有亂象,如今情形尚不明朗,潼州寒溪宗與沛州有滄瀾江與顧家相隔,消息太不及時,還是滇州穩(wěn)妥些?!?p> 虞文澈聽到這話頓了頓,緩聲說:“好?!?p> 到了這個地步,她還是三清觀的玉明陽,心懷天下的玉明陽。
明明已經(jīng)有了決斷,似乎是要與三清觀背道相馳,可本能的還是去收集天下宗門的情報。連思慮的方向都沒變過。
一時間,他們竟不知是該笑還是該怒,該笑她猶豫不絕,還是怒她萬事不清心底便有了決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