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緊張就容易出汗?!辈恋纛~頭上的汗以后,我對雅芳說。
“那你緊張什么?有什么好緊張的?”她笑瞇瞇地看著我說。
“我想你可能會拒絕我?!逼鋵嵨揖o張的原因和她剛才一系列的舉動也有關(guān)系,如果她不無緣無故的發(fā)笑,不用那種極具風(fēng)情的眼神看著我,我也不會太過于緊張。
“為什么會那樣覺得?”
“我有那樣的感覺。要是你拒絕我的話,我也可以理解?!?p> “理解什么?”
“我自身的條件還沒有達(dá)到可以結(jié)婚的標(biāo)準(zhǔn),所以你看不上我這也很正常。要不就是我的容貌,或是身高不符合你的要求?!?p> 雅芳向前探了探腦袋,斜著身子,睜大眼睛看著我說:“要是我真的想拒絕你,就不會打電話約你出來,更不會和你一起吃飯。”
“這么說你和你奶奶都商量了好了?同意和我結(jié)婚了?”我的心突然猛烈地跳動起來,我原以為她會拒絕我。
“嗯。目前是這樣的,不過我奶奶說還需要再見一下你的父母,說這樣她才會真正的放心?!?p> “這是當(dāng)然的?!蔽尹c(diǎn)頭說,“我待會回去就給他們打電話,29個小時候以后,他們就可以到這里。到時候你和你奶奶對彩禮,房子、車子之類的還有什么要求,都可以一并說出來,只要我們家有條件滿足,也絕對不會吝嗇?!?p> “這個的話,等你爸媽到了以后再說吧!”雅芳說,“你心里怕嗎?”
“怕什么?”
“不怕我們和你們家要個天價的彩禮?”
“不怕,因為我知道你不會那樣做?!?p> “那可說不準(zhǔn)?!毖欧加肿兓亓艘桓眹?yán)肅相。她這一變臉,我就感覺她似乎說的是真的,這心又開始撲通撲通地跳了起來,不知不覺額頭上又冒出來幾滴汗。
“你就不要再玩弄我了,”我?guī)е鴳┣蟮恼Z氣對她說,“你明知道我們家根本就拿不出來那個錢?!?p> “你可真好玩,”雅芳突然又露出笑容,“說實話我也不知道我奶奶打算和你們家要多少彩禮,這事她說了算,我管不著?!?p> 聽到她這樣說,我才算是松了一口氣,提著的心也終于放了下來。
雅芳之前點(diǎn)菜的時候,是指著圖片點(diǎn)的,所以我也并不知道她都點(diǎn)了些什么菜。等菜陸續(xù)上了以后,我才知道她都點(diǎn)了些什么———兩葷兩素。葷菜是魚香肉絲和青椒炒肉;素的則是蒜泥茄子和酸辣土豆絲。
吃完飯以后,我將雅芳送到了離這不遠(yuǎn)的廣場。我是打算直接把她送到家門口的,可是雅芳堅決不同意那樣做。我問過她為什么,可她怎樣都不肯說出原因。
兩天以后的下午,爸和媽便到達(dá)了這邊的火車站。之前爸打算是一個人下來的,說家里的羊還需要有人喂養(yǎng),結(jié)果媽說她也要下來,說這婚姻大事要父母都在才比較合適。這樣一來,羊的事情媽就委托給了舅舅。舅舅先是搖頭晃腦地說自己的腦子疼,后又舉手抬腿的說自己的渾身疼。等媽去了一趟商店買了一條煙回來以后,舅舅就什么都不疼了。
舅舅一直就有這個毛病,上次爸向他借錢的時候,也是這樣,一個勁的掰著手指頭跟爸說這些年他根本就沒存下錢??上У氖牵拿≡撛鯓悠平?,媽是一清二楚。當(dāng)天晚上,媽就叫爸去商店里花二十塊錢塊錢買了兩瓶酒(比我和表哥他們上次喝的還要假的那種酒)。媽又炒了點(diǎn)花生米,拌了幾個涼菜,酒還沒喝上幾杯,舅舅就打電話叫舅母拿來了三萬塊錢。
就在我給媽通完電話以后,他們下來的前一晚,媽準(zhǔn)備再向舅舅借兩萬塊錢,怕身上的錢若是帶不夠的話,就會誤事,結(jié)果舅舅又是同樣的舉動。媽一再懇求說給他還錢的時候,可以少算點(diǎn)利息,結(jié)果舅舅還是不同意,暗示非要喝上一杯不可。媽可能是厭煩了舅舅的形式主義官僚作風(fēng),拿起石頭就往羊圈砸。
舅舅當(dāng)場就炸了毛,問媽這是干啥。
媽隨即就說借錢,舅舅一聽說又是借錢的事,渾身就又疼了起來。媽又拿起一塊石頭,對準(zhǔn)一個小羊羔。其實舅舅即使真的不肯借錢給媽,媽也不會砸那只小羊羔,她只是有意嚇唬嚇唬一下舅舅。沒想到,舅舅還就真服了軟,立即就說:“借錢就借錢,干嘛砸羊??!再說了,哪有你這樣借錢的?”
“到底借不借?”媽舉拿著石頭朝著羊圈又走近了幾步。
“借借借,”舅舅趕忙跑到媽的面前,“趕快把那東西放下,你看把我的小羊羔嚇得,都不吃草了?!?p> 媽跟我通視頻的時候,連舅舅當(dāng)時的神色都模仿的有模有樣。我想也只有舅舅吃她這一套,要是交給別人的話,恐怕早都把她轟出門外了。
下午四點(diǎn)過一刻,爸媽到達(dá)了火車站,隨后我便把他們接到了表叔家。吃完晚飯,三人經(jīng)過一番商談之后,表叔就撥通了雅芳奶奶的電話,看她們什么時候可以出來見上一面。那邊回答什么時候都可以,只要我們這邊方便就行。
于是爸就讓表叔把時間約到了明天中午,在附近的一家餐廳見面??裳欧嫉哪棠虆s說,餐廳就不去了,還是去她們的住處見面比較合適。
于是我們便去了雅芳和她奶奶的出租屋。她們的出租屋位于廣場邊緣的一個自建樓房里,樓房看起來有些腐朽,墻外邊的白色膩子也大都掉了色,呈黑灰色,看上去就像是一個衣衫襤褸的孤寡老人,壽命將近。樓道里也非常的不整潔,到處晾掛著衣物,地上接二連三地出現(xiàn)動物的糞便。中間露天的樓頂上,罩著一塊碩大的藍(lán)色帳篷,悶熱,潮濕,使本該不出現(xiàn)蒼蠅蚊子的季節(jié),到處都有這些物種發(fā)出來的嗡嗡聲。我們帶著瀏覽性的態(tài)度,一邊為這里的環(huán)境感到不可思議,一邊向三樓走去。
到了雅芳和她奶奶的房門前,爸敲了敲門,一個聲音說了聲“門沒鎖”,好像是雅芳的聲音,于是我們便推開門走了進(jìn)去。
進(jìn)去后的一幕讓我有點(diǎn)不敢相信。不到二十平米的房子內(nèi),靠近窗戶的兩邊擺著兩張單人床。一個床上面鋪的倒是挺厚,有兩個洗淡了的藍(lán)色褥子和一條同樣是洗淡了的紅色毛毯在上面鋪著。另一個床則鋪的很簡單,只有一個折疊成雙層的紅色毛毯和一條粉色床單。同樣也是因為洗淡了緣故,顯得非常的陳舊,卻又非常的干凈整潔。兩張床中間的上方拉著兩根鐵絲,上面掛了些衣物,還有兩件剛洗過沒多久的衣服,正在滴答滴答的往下滴水,下面放著一個紅色的塑料圓盆,看來是專門用來接衣物上的水滴的。
屋子內(nèi)沒有廚房,也沒有陽臺,更沒有能洗澡的地方,唯一還算方便的便是門旁邊一個狹小的衛(wèi)生間,里面除了可以上廁所外,也就只有一個洗臉池可以用。
我們進(jìn)去的時候,雅芳的奶奶穿著一套加厚的淺藍(lán)色睡衣,躺在那個鋪有褥子的床上。她身材矮小,臉上的憔悴與滄桑,讓她顯的格外的疲勞。加之病魔的纏身,讓她的頭頂?shù)你y發(fā)顯的更深,更加凌亂。那張皺紋橫生的臉,見我們進(jìn)來之后,好像是有一點(diǎn)張煌,似乎覺得我們的到來有點(diǎn)突然。是的,我提前40分鐘到的那里,她有這樣的舉動也完全是可以理解的。雅芳則坐在另外一張床上,手上拿著一個鞋墊,見我們進(jìn)去以后,則將線用牙齒咬斷,別在線卷上,然后起身向爸媽還有表叔問了好。
我和爸媽還有表叔向雅芳的奶奶問了好以后,她便準(zhǔn)備從床上爬起身來,這時媽將其按下,說既然生了病,那就躺著,沒必要這么見外。
雅芳的奶奶細(xì)細(xì)的看了我?guī)籽郏挚戳税謰寧籽?,隨后又將目光落在了表叔的身上。
“叫你們來這里實在是不好意思,”雅芳的奶奶有氣無力地說,“本來是想讓你們到村里的住處去的,那里寬敞,空氣也好,可以醫(yī)生說,我除了去醫(yī)院,平時哪兒都不要去,能不走動就不要走動。說什么,只要一岔氣,很有可能就要去閻王那里報到。讓你們那么大老遠(yuǎn)的跑下來,又要擠在這么小的一個屋子里,我這心里吶,實在是有點(diǎn)過意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