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包廂里待了有一個小時左右,可能是因為酒精以及煙霧繚繞的狹小空間,使我不斷的感覺到悶熱,甚至有點透不過氣來。
我從包廂走了出來,去衛(wèi)生間上了個廁所,順便洗了把臉。這時,那種胸悶以及頭昏腦漲的感覺才稍有緩解。
我點了支煙,站在鏡子前看向自己的左邊臉頰。那里起了些水痘,有五六個之多———我想,這和我這一段時間的休息毫無規(guī)律有關(guān),加之我還老是在深夜喝酒,就算是右邊的臉頰也是如此,我也不覺得有什么稀奇。
只是,過兩天我這個臉面就要排上用場,雖說有沒有這臉面的用武之地還不一定,但與我而言,它多多少少還是起一點作用的。
我用手將臉上最大的一個水痘擠破,它掛在臉面上實在是有些過于礙眼。這時,從不遠處的樓道里傳出一個女孩的聲音:
“你先松開我,我想去趟衛(wèi)生間?!?p> 拽著她的那位是位男士,從聲音上判斷他應(yīng)該有三十歲了。那聲音說:“他只是和你開玩笑,你干嘛還給當真了?”
“我沒有當真,我只想先上個廁所。”
“那你跑什么?”男的帶著質(zhì)問的語氣說道。
“我沒有跑。我不喜歡那樣,我躲一下怎么了?我有錯嗎?”
“摸一下怎么了?你沒有被人摸過嗎?”
“我又不是什么毫無情感的廉價商品,不是在等著售賣。我是個有羞恥之心的人———況且我還是你女朋友,他那樣對待我,你不但視為不見還勸我大度?對這種事情大度?你還是人嗎?”
“你先把你的怨氣給我收起來,聽我說?!蹦械乃坪跏怯檬种割^指著女的說,“李哥是我的大哥,我以后想要有所成就賺到大錢,還得指望他。沒有他的幫忙,我們吃什么?喝什么?你拿什么買包包,你拿什么去逛商場?你身上的名牌衣服,名牌包包還不是我在別人面前點頭哈腰換來的。我在別人面前已經(jīng)失去了做男人的尊嚴,現(xiàn)在只是讓你稍微的犧牲點色相怎么了?”
“那叫稍微的犧牲嗎?照這樣發(fā)展下去,他指不定還會將手伸向哪里。我在維護你的顏面,而你卻讓我順從他的意思?如果我知道你的錢是這樣賺來的,我就算給要飯的當女朋友也要比給你當女朋友的強。”女的帶著哀怨的語氣說。
這時,包廂里有個聲音一直在喊‘小張’這個名字。
男的應(yīng)答了一聲,隨后又對女的說:“先把這樣的屁話收起來,我們回家慢慢說。要是十分鐘之內(nèi)你沒有回來,告訴你,回家之后有你好果子吃的?!闭f完此話后,男的便進了包廂。
女的帶著垂頭喪氣的神態(tài)出現(xiàn)在了我的視野里,從鏡子里我看到了一個熟悉的面孔———房東的女兒。這讓我有點驚訝,也讓我對她的處境感到擔憂。
她一直低著頭,并沒有朝我這邊看來,也沒有看向面前的鏡子,所以也就沒有看到我的存在。她失魂落魄的進了衛(wèi)生間之后,我便決定離開洗手間———我覺得我們之間并沒有相見的必要,所以也就沒打算等她出來之后和她聊上幾句。
我洗了把手之后,便下了洗手間的臺階,準備回包廂。恰在這時,冷小軍突然出現(xiàn)在了我的面前,他一手夾著煙,一手瞬時就摟向我的肩膀。
“走,撒尿去。”冷小軍摟著我的肩膀一邊上樓梯一邊對我說。
“我剛才從里面出來?!?p> “那就再撒一遍。
“我就不去了,”我撥開冷小軍摟在肩膀上的胳膊,“我在包廂里等你。”
“干啥呢?”說著他又將胳膊摟在了我的肩膀上,“小便快的很,待會我們一起回包廂?!?p> 其實,我更希望他上的是大號,就算是在男廁里等他,也好過與朝花碰面。我害怕和她碰面,因為我根本就不知道該和她說些什么,談?wù)撔┦裁幢容^好。在我的印象里,我和她完全就是兩個世界的人,我感覺我和她有所交集,我永遠都會有一種奢望的想法!就像鳳凰與麻雀,它們永遠不可能生活在同一個圈子內(nèi)。雖然朝花的老爸已經(jīng)辭世,但在我看來,她不管淪落到任何一種地步,也不會考慮與我這樣的人做朋友。
這樣的想法可能有點偏激,不過,既然可以不用相見,那還是不相見的好。她老爸的過世讓我感到非常難過,可這種難過我永遠都不會對她說出來,因為我覺得這樣不免會有些虛情假意。我不愿與她碰面,是因為我知道,此時此刻,不管她和我尋求任何幫助,我都是無能為力的。無能為力,也時常讓我不想去交更多的朋友。
冷小軍小完便后,我們便出了男廁,他走到了洗手池前洗著手,而我已經(jīng)下了樓梯,希望他能快一點。
巧的是,冷小軍在洗完手后,甩著手的時候,朝花便從女廁里走了出來,她走到洗手池前洗手時,從鏡子里看到了我。她看到了我,我也看到了她,她向我露出笑容,然后向我打招呼說:
“好巧?。∧阍趺匆苍谶@里?”
“我朋友今天過生日?!蔽一卮穑餐瑫r擠出笑容假裝什么都不知道的說,“你朋友今天也過生日嗎?”
“沒有。幾個朋友出來玩玩?!彼赐晔郑蛭易邅?。這時,冷小軍又抱著肚子說,他突然肚子痛,叫我們先聊,他一會兒就出來。
“你現(xiàn)在再沒有上學嗎?”我問朝花。
她搖搖頭,沒作回答。然后反問我說:“你現(xiàn)在在做什么工作?”
“我在家。家里有些地,那就是我的工作?!?p> “現(xiàn)在年輕人務(wù)農(nóng)的人沒有幾個。聽說,那工作很不好做?!?p> “差不多吧!”我回答,“只要是工作,我都覺的差不多。”我之所以這樣說,是因為不是我想種地,而是別無選擇。
“那你打算以后都一直種地嗎?”
“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吧!”
“那你現(xiàn)在結(jié)婚了嗎?”
“準備要結(jié)婚。我明天就回老家了,我表叔說那邊有合適的相親對象,叫我回去看看?!?p> “你自己沒有談嗎?”
“沒有。我們村子里女孩少,男孩多。想找一個合適的,并不怎么容易。”
“那你之前在這里上班的時候,沒有談嗎?”
“沒有。”我低著頭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