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瑟琳悄悄從政務廳里退出來,尤其是關門的時候她格外小心。
羅伯特早就離開了,剩下的好多時間里,其實是她在和父親談話,這些談話涉及到了接下來的一些外交安排,畢竟出了這件事,在外交上的策略絕對是要調整的,不能像之前那般激進。除此之外,她還得同外交大臣與底下的官員們商量一下具體的實施細節(jié),免得上下相異。
外頭的陽光像開水一樣潑下來,南方吹來的水汽在今天降到最弱,而大共振熱的幅度達到最強,幾乎是形成定式地成了南安普頓一年中最熱的一天。
幸好往后下去,城里面就會慢慢變得清涼,每年的這時候,貴族們就會開始商量著到哪去度假,他們總要利用還不太冷的時候出去,否則那也是不能夠盡興。
但王室的假期不會如此決定,他們是最不能隨意的,萬千家庭們都依靠著他們做抉擇,所以王室是不會隨氣溫的變冷或變暖而改變行程,總有處理不完的事情一個接一個冒出來。幸好的是,一年中總有那么一段時間是稍微松泛些的。
她原本以為,克里斯勞德事件處理完后,她就能夠輕松一些日子,能和艾利歐一同出去玩上幾天,卻沒想到新的麻煩事這么快就找上門來。
這么想著,凱瑟琳便往某一間接待室走去,由于走得急些,而且陽光還算猛烈,臨進去的時候,她的臉上和脖子上已經沁出一層薄薄的汗。
接待室里,一位體態(tài)勻稱頎長、氣質端正的男孩,正站在一幅畫前仔細地端詳著,他似乎十分地專注,一直到后頭傳來了推門聲,他才回過神來。
“你出汗了?!卑麣W拿出胸前的絲巾給她擦了擦,他們私底下是從來不行禮的,這是凱瑟琳給他規(guī)定的,他也只好遵從。
凱瑟琳有些害羞地說,“走得有點急,就出了汗。”
“看來是太想見我了?!?p> 凱瑟琳略帶怒意,“才不是,是怕你等得太久太無聊。”
隨后又帶著一點深藏的愧疚,笑著對那幅畫說,“怎么看上這幅畫了?!?p> “這畫是前些日子才掛上的,是諾布羅畫的《南安普頓的夜》,不過我記得你不喜歡這種重油彩風格的,怎么在這里停下了?!?p> 確實,很多重油彩風格的畫會給人帶來一種扭曲現(xiàn)實的感覺,重油彩畫的代表作就是諾布羅的《水塘》。
旁邊還有許多其他風格的王室藏畫,比如寫實風的《夜幕中的水城》、《密林》,那些是更惹人喜歡的畫作。
艾利歐對著畫稍稍思考,隨后說道,“也許這幅畫改變了我的一些觀點,我從未以這種角度欣賞過南安普頓城,從上向下看,她是多么的整齊,有序,還有宏偉,而且這種畫法讓這些特質更為突出?!彼D過身來,好像一個開心的孩子。
“這正是我們把它掛上去的原因,許多沒見過的場景,我們就需要一些帶有想象色彩的東西來勾起我們的興趣,因為有興趣你才會注意到更多的細節(jié),”凱瑟琳慢慢地移到他身側,剛才她,指著畫上的某處離王宮不遠的地方,“這里是王室的御獸場,怎么樣,想去體驗一下畫上的感覺嗎?”
“當然,這可以嗎?”他驚奇地說。
“當然可以,我可是凱瑟琳公主,而且現(xiàn)在就可以出發(fā)?!?p> “那我們走吧?!?p> 凱瑟琳把王室馬車叫了過來,那是她早就準備好的,起初他們只是商量著到郊外的別宮去玩,既然有了更佳的選擇那倒也是不必了。
在馬車上,凱瑟琳對艾利歐道歉,“艾利歐,抱歉今天到得晚了些?!爆F(xiàn)在已經是兩點了,原本他們是約在一點半見面。
“看起來是又出了什么事,我們的計劃要取消了對嗎?”但他并不是詢問的語氣,反而是早就料定的一種口吻,似乎剛才為凱瑟琳擦汗的時候已經知道她是為什么會晚一些了,也早就做好準備取消出行計劃了。
凱瑟琳眼里滿是歉意?!氨福铱偸沁@樣?!?p> “這不是你的錯,你也很辛苦?!卑麣W安慰她,要說沒有遺憾是不可能的,但遺憾又能如何。
凱瑟琳按著太陽穴,煩躁地說,“某些人的貪欲又開始作祟了。”她不知道接下來又會是怎樣的腥風血雨,抱怨了句,“仿佛他們就無法克制一般。”
“這是常事了不是嗎?貪欲從來都是禍事的根源,就好像前些時候的克里斯勞德島,沒有人會想到那樣一個龐大的帝國,竟然也會計較那一筆處理廢晶的費用,但事實上是,貪欲讓這一切發(fā)生了,最終造成了不可挽回的后果?!彼e了個例子。
“所以這些事情接觸多了,我就會想到,是不是每個人都有無窮的貪欲,都會想要更多?!?p> “我想這還是有大小之分的,不過有的人就能夠控制住自己的貪欲,有的人則不,但如果讓貪欲失控,災難就會發(fā)生。”
凱瑟琳突然看著他,裝作不經意提起地問道,被風吹起的簾子疏忽一樣把外頭的陽光漏進來,灑在眼睛上讓凱瑟琳瞇了瞇眼,“那么你呢?你想要什么?”
我?艾利歐一愣,他沒想到凱瑟琳公主會這樣問,過了好一會,在仔細思索后他才敢給她一個回答。
“原本這一切都是很模糊的,在小時候,父母們就是會問這類型的問題。你想成為什么?有什么樣的理想?一直以來,這些事對我來說都算是模糊的?!?p> “模糊?”
“是的,處在我們這樣的位置,你會發(fā)現(xiàn)好像什么都不需要努力,一切就唾手可得,當然你除外,你有你的責任在,王室也不是一般的貴族,”父親是公爵,又有赫赫戰(zhàn)功,在他人眼里,艾利歐就是那種無需努力就能成功的人,“但是?!?p> 說到這,他停住了,并且十分認真地看著公主殿下,說道,“但是自從遇見了你,我仿佛就找到了那個該努力的方向,我發(fā)現(xiàn),許多的攻訐、指責已經超出了你該承受的了,甚至也超出了其本該有的程度。”
凱瑟琳自己倒是習慣了,“但我就值得這些不是嗎?他們就是見不得一個女人踩在他們頭頂,你看見過外交部那些人的眼神嗎?我與他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我從他們的眼里見到的是一位美杜莎,那種想要觀察我卻不敢直視的眼神我至今都無法忘記,甚至可能一輩子也不會忘記?!?p> 艾利歐心疼地看著她,“如果我說,讓你在我的蔭蔽下生活。你是絕對不會愿意的?!?p> “休想?!?p> 他繼續(xù)說,“所以,你就不該是藏在男人身后的那一類女人,你就應該到外面去發(fā)光,這就是我所想的,不管前路多么模糊、灰暗,不管會碰上什么樣的指責,要知道外界對我的詬病也不少,可不管旁人怎么樣,你就是我的方向?!?p> 艾利歐從未把自己的想法言說得如此清楚,也從未有人對凱瑟琳說過這樣的話。
落在她耳邊的話,有太多的都是謾罵和指責,或者是居高臨下的指導,仿佛她什么事也做不成,從來沒有一個人是以她為目標而要傾盡所有的,除了艾利歐,這個自己深愛的男人。
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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