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蓁,阿蓁——”
灼華突然驚醒,因為驚恐而驟縮的瞳孔,在睜開眼后,空洞無神,仿佛一個沒有生命的精致木偶人一樣。
直到想起了那張風(fēng)華絕代謫仙一般的人,重重的深吸了一口氣,蓋著錦被的胸膛大幅度的起伏。
這時的灼華,眼中才漸漸有了神采。
閉眼,再睜開。
茶棕色的瞳仁在眼眶里打轉(zhuǎn),脖子有些僵硬的扭動,目光掃視四周。
熟悉的環(huán)境讓灼華有些惶恐,整個人像是受到了什么驚嚇一般,臉上的血色全無,慘白慘白的。
手慌亂的去摸身下寬大的床榻。
冰涼…空曠…
灼華猛的坐起身,身上所穿的里衣因為他的劇烈動作,散開來,露出大片白皙緊致的胸膛,在白色里衣的半遮半掩下,隱約還能看見腹肌的存在。
這是他的宅院,他的房間,一個熟悉到不能在熟悉的地方。
他不應(yīng)該在相府嗎?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他的宅院?
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門吱呀一聲,被人打開,隨著門外人的進(jìn)入,寒風(fēng)也跟著肆虐涌進(jìn),中和了房中的暖意。
“公子,您醒了?”
青松看見坐起身的灼華,眼睛一亮。但還是克制住了自己想要沖上前訴說自己憂心的沖動。
沖身后的人擺了擺手,待身后的人,將手中的托盤盡數(shù)放下,離開后。這才興沖沖的倒了一杯溫水,大步竄到了灼華面前。
灼華淡淡掃過那些蒙著紅綢緞的托盤,又看了看神情委屈的青松。
睫毛低垂,伸手?jǐn)n了攏自己的衣衫,讓自己裸露在外的風(fēng)情盡數(shù)被遮住,然后伸手揉了揉自己有些發(fā)脹的太陽穴。
待稍稍緩解一下后,接過了青松遞來的溫水,仰頭一飲而盡,干涸快要冒煙的嗓子,在這一刻,得到了救贖。
“青松,那些是怎么回事?”
灼華掃了一眼遠(yuǎn)處的托盤,然后低頭給自己系著里衣的衣帶,語氣漫不經(jīng)心卻帶著一絲睡醒后的慵懶和沙啞,詢問拿著空茶杯站在自己身邊青松。
“哎呦,奴的公子啊,您是不是忘記您與葉相的大婚了?”
青松聽到灼華的詢問,神情震驚,隨后臉都快皺成一團(tuán)。
“嗯?”
系好衣帶的灼華,眉頭微擰,神情帶著疑惑不解。
“兩日前,您讓葉相陪著您試穿婚服,最后以您悲傷過度昏厥收尾。
試婚服后第二日,葉相親自抱著您,將您送來了宅院。公子您可千萬別亂想。
新人大婚前三天不可見面,否則婚事長久不了。這是咱們青霄的婚俗,您也知的。
而且,葉相雖然沒有守著您,但每隔兩個時辰便會差人來探您的消息?!?p> 青松知道他家公子總是患得患失,覺得葉相不愛他,所以還專門解釋了一番,以免自家公子因此產(chǎn)生“葉相不愛我了”的念頭。
“兩日前?”
“是的公子。您昏厥了兩天三夜,今日是第三天。明天便是您與宰相的大婚了,若您再不醒,奴怕是要急火攻心了…”
灼華聽著青松的話,不禁有些咂舌。
他竟然昏了這么久?
“所以,那些托盤是婚服?”
“嗯,是葉相派人送來的婚服,配飾,金冠…”
青松見有些木訥的灼華,笑瞇瞇的道出了灼華心中所想。
“公子您剛剛醒來,一定餓了,奴先去通知廚房備膳?!?p> “嗯。”
待灼華回過神,青松已經(jīng)福禮離開了房間。
掀開錦被,下榻,輕輕兜上了靴子。
灼華眉眼盛著柔情,來到桌前,動作輕柔的揭開了托盤上蒙著的紅綢緞。
沒了紅綢緞所遮蓋的托盤里,盛著的是火紅的婚服,灼華將婚服從托盤拿出,緩緩打開。
婚服胸口處繡著一對白頭翁和大片的牡丹花。有富貴白頭的意思。
精致完美的繡工,婚服的繡娘皆出自宮內(nèi)的繡坊,由九位闔家安康幸福的繡娘共同趕制,意喻長長久久。
不管是衣領(lǐng)還是袖口,點綴也十分出彩精致。
灼華抱著柔軟順滑的婚服,不由的低頭用臉頰蹭了蹭,折疊緩緩放回托盤里,去揭其他托盤的紅綢緞。
腰封繡著含苞欲放的牡丹。綴掛的玉佩是葉蓁花重金專門找來觸手生溫的血玉,請大師精雕細(xì)琢而成的鴛鴦戲水鏤空佩。
小巧精美。
灼華將玉佩拿在手中把玩,眼含笑意。
他真的好愛阿蓁啊。
又一塊紅綢緞揭開,那是用軟金打造的喜冠,不同于以往那種刻畫著花鳥圖案的喜冠,葉蓁命人打造的這款上面著滿了密密麻麻的梵文。
喜冠旁邊還放著用以固定的鑲金暖白玉簪,玉簪上也刻著同款梵文…皆是得道高僧親手所刻,誦經(jīng)祈福多日而來。
他不用猜便知那些梵文的言意極好。
阿蓁,他的阿蓁,獨屬于他的阿蓁…怎么能那么好呢?
大婚。
寅時三刻,睡得迷迷糊糊的灼華,被青松以及其他下人,半拖半拽的起床更衣打扮。
意識朦朧的灼華,在眾人的服侍下洗漱,換上了婚服,按到了梳妝臺前坐著。
看著銅鏡里風(fēng)姿綽約的自己,灼華不由清醒了幾分,看著面前的喜冠,傻笑不已。
“公子莫要笑了,您這樣奴等怎么給您上妝?!?p> 拿著青黛要給灼華描眉的侍從,輕嘆了一口氣,直起身子,掐著腰,神情有些無奈的開口。
灼華聞言,收斂了笑意,刻意板著臉,語氣十分嚴(yán)肅的開口,同時還伴隨著自顧自的點頭:
“嗯,你說的對,我不笑了,你畫吧。”
侍從看了看神情嚴(yán)肅的灼華,沒有再笑,彎腰,指尖輕挑灼華的下巴,手中的青黛正要給灼華描眉時,灼華哈哈大笑起來。
“對,對不起,我實在是忍不住?!?p> 旁邊目睹一切的青松,有些汗顏,十分不雅的翻了個白眼,神色帶著一絲幽怨,語氣縹緲。
“公子您笑吧,誤了吉時,奴看您哭不哭…”
聞言,灼華手遮唇口,嬌嗔瞪了一眼青松。而后止住了笑,由著侍從給他上妝,沒在鬧出別的事情。
約莫一個時辰后,梳妝打扮完成,灼華看著銅鏡中的自己,神情有些錯愕。
這,是他嗎?
灼華原本就出色的容貌,又經(jīng)過妝容的點綴,說是傾城之姿也不為過。
圍著的下人,看著這樣絕色的灼華,呼吸都不由得放輕,生怕自己一個大喘氣,面前的天仙便消失了去。
灼華唇角微勾,笑意盈盈,恍了在場所有人的眼,吸氣聲此起彼伏。
尤其是那雙眼含情脈脈,給人一種欲說還休的感覺,十分動人。
一抹朱紅點綴唇,光看著,就想讓人品嘗一番,瞅瞅是何等銷魂蝕骨的滋味。
灼華緩緩起身,腰封勾勒出的盈盈一握楊柳腰,修長纖瘦的身形?;仨恍?,媚意渾然天成,不知驚艷了多少人。
但那純白澄澈的眼眸,直勾勾的盯著你,卻愣是讓在場的所有人,生不出半點邪念。
……
房間里,灼華垂下纖長卷翹的睫毛輕輕眨動,唇角止不住的上揚(yáng),安靜規(guī)矩的坐在房間里,默默等待他的阿蓁上門,迎娶他回家。
十里紅妝,羨煞旁人。
迎親隊伍由珍貴紅木打造的馬車開頭,車簾固定在兩旁,露出穿著一身喜服,端坐的葉蓁。
騎不了高頭大馬的她,只能以馬車暫替。
馬車慢悠悠的行進(jìn),后面跟著的是以銀鈴鈴鐺二人為排的宰相府的八名穿著大紅衣裙的侍女。
八位侍女所過之處,皆往路旁拋灑著碎銀碎金。
宰相府的侍衛(wèi)手持兵器,分在左右兩側(cè)各一隊,形成行走的人墻,阻隔涌動的人群。
百姓一個個伸頭探腦的觀望這百年難見的迎親。運(yùn)氣好的還可以哄搶到幾錠碎銀碎金。
放鞭炮,禮花煙火,沿途一路吹吹打打,熱鬧非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