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面的這些日子，我掛掉了很多人都電話，我也不去給誰打電話，也不接很多人都電話，給我打電話的大部分都是來催債的，起初我會和他們好好談談，但是一個接著一個的電話進來時，我索性不接了，那時候真是沒有多少錢，身上的錢也就是一些飯錢。沒有接到電話的時候我以為一切都會好起來。
后來林一她要去學校了，她錄取了北方的一個商業(yè)學校，我說會不會太遠，但是她不想在這地方待著，她想出去，想去得遠遠的，這是她自己的選擇，我選擇尊重，他們九月一號開學，我在八月底那天回了家，那天和我一起回家的不止是有我一個人，還有胡美珠和他老公許昌義，還有他們的大兒子，他們大兒子已經(jīng)二十三四歲了，我回來的時候王蓮似乎想說什么，但是看著來的這些人，她又咽下去了她想罵我的話吧。
他們買來的好些水果，那時候我看見林一很高興，她忙上忙下的洗水果，招待客人，王蓮在灶房里煮飯，切菜，她穿著一件單薄的玫粉色衣服，一條緊身黑色褲子，腰上圍著圍腰，兩只手插在圍腰前面的口袋里，她沒有多說什么話，只是對著我們大家笑笑，就自己到灶房里去了。胡美珠笑著走到灶房去，“老板娘要做什么好吃的呀？”她笑著走向王蓮，王蓮也只是冷笑一聲，“能有什么好吃的，都是一些粗茶淡飯。”
“許久不見，我怎么發(fā)現(xiàn)你好像變得有些蒼老了?！彼屑毝嗽斨人恍┑耐跎?，對著王蓮說，王蓮微笑著，“我們這些干莊稼的人，怎么能和你們這些人比嘛，你們倒是瀟灑。”
“我們也沒有老板娘瀟灑，有沒有什么要我?guī)兔Υ蛳率值?，你這老板娘還能干，還會做飯?！?p> “這都臟兮兮的，別把你衣服搞臟了，我能做什么菜，就是一些胡亂吃的，不比你們吃的那些，哈哈?！?p> “不用問幫忙那我就出去和他們玩了?！?p> “你去嘛。”
我看著胡美珠從里面走出來，我們幾個人坐在堂屋里說笑，他們笑著問林一考了多少分，問她為什么報這么遠，林一都是用笑來回答，說了幾句之后就跑到灶房里去了。
天漸漸暗下來了，這晚上的月亮是如此的大，圓圓的就在面前，不遠處的犬吠聲傳來，我給他們泡了一杯接著一杯倒茶，一樓堂屋中間放著一張矮小方正的木桌，上面擺放著一套完整的茶具，但是平時喝沒有這么講究，都是隨便泡一泡，“這林老板家泡茶的工具都是這么講究啊！”許昌義笑著說。
“說笑了，也不怎么用?！蔽倚χ卮?。
我對他們客客氣氣地，在堂屋說話也大聲，我在他們面前還是一副老板的樣子，我也會裝出這樣的模樣，還是喜歡說大話，堂屋里充滿我們的笑聲。王蓮把飯菜坐好以后，林一端過來，把中間的桌子移過去，重新放上另外一張吃飯的桌子。
王蓮炒了好幾個菜，都是我們買回來的，我們吃得很開心，飯桌上說了很多話，王蓮全程都是低著頭吃自己的話，偶爾他們提到她時，她都是笑著不說話。
飯后林一去洗澡了，剩下我們幾個人在聊天，王蓮獨自一個人去洗澡了，我看得出來她也不想和我們待在一起，尤其是不想和胡美珠待在一起，那時候在外面的時候王蓮就已經(jīng)很不喜歡這個說話有些嗲聲的胡美珠，現(xiàn)在也依舊討厭。
等到林一出來以后，期間，胡美珠到我的車上去拿了東西，拿了一個裝有六百塊錢的紅包，這錢其實是我給她的，但是其他人不知道，她到我車上去拿東西的時候我在里面和許昌義說話，我不知道王蓮有沒有看到她到我的車上去，要是看到了，問起我來，我該怎么辦？但是她沒有問我，估計是沒看見吧。
“終于等你洗好澡了，來，給你個紅包，要好好讀書啊?！焙乐檫f給了林一一個紅包，大家都勸林一收下，林一笑著收下了這些錢，送走了他們，晚上我們坐在二樓的西北角的那個房間里，這個房間安放了一套沙發(fā)，王蓮去洗澡了，我和林一坐在沙發(fā)上，玩著各自的手機，林一也買手機了，買手機的時候我不在，也不是問我要錢買的，這是她三叔也就是林武給他買的，林武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一直沒有結婚，所以一臉滄桑的他到現(xiàn)在還沒有一兒半女，他這一年都在家，養(yǎng)了很多雞，準備在家養(yǎng)雞賣，聽說這段時間那個雞出現(xiàn)了雞瘟，也不知道怎么樣了，我們倆現(xiàn)在很多意見不和，所以也很少打電話，他也沒有味道新號碼。
對于我現(xiàn)在的做法，他覺得非常不好，讓我多考慮一下王蓮的處境，但是我根本聽不進去，不過就算我不聽，他對我終究還是好的，他對林一和林峰很好，把他倆當做親生的一樣對待，我是不喜歡這一點點，我覺得他之所以對他倆這么好，那是因為他自己沒有孩子，但是我也不會說什么。
“我三叔給我發(fā)了兩千塊錢?！绷忠槐牬笱劬ξ艺f，
“他怎么給你這么多，那給你，你就收著呀。”我說。
“你三叔對你們這么好，也是他沒有孩子。”
“也不能這樣說，我三叔一直對我們很好，就算他現(xiàn)在沒有孩子，以后我要是有本事也是可以多照顧他呀，又不是那些什么壞事。”
“隨你嘛。”聽到她這樣一說，我似乎有些難以自容里，我的這些心思她和林峰從來都是不屑，她和林峰總是反對我和王蓮的有些不好的想法，我們不讓他們和梁家人打招呼，但是他們倆認為那是大人的事情，所以他倆依舊見面會打招呼，我們也隨他倆都性格。
時間有些晚了，林一還在房間噼噼啪啪地收拾著東西，王蓮到她房間去，不知道說了些什么，今晚林峰不在，他還沒有到放假時間，從這個時候開始，他們姐弟倆見面的時間也越來越少了。我洗好腳，上了床，靜靜躺在床上，好久沒有這樣舒服躺過了，第二天還要早早出發(fā)去機場。
屋外房檐上的水太滿了，一滴一滴地滴下來，滴答滴答，我聽到王蓮從林一房間出來的聲音，腳步聲一步一步靠近著房間門，她掀開被子，側過身去自己睡覺，我原以為她會說很多話，會指責我，但是她說沒都沒有說，只是靜靜地躺著，我借著明亮的月光看著她的身影，莫名感傷起來，我輕輕嘆了一口氣，轉過身睡著了。
早上我們醒得很早，凌晨四五點就醒了，她對著我說了很多抱怨的話，“你說你一出去出去這么久，回來一點表示都沒有，你是什么人啊你?！?p> “我真的只有這樣忍著你了，我每天在家苦死磨活的，你倒是會做，玩消失?！?p> “我到底哪點對不起你？你要這樣對我，我真的太心痛了?！彼f著說著玩聽到她吸鼻涕都聲音，但是我依舊閉著眼，沒有回答，她也知道我聽得到，她在把這幾個月的苦水全部說出來，這樣能讓她好受一些，也可以讓我好受一些，“你的心太毒了，從來沒有分開這么久過，你就不會想著家里這些，你出去以后，家里上上下下什么不是我來做，電費也是我來交，我每天出去給人家采茶采辣椒，你以為容易很嘛？”她的哭腔越來越重。
“我有自己的事情?！蔽议]著眼回復她。
“你有什么事情？你有什么事情不能說出來一起解決嗎？你就是想放棄了，當初我說不做，你要做，后面這樣苦死磨活才做出點樣子，剛剛遇到一點問題你就不想做了，我都還在一直堅持，倒是你啊，你這人啊?！?p> “一說那個養(yǎng)殖場有影響，他就開始不想干了，我早就看出來了，你以為我不知道？我只是不想說。”
“你出去有沒有和胡美珠混在一起，你以為我不知道？那個女的是什么好人？”
“你又去聽誰說的這些話，根本沒有這些事?！?p> “我也不知道嘛，反正我說了你也不會聽。”
“隨你說什么?！?p> “你肯定隨我說什么，反正現(xiàn)在你什么都做得出來，娃娃還在讀書，你也不管，直接跑出去一段時間不回來了，我也不知道你這個人是怎么做得出來的?！?p> 我不想繼續(xù)聽著她說那些話，我穿好衣服，出來了，我看到林一房間的都燈亮著，叫了她一聲，“林一，東西都收拾好了吧，收拾好了，要準備走了哦?！?p> “收拾好了?！?p> “好?！?p> 王蓮在我后腳出來，到林一房間里去了，王蓮說自己存了一些錢，給林一拿了五百，讓林一省著點用，后面在我們出發(fā)的時候，掏出一千塊錢給我，我拿著那些紅票子，心里卻怎么也高興不起來，這是我第一次從她那拿錢，這是她的血汗錢，是她的辛苦錢，我卻沒有覺得有什么。我拿著那些錢，揣到自己的口袋里，然后就出發(fā)了，我看著后視鏡里面的她一直站在門口，知道我們的車輛拐彎，消失下她的視野中。
送林一去學校的這段路程才是真的讓我感到難受和痛心，由于身上沒有足夠多的錢，也為了給我省錢，我們在中轉的時候在機場帶了一晚上和一個白天，我們的位置恰好在空調(diào)底下，晚上我們冷得發(fā)抖，我看著林一坐在椅子上睡著，我那衣服給她蓋上，我白天吃了泡面，她說沒東西都沒有吃，她告訴我不想吃，要求我不要去買，我的內(nèi)心的很心痛的，于是我給她買了一盒飯，她很快吃完了，我知道她很餓了，我才意識到自己的孩子跟著自己受苦是一件機器痛苦的事情。
這是她第一次坐飛機，“哇哦，這個云好好看。”她開心而且激動地說。
“以后有機會帶你爺爺也來做一下飛機?！?p> “嗯，我還要帶我媽。”
我沒有說話，只是靜靜望著窗花那邊，陽光直直地射進來，外邊是一坨一坨的白云，像棉花糖一樣，很厚實，在陽光照耀下，云層也是暖色調(diào)的，天空很藍，天邊是看不到盡頭的藍。我們是晚上到的，和我們一起同行的幾個人也是趕往同一個學校，但是學校附近的酒店賓館全部都已經(jīng)住滿了，后來另外幾個人在不遠處找到了住處，但是要幾百塊錢一晚，他們問我們需不需要，我們拒絕了。
那個晚上學校的門衛(wèi)讓我們待在站崗室，我們那一晚上就在站崗室里待了一晚上，讓林一受苦了，遇到我這樣的父親讓他很難受吧。
凌晨四點多的陽光灑向大地，林一報道好以后，我便獨自離開了，在回家前，我給林一拍了一張照片，我和他道別之后便回家了，這是我第一次有分別的感覺，我好像要哭了，但是一想著女兒這樣，我心里就十分的難受，我不能放棄，我要振作起來。
我在哈爾濱待了一天之后，便回家了，回到家中王蓮并不在家，估計是出去忙了，我拿上幾件衣服，便匆匆走了，這次我到了廣東那邊，我在那邊找了一個在船廠里打工的工作，那段時間我和家里失去了一切都聯(lián)系，王蓮那時候每個星期都給林一打電話控訴我的行為，林一也十分生氣我的做法，但是她還是愿意相信我的，我告訴他我在哪，告訴他我在干什么，我還交代她不要告訴她媽媽，我不想村里所有的人都知道我在外面打工，我不想他們知道我現(xiàn)在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