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挖筍

　　六點時，嘰嘰喳喳的鳥叫聲中，喬逸醒了，輕輕起床出去。

　　推開門，看到院子里濕漉漉的，空氣里也都是水汽，遠(yuǎn)山蒼綠，有濃淡相隨的白霧，自山間悠悠彌漫。

　　好像下過雨，但應(yīng)該是山里濕氣大。

　　“哇哇！”小H站在門里，兩只前爪搭在門檻上，焦急地沖喬逸叫了兩聲。

　　彎腰抱出來，剛放到地上，小H就一溜煙跑了。

　　呵，大概是著急上廁所。

　　坐在亭子下，安靜地看著對面的山景，喬逸感到一種茫然失措。

　　好像人在人群里待得久了，突然扔到無人的山中，白天還好，睡過一覺，再出門看天，始覺身在方外，心卻不知何處。

　　眼前木槽里長的草花，葉子掛著水珠。

　　水田里何炯彭彭二人昨晚插的秧苗，看起來精神了許多，也沒那么凌亂了。

　　回屋，然后出來，手里多了一把吉他。

　　這把吉他，是他在多年前買的，質(zhì)量一般，琴弦也換過，手指劃過，聲音的質(zhì)感，卻仿佛與這片山川，神奇地契合了。

　　想唱些什么，卻發(fā)現(xiàn)曲庫里沒有適合的歌詞，能不打破這方安靜。

　　那就彈首曲子吧。

　　記憶里有一首吉他曲子，應(yīng)該能付與眼前這連綿起伏的青山。

　　于是坐在長凳上，面對著群山渺渺，指尖在琴弦上慢慢地，慢慢地彈出了旋律。

　　開始時，還有些陌生，多年不彈，到底記憶沒有想象中那么溫和。漸漸彈下去，便越來越順，但喬逸彈的仍然很慢，好像故意放慢了時間一樣。

　　短短的曲子一遍彈完，喬逸沒有停，又彈了一遍。

　　然后陷進(jìn)這曲子里，閉上眼，無憂無悲，山丘蔓延來開，云霧蔓延開來，山頂?shù)穆冻鰜砹?，一顆被風(fēng)修過的大樹，安靜地立在那里。樹上，或許有一只孤獨的鳥，也不筑巢，就在那里借宿，太陽出來后，羽毛逆著光，飛向下一個地方，飛過群山，飛過森林，飛過溪流，飛過漫山迷蒙的霧氣……

　　然后山間的溪水，從干凈的石頭上流過，溪邊有一間小院，院子里推門出來白發(fā)的老人，進(jìn)了廚房……

　　也不知道彈了多久，一曲終了。

　　喬逸按下琴弦，睜開雙眼，再看遠(yuǎn)山，白霧仍在，不知其所起，亦不知其所終。

　　“唉～”

　　長嘆了一口氣，喬逸站起，一轉(zhuǎn)身就差點嚇得一跳：“你們，怎么都不出聲？怪嚇人的?！?p>　　黃雷，何炯，章子楓，還有王政宇等節(jié)目組的工作人員，安靜地站在那里，看著喬逸，讓喬逸以為自己做了什么大錯特錯的事情。

　　“這曲子，叫什么名字？”黃雷問。

　　“就叫，故鄉(xiāng)山川吧?！眴桃輳棔r并未有傷感情緒，但說出這個名字時，突然有些難過。

　　其實這首曲子，是另一個世界，岸部的奇跡の山，但這個名字，卻不合此時的心境，以及閉目見到的那些畫面。

　　“故鄉(xiāng)山川，故鄉(xiāng)山川……”黃雷念叨兩句，轉(zhuǎn)身走了，叫上王政宇，去談事情。

　　“真是的，大早上的，聽得人都想哭了。”何炯揉了揉眼眶，嘀咕一句，揉揉章子楓的小腦袋，去沖早餐了。

　　山里早上的時光，還真是夠愜意的。

　　“何老師！”彭彭突然從屋里叫人。

　　“怎么了，彭彭？”何炯趕緊過去看。

　　屋里，彭彭指著地上的一坨東西，哈哈大笑：“狗在屋里拉臭臭了！”

　　“應(yīng)該是小O拉的，早我開門小H才跑出來上的廁所?！眴桃莼叵胍幌?。

　　“嘿！讓我來看看?！秉S雷正好跟王政宇談完事，喂倆狗吃了狗糧，據(jù)說是王政宇連夜談下來的廣告商，一聽就樂了，抱著小O就進(jìn)屋了。

　　進(jìn)屋一看，立刻教育起來：“誰拉的臭臭??？是不是你拉的？打你！”

　　然后按著小O，卻在打自己的胳膊，都打紅了。

　　吃完簡單的早飯，黃雷和何炯商量著怎么安排干活，喬逸又認(rèn)真地看看兩個灶都沒有開裂，放下心來。

　　“現(xiàn)在開始行動啊，昨天晚上的電話，客人說要吃油燜筍和蝦爆鱔面，所以，我們要準(zhǔn)備筍、蝦還有黃膳?！?p>　　黃雷開始安排：“全部行動，到山里挖筍！”

　　何炯愣了愣：“那蝦和黃鱔呢？”

　　“嘿，一會客人來了，得留點活給人家吧。比如這些蝦和黃鱔，不然的話也不太好對吧。”黃雷一臉壞笑。

　　“走，出發(fā)！”

　　眼下正是清明前，是挖春筍的最佳時間。

　　五人，人手背著一個背簍，手持鋤頭，朝山里進(jìn)發(fā)。過一個水庫后，遇到剛剛從山里挖筍回來的村老，收獲不小。

　　沿著村民踩出的小道，進(jìn)了竹林。

　　“喬逸，你差不多是本地人，應(yīng)該挖過筍吧？”竹林里，黃雷有些無從下手，問喬逸。

　　喬逸點了點頭：“那我就普及一下春筍應(yīng)該怎么找，怎么挖?！?p>　　四人一聽喬逸還真懂，立刻認(rèn)真聽他說。

　　“首先呢，春筍一般長在成年竹子周圍，特別是那些特別翠綠的竹子周圍。竹子有竹鞭，竹鞭與最下邊的竹枝是平行的，筍就生長在竹鞭上，所以找筍的時候，重點注意竹鞭方向?！?p>　　說著，喬逸就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一顆春筍，指著泥土里剛剛冒頭的筍尖：“還沒出頭，或者剛出頭的春筍最是鮮嫩，大約最多冒出土地二至三公分，如果是已經(jīng)出土的筍，就太老了，口感不好?！?p>　　章子楓蹲在地上，看著那筍尖，躍躍欲試。

　　喬逸卻是搖了搖頭，接著介紹：“找到筍之后，還要進(jìn)行選擇，盡量挖那些出土不高，周圍土質(zhì)比較松軟的筍子，筍尖處的筍葉會比較厚實，筍尖葉子微微淡黃，這樣的春筍叫白吖筍，吃起來又嫩又脆。比如這個，周邊的土太硬了，挖出來的筍賣相也不好?！?p>　　“挖春筍的時候，下鋤不能離筍太近，要離筍子一腳左右的地方開始挖，先往下挖，挖到一鋤頭左右再往筍靠近卻挖，見到筍根，先把筍子周圍的泥土挖掉，再挖斷筍根，然后把筍提起來就行了。如果傷到筍，水分會流失，影響味道?！?p>　　“對了最后再說一句，筍挖出來之后，一定要將土填回去，防止竹鞭受到影響，第二年還能再生?！?p>　　四人目瞪口呆地看著喬逸，本來感覺挖筍應(yīng)該是一件很輕松的事，怎么聽起來那么麻煩？

　　“好吧?！?p>　　喬逸無奈地笑了笑，妥協(xié)了半步：“其實也沒那么多注意事項，只要挖出來就能吃，只是口感好壞的問題?？梢远嗤邳c嘛?！?p>　　說著，喬逸跟黃雷對視一眼，二人心照不宣地笑了。

　　多出來的筍，可以賣錢??！

　　“嘿，好，大家趕緊動手，多挖點，回頭找王政宇換錢，晚上說不定能弄點啤酒！”黃雷干勁突然有了。

　　五人散開，章子楓跟著喬逸，分別找起了筍。

　　至于剛剛找到的那個，雖然還是能吃的，但被喬逸當(dāng)成了反而教材當(dāng)眾鞭笞過了，連彭彭都不想動它了。

　　“哥，我找到了一個！”

　　章子楓走在前面，突然蹲下來，驚喜大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