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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飛升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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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飛升的世界 草席子 3581 2019-11-29 02:22:29

  無能者大聲嘶吼,無人問津。

  權(quán)勢者輕聲細(xì)語,天下傳頌。

  夏棲葉不是權(quán)勢者,當(dāng)然做不到一語驚動天下。但他是權(quán)勢者的后代,他的競爭對手不是要進軍長生大道,便是要遠(yuǎn)嫁南海龍族,母親早死,父親與兩位叔父坐鎮(zhèn)西北防范異獸,分身乏術(shù),長生不死的老祖宗們都躲在棺材里下棋。

  無法修行的伯父自然只能把他視為唯一的繼承人,因而,他距離真正的權(quán)勢者只有甚至是不到一尺的距離。

  然而,權(quán)勢者往往關(guān)心自己把持權(quán)柄的時間長度,而女孩兒要他修行就是要他活得長久。

  試想,一位遵守婦道、床頭吹風(fēng)五百年的國公夫人和一位教訓(xùn)兒子、垂簾聽政五百年的老太君,哪一個更適合貪心的權(quán)勢者?

  怎樣看都是后者。

  那么言清儒究竟想通過延長自己的生命得到什么?

  夏棲葉一時還不能理解。

  ……

  ……

  看完盂蘭盆節(jié)的煙花,他與言清儒便坐著馬車回到了那座去年新建的夏國公府,去見在家等候已久的伯父。

  自小就瘸腿斷臂的伯父依然要坐著輪椅,在心腹的陪同下見客。伯父的上一位隨行心腹乃是曾在天正院追刑司供職的入諦高手,師承律山法宗,二十年如一日,忠心耿耿。那位可靠的老仆在上個月十五日的一場事故中喪生。

  而今的隨行心腹乃是剛從軍部調(diào)來的夏持敬,出身于夏家一支衰落的旁系,自小被伯父收養(yǎng),天賦雖遠(yuǎn)不如夏家那位十歲入諦的小道仙以及五歲入諦的小龍女,但加冠之歲入諦在帝國依然是鳳毛麟角。

  最重要的是,這名年輕的心腹從七歲懂事時就被國公爺派去看護襁褓中的夏棲葉,直至兩年前才被調(diào)去軍部鍛煉,沒有人比他更適合成為夏棲葉未來的羽毛。

  兩位夏家未來的主事者同吃同睡十三年,只是對視一眼,便知道雙方想法。夏棲葉見持敬哥哥眼神平靜,當(dāng)然也就知道伯父沒有在意自己的胡作非為,因而他看向伯父時也就更加自然。

  瘦虎一般的伯父瞇著眼睛,語氣緩慢且沉重。

  “又去梅園了?”

  夏棲葉恭敬稱是。

  伯父深吸口氣,嘆了一聲,徐徐問道:“老祖宗們睡覺的床榻都搬進了新宅,梅園里只有幾個快死的看門人,有什么好瞧的?!?p>  夏棲葉說道:“畢竟是家里幾十年的老人,還是要探望一下?!?p>  伯父哼了一聲,說道:“幾個老奴才,自有管事的探望,你是夏家未來的主事,帝國未來的國公,要多想想幾位老祖宗的訓(xùn)話,多想想天下大事。”

  夏棲葉點頭稱是。

  “不過你今晚倒是做了件好事,風(fēng)都三十六家眼線都在報告里說你成長不少,我也聽阿福說了這事,你也算繼承了你母親的幾分本事?!?p>  夏棲葉知道伯父說的是什么,有些不好意思地低頭。

  伯父又看向言清儒,說道:“如此看來,你就是言家的女兒啦?”

  言清儒說道:“見過國公爺?!?p>  伯父說道:“嗯,你是言相爺?shù)膶O女,言相爺是我的老師,你母親又是我的弟子,咱們兩家?guī)状鷾Y源,我也放心把我最沒用的侄子交給你來調(diào)教?!?p>  夏棲葉心想伯父這話說得真不客氣,看向言清儒,才發(fā)現(xiàn)女孩兒臉色蒼白,似乎是被伯父抓住了什么把柄。

  伯父的左臂是唯一能自由活動的肢體,他抓起胸前的西洋懷表,打開表蓋,看著一張幾十年前的四名不同年齡的少年攙扶一名殘疾青年的合影,說道:“時間不等人啊,八個月以后,你們兩個就要去國子監(jiān)學(xué)習(xí)政事和經(jīng)濟,五年以后,你們?nèi)齻€加上十幾個執(zhí)事就要坐在書房里討論家事。到那時候,夏家一宗七十二脈數(shù)萬子弟,云京三院六部一千幾百名官員,東海到西蠻一百四十三家產(chǎn)業(yè)六百六十六家錢莊,以及咱們夏家老祖宗與眾位山人眾位掌門人的人情都要交到你們手上經(jīng)營。老祖宗們傳下來的家業(yè)可不能砸在你們手里?!?p>  不做當(dāng)家人,不知當(dāng)家難。

  聽到伯父這氣都不喘的一串長話,夏棲葉與夏持敬當(dāng)即對視苦笑,不禁羨慕起那位在內(nèi)院與眾位老祖宗一起修行的大哥小妹。

  伯父瞥了一眼身后的夏持敬,說道:“就算你們廢寢忘食,全力修行,又哪里敢說自己能在十五歲前脫凡入諦?就算入諦,誰又敢說能自己在五百歲前踏入長生大道?可反過來說,若沒有我們在,老祖宗們就能在內(nèi)院安心修行?”

  伯父又看向眼前這對還沒過門的小夫妻說道:“大家皆是為夏家各展長處,并無等差,既然有了道仙龍女,咱們這些凡人就該做些真事,也算對得起生身父母,尤其是你,你兄長功法有異不能沾染女色,你們夫妻更該負(fù)起責(zé)任,多為夏家繁育子嗣?!?p>  兩兄弟習(xí)慣了伯父的訓(xùn)話,倒也不以為意。言清儒卻不能茍同伯父的觀點,兩只拳頭緊握。

  夏棲葉拉了拉她的袖子叫她不要沖動。

  伯父話鋒一轉(zhuǎn),說道:“只顧著說這些廢話,倒忘了說你們的婚事。原本是打算明年年初為你們二人,向各宗各山,各部各脈發(fā)下請?zhí)?,可想到你祖父喪未滿三,言家又屬業(yè)山管轄,你母親不便出席,這件事便暫且按下。想來你兄長和母親要你過來,就是想讓你早些履行兩家約定,我夏家從不顧忌什么男女大防,何況你要嫁入夏家之事人盡皆知,待三年后,你們夫妻手上牽著一個,懷里抱著兩個,都是好看,不如這好事就在今晚成了吧?!?p>  夏棲葉心想,伯父這話說得也是極難聽了,嘴巴里盡是生子奉子,還又牽又抱,真是想孩子想得瘋。

  他又看向言清儒,才發(fā)現(xiàn)小姑娘抬起頭來,瞪著伯父,目不轉(zhuǎn)睛,活像個吃人的猛虎。心想,這云京來的姑娘真是了不得。

  言清儒頂撞道:“伯父此言差矣。豈不知,禮以行義,信以守禮,刑以正邪。圣人茍不為之禮,則天下蓋將有慢其父而疾其母者矣。既然要守禮三年,那便守上三年,莫叫天下小看夏家。”

  伯父冷笑道:“云京不是風(fēng)都,業(yè)山更不在東海,小姑娘,你在我東海講業(yè)山的道理,便是雞同鴨講,狗屁不通?!?p>  言清儒正想反駁,但想了想,便也不再解釋,轉(zhuǎn)身就走。

  伯父冷然道:“小姑娘哪里去?”

  言清儒說道:“伯父說是雞同鴨講,那我也無話可說,道不同不相為謀,我言家也是講規(guī)矩的,守喪三年便是三年。”

  伯父點點頭,說道:“好好好,既然要走,那你就走吧,三年后再回來。”

  言清儒深深看了男孩兒一眼,大步邁出門去。男孩兒轉(zhuǎn)身,拉住女孩兒的袖子,被她瞪了一眼,一下子掙脫,想要追過去,卻又顧忌伯父,左右為難。

  猶豫之間,聽到持敬哥哥的話語。

  “傻弟弟,再不快些,人就走了。”

  男孩兒猛然抬頭,見伯父和持敬哥哥臉上有笑,這才知道是計。

  伯父笑著說道:“沖突是感情升溫最好的藥劑,莫顧忌我這個糟老頭,要去就去,你是她的丈夫,她走了,你就要追出去,你若跟去,她就算無情也必定念你的好,你若不跟她去,她心里一狠,就真沒了你?!?p>  男孩兒剛轉(zhuǎn)身,伯父突然說道:“你可要快些把好事做了,三位老祖宗說我沒幾年可活了?!?p>  男孩兒點點頭,追了出去。

  此時,言清儒剛出了門,想靠著自己帶來的存款在客棧住下,才發(fā)現(xiàn)馬車和大小行李都進了夏家,沒有帶出。

  她再看夏家門外,黑夜茫茫,寒風(fēng)陣陣,而今邁出門來,再想回去就要三年,不由地心里發(fā)酸,眼中生淚。

  忽然,有人拉住她三根手指,巧勁一拉將她抱在懷里,雖是懷中溫暖,女孩兒卻奮力掙扎,說道:“三年之約還未到,你不能抱我回去,咱們還要守男女之防?!?p>  男孩兒說道:“新宅不能進,我?guī)闳ッ穲@,那是我夏家一處舊館,算不得是正宅,你在那里住上三年,也算符合規(guī)矩?!?p>  言清儒艱難地掙扎了一下,說道:“入梅園可以,但男女大防,授受不親?!?p>  夏棲葉說道:“男女之防是三百年前的舊規(guī)矩,業(yè)山圣人早就廢了這條,咱們守喪只是不能行夫妻之事,你再說下去便不是業(yè)山的規(guī)矩啦?!?p>  聽到這里,言清儒覺得自己身子越來越暖,越來越軟,明明自己是養(yǎng)神境的修士,對方是凡人,自己卻拿他毫無辦法,聞著男孩兒身上的熱熱汗味,心頭更是怦怦亂跳,不由地心想,這便是男人的氣味。一下子頭腦僵住,呆呆愣住,腦內(nèi)更是不經(jīng)控制,浮想聯(lián)翩。

  不知走了多久,男孩兒忽然說道:“梅園之中還住著我一個朋友,傍晚我還對她說,若你是有趣之人,就帶你見她,而今發(fā)現(xiàn)你確實有趣,兩人同居梅園,正是緣分。”

  聽到男孩兒這一句話,女孩兒遲鈍發(fā)熱的腦袋就像被人澆了盆清水,一下子靈活起來。

  他說梅園里還住著朋友,那究竟是男還是女?

  若是那朋友是男人,那他留下陪我,便是不守三年之禮。那他一走,我便要和那男人孤男寡女,共處一園。都是要壞禮。

  若是女人,那女人是老是小,為何會被他安排梅園,究竟和他是什么關(guān)系?我又該如何與那個女人相處?

  想到這里,言清儒發(fā)問。

  “你那個朋友是男是女?”

  男孩兒正想說女,才發(fā)現(xiàn)這是個危險題目,支支吾吾,可轉(zhuǎn)念一想,大家都看不到多羅,只有幾位長生大道的老祖宗,開了天眼才能隱約看出輪廓,還嚇得帶領(lǐng)全族撤離,遠(yuǎn)不如自己那樣能看到多羅的本來面目。

  如此可說有,也可說沒有。

  想到這里,夏棲葉說道:“是個和尚,上個月搬走?!?p>  言清儒卻是心頭微涼,眉頭大皺。

  ——剛剛不還說是同居的嗎?

  凌晨的梅園。

  面容模糊的洋裝少女仍坐在掛著露營燈的病梅樹下,翻看男孩兒送給她的牛皮書籍。

  頭一本是從西土翻譯來的《利維坦》,講的是國家之道。

  第二本是貧嘴莎老頭寫的《羅密歐與朱麗葉》。

  所有的書籍里,她最喜歡的是《規(guī)訓(xùn)與懲罰》,作者大大貶低了舊式殺人刑罰的低效和盲目,所講的是如何改進懲罰的技術(shù)令其成為一種藝術(shù)。

  然而,當(dāng)門戶被推開,男孩兒熟悉的聲音傳來,多羅立刻把書合上,仿佛再有趣的書籍也遠(yuǎn)不如仔細(xì)看他一眼有得意思。

  可令多羅吃驚的是,男孩兒竟然真帶來了另一個女孩兒,進了梅園。

  更要命的是,那女孩兒甚至還躺在他的懷里,有些嬌羞。

草席子

高中時摸過女孩兒的頭,卻沒給過人家任何甜言蜜語,現(xiàn)在想想,我那時真是殘忍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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