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紅塵劫（十九）
莫媽媽咬咬牙，為難地看了一眼謝老太，好一會兒見對方神色不容更改，方才應(yīng)了。去里屋取鑰匙尋那珍貴的鐲子。
又說著話中的鐲子，為何這般珍貴，這事也得從謝老太出嫁時分說起。謝老太閨名公孫瓚，是江湖公孫家的嫡出大小姐。公孫家的家主原是其父，因其曾有功于家族，于是在眾多后輩眾脫穎而出，成為家中的少當(dāng)家。
自古江湖朝廷兩不干涉，進水不犯河水。且公孫家又有家訓(xùn)：除動蕩外，凡家族子弟不得與朝廷中人有牽。反之，逐出家族。
不巧的是，這位天不怕地不怕的大小姐在某個巧合的時間看上了尚在朝中的謝老太爺，這本是好事，結(jié)果被那家訓(xùn)給攔截了。至此本是作為公孫家少當(dāng)家的，一下子給這事兒給弄沒了。而那鐲子是公孫大爺怕著閨女出嫁被人欺負(fù)，就將象征公孫家的東西送與了幺女，想著自個兒以后就算不在了，其他公孫家的人見著這玩意兒也會掂量掂量。
鐲子本是一對，其玉是罕見的白玉，上又雕神獸朱雀栩栩如生，神似百鳥之皇——鳳凰，可謂是難得的珍品。
出嫁后，與朝中的貴婦及宮中的主子們少不得打交道。謝家的“滑鐵盧”也就是這個時間出現(xiàn)的。先帝同謝老太爺?shù)那檎x在潛邸時候就有了，當(dāng)時各個皇子之間斗爭得厲害。其王妃也需得找一有背景的，做自己輔助。也就有了宋國公家的姑娘。
這位也就是如今的太后娘娘，與謝老太是手帕交。若非這位的出手相救，謝家的“滑鐵盧”也過不去。
早年慶文帝多疑，下面的皇子無不被打壓得厲害。而這位尚是皇子的先帝知曉個藏拙，也就免了禍。謝家當(dāng)時掌事的是位公主，支持的乃太子一脈，同謝老太爺就有那么些出入。且自古皇帝厭惡拉幫結(jié)派，就更別提這明晃晃的支持了。故殺雞儆猴——借著貪污大案將謝家罷了權(quán)，至于那位同父異母的公主自然也是沒討得一個好。好在謝老太同蒸蒸日上的宋國公府家的嫡小姐交好，方才過去了這道坎。
且為了還這一人情，就將自個兒出嫁的那對象征公孫家的白玉鐲子與了她一支。至于后來又為何到新帝手中，約莫也是那些人的思量吧。
莊氏見莫媽媽的一舉一動知婆母那鐲子價值不菲，于是誠惶誠恐地道：“娘，既是我二房事也不便您插手。若是將您這邊出手，媳婦怕大哥那邊會有閑語。這大房與二房向來神睦形不睦的。再這樣下去，咱家定是雞飛狗跳，您不得安寧呀?！?p> 謝老太沒有回話，看著謝卓然說：“然然喜歡這位哥哥呀，即是如此你陪陪哥哥去看看園子。這些時辰那些花兒也開了些許吧?！?p> 莊氏內(nèi)心大驚，不知向來重規(guī)矩的婆母怎么這般安排。她暗中向謝卓然使眼色，不成想小姑娘仗著祖母在這兒視而不見，氣得莊氏牙癢癢。
謝卓然面上很是得意地瞅了一眼自己娘親，甜甜一笑應(yīng)了祖母的話。牽著一邊身體已經(jīng)僵硬的少年郎的手蹦蹦跳跳地向目的地出發(fā)。
......
京城之中已是回暖。謝府說大也不大，說小也不小。雖說是武將家，但其中的一草一木卻是以那位公主的喜好所擺放。有時候謝卓然不太喜歡這種如詩如畫的感覺，徒覺得埋汰了自個兒身份。
“公孫哥哥，我聽祖母說起過公孫家?？墒钦娴脑诮希俊币宦飞闲」媚飮\嘰喳喳地說個不停，一旁某“良家男子”依舊未能夠逃得小魔女的手掌心，“公孫家不是習(xí)武之人嗎？怎還居在那不匹配身份的地兒。要我說就應(yīng)該和紀(jì)叔叔一般鎮(zhèn)守邊疆！四季只有黃沙滔滔，放肆席卷天際，放眼望去只有粗獷的感覺。那才是我們正確的打開方式。”
說著時分，眼中除了向往依舊是向往。
公孫浩然一怔，這和自己接觸的其他閨閣小姐果真不同極了。近年邊塞騷擾不斷，雖是“小打小鬧”，但也引得百姓成了驚弓之鳥。而旁又有嶺寒虎視眈眈，更是火上澆油。那些貴族子弟也知這么些玩意兒。但細皮嫩肉的，自是對這些避如蛇蝎。如今這小姑娘......
“你個小姑娘家的怎知道的這么多？同旁人也不一樣?！彼滩蛔〈蛉さ馈?p> “是嗎？我以為這是應(yīng)該的?！毙」媚飩?cè)目看著他，疑惑地說，“祖母都是與我這般說道的。而且我這輩子最想的——其實是看看塞上的景色，看看是不是和祖母描述的一般。”
她微微一笑，眼中凈屬于她年紀(jì)的純粹。
公孫浩然看著面前小人兒不作假的神情呆住了。好一會兒搖搖頭，心里直道自己有些禽獸了，竟然生出一絲齷齪的想法。
小莊氏繞過亭子見著那人的背影就知是故人。躊躇了好些會兒，直到身邊的丫鬟低聲提醒才回了神。收拾好了自個兒外泄的情緒，向那幾人走去。謝卓然身邊伺候的幾個丫頭和婆子向小莊氏微微福身，恭敬地叫了聲“小莊氏”后，又退于一旁。
謝卓然見著來人，眼睛一亮道了聲“小姨”，一邊又向來人跑去沖進小莊氏的懷里。這人早有準(zhǔn)備地接過沖撞過來的小丫頭。莫要看這姑娘小，實際結(jié)實得像只牛犢子一般。稍不留神些，沖過來接得人準(zhǔn)一個踉蹌。
小莊氏從懷中取出一方絲帕，擦了擦謝卓然額間不存在的汗，“姑娘可別再這般了。妾身可經(jīng)不住姑娘的一個沖撞?！?p> 良久二人分開，牽著小莊氏的手來到公孫浩然面前，但被小莊氏笑著阻止，“姑娘，這不合規(guī)矩。妾身已經(jīng)是后院中人，又是大爺?shù)娜?。斷斷是不能夠同外男見的?！庇挚粗珜O浩然的方向向他微微點頭，算是招呼，“您和妾身不同，這些子道理等您長大了就知道。剛見著您在這兒，方是看這些伺候上心否。見著沒什么岔子，妾身吶也好安心?！?p> “小姨，這兒沒外人。你也用不著這么講究這些?！?p> “這話可就錯了。嫡庶有別，況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以后姑娘可別亂了。姑娘日后還是叫妾身莊姨娘或者小莊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