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紅塵劫(九)
“姐姐可曾說過什么?”路上莊鳧榕見丫鬟一言不發(fā),步子也稍顯匆忙,“是有急事?”
丫鬟搖搖頭,邊走邊回:“奴婢也不知,姑娘過去就曉得了。”
二人走得越發(fā)偏僻,不等莊鳧榕再問其他。忽的脖間一痛,軟軟倒下只瞧見走過來的人衣擺上的一團(tuán)不起眼的云繡。
“大公子?!毖诀叽诡^弱弱道。也不敢看來人,生怕這位爺一言不合就殺人滅口。
“帶過去,不必說是我送他的禮物。”來人的視線掃過倒在丫鬟懷里的莊鳧榕,冷聲道。
后面的小廝聽到主子發(fā)話,趕緊上前接過丫鬟手中人,又急忙抬著莊鳧榕向另一邊早已被主人家棄了的院落。
這人示意自己親信給了丫鬟一包碎銀道:“按照交易這是你應(yīng)得的,這生再不得回京?!?p> “是是是。多謝公子,多謝公子?!?p> 男人只揚(yáng)起嘴角的弧度,見那丫鬟走得遠(yuǎn)了才低聲道:“不必。就你——也配?”話音剛落,丫鬟瞬間倒地再無聲息。
余氏得知自家老爺正和同僚說道時犯了老毛病,就帶著人急急忙忙跟著來到此處。在外邊兒聽到咿咿呀呀的東西時候,作為過來人當(dāng)即臉上爬滿霜雪,恨不得將其中的狐貍精給扒皮抽筋了。長舒一口氣后,良久先是讓幾個丫鬟去將凝安樓收拾出來,命人去自個兒小金庫拿幾條云織錦出來,且重點(diǎn)強(qiáng)調(diào)了一匹藕色蓮花錦緞送于凝安樓去。想到里面事定不會太平,又讓人去取幾件衣物來。
過來許久待聽到里面邊兒人聲音漸小時,輕彈自己衣裳上不存在的灰塵,蓮步輕移上前輕叩屋門。
“誰??!”
“老爺,是妾身。下頭的來話說您老毛病又犯了,我拿了些藥來。您一會兒用下?”余氏裝傻充愣道,“若再不行,妾身讓下頭的人去請大夫來。誒,您這么下去也不是個辦法?!?p> “不必了,你讓人送進(jìn)來幾件衣物。再收拾個空院子出來?!敝x自清聽到余氏的話后阻止道。
余氏端過丫鬟手中的衣盤,捧衣親為推門而入。見謝自清正赤身坐在床上,只道:“老爺,先換身衣吧?!庇忠杂喙忸┝艘谎鄞怖锏呐?,但只見一只藕臂裸露在外,于是就收斂心神開始為他更衣。
正整理時謝自清見嬌娥進(jìn)來不提一詞,隨意試探說:“你怎么親自來了。不是說讓下邊人進(jìn)來伺候的嗎?”
“妾身習(xí)慣了伺候老爺了,交給下頭的人也不放心。”余氏一邊整理一邊笑道,“對了,前些日子靖安侯府夫人還同我說到二姑娘的事。說是她家二子和二姑娘有故,想結(jié)秦晉之好?!?p> 謝自清將余氏摟在懷里,“哦?當(dāng)真?怎先前不與我說道?”
“自然是真的。妾身本想著聽二姑娘覺得如何再同您說道。哪想這成天不見二姑娘也就未來得及說,就先稟了您算了,也是怕耽擱了大事?!庇嗍辖忉尩?,目光再次轉(zhuǎn)向床上只瞧見女子的側(cè)顏,熟悉也很陌生,一時間想不起是誰。
“夢笙的親事我自有打算,不急?!敝x自清想起在床上的女子又道,“眼下事先做處理了吧。這姑娘跟了我,自也是要名分。你遣人同母親說說,再派人打聽下這是哪家閨秀。不過還未成親就這樣,正妻定然是給不得?!鄙晕㈩D了頓,“身家好就貴妾,若只是個普通的......給個姨娘吧。我就不出面了,你既掌中饋就自行看著辦?!?p> 余氏福福身,“是?!?p> 很快,莊家四姑娘入謝府大房做姨娘的消息傳得京城人人皆知。莊氏對這位妹妹也是恨鐵不成鋼。你說你看上誰不好,偏偏上趕著去做一個大叔的姨娘。也當(dāng)真被雁啄瞎了眼。
兩家人合計找了個黃道吉日,乘著黃昏就一小花轎簡單將人從后門角門入抬進(jìn)了府。念著宮氏已去,就省了敬茶一事,而直接抬去了凝安樓中等候謝自清挑開蓋頭。至于嫁妝等物,考慮到謝家風(fēng)頭正盛,于是莊家大公子一個拍板就來了個庶女的規(guī)格。而謝府中人也就只知道大爺又納了個姨娘,是莊家的四姑娘。
夜間,凝安樓更顯得清冷。若非窗戶上貼了幾道紅色喜字,這院子萬萬看不出是新人住的。房里女子規(guī)中規(guī)矩地坐在床沿,一身粉紅嫁衣算不得精致。蓋頭邊角兒是些流蘇,再往下可瞧見若隱若現(xiàn)的紅唇。瞧著倒是有一番美意。
伺候的婆子見當(dāng)家的老爺來了忙上前迎,“老爺來了,先挑頭蓋咯!”
謝自清依言。
莊鳧榕依舊垂眸,不看來人。
“天兒晚了,也該歇下。莊夫人同我說道了,你年紀(jì)尚小不宜太多床笫之歡。但今兒你入府,總要一起?!彼晕⒁煌nD又說,“教養(yǎng)嬤嬤可教過你?”
莊鳧榕沒有回答,依舊保持著規(guī)中規(guī)矩的動作。
謝自清以為她緊張,又耐心地問了一遍。終于莊鳧榕緩緩點(diǎn)頭,輕輕“嗯”了一聲透著一絲明顯的鼻音。
正巧這時房門被敲響,聲音很是歡快:“老爺!老爺!余姨娘,有了!”
謝自清聽到立馬重新掛上自己腰佩,三步并兩步打開房門對來人道:“可是真?走!去皖西苑!”
一邊大踏步走一邊道:“大夫如何說?”
“都說小公子好極了!”
遠(yuǎn)處漸漸沒了男人的聲音,整個凝安樓再次恢復(fù)到清冷。颯颯的夜風(fēng),即使到了初春也依舊還是沒改變刺骨的寒意。窗上幾個紅色的“囍”字當(dāng)真是不起眼極了。
莊鳧榕在床沿小坐了一小會兒,將自己從莊家?guī)淼馁N身婢女叫了進(jìn)來道:“先前備下的絕子湯你且悄悄地去拿了給我。記得!莫要讓人瞧見。若是......”
“是,奴婢曉得。萬不會牽連到姑娘。”那丫頭也是個機(jī)靈人,見主子的話語未完就急忙說道,又神色有些猶豫地問道,“只是,姑娘——您真的想好了?”
莊鳧榕眼中閃過恨意,快到無人可捕捉,沉聲說;“做好你該做的事!”
這夜是個不眠夜,睡熟尚醒著,醒著的人又是在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