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吃酒
家文這一段時間也頗為頭痛，一方面黃英英不停地換號碼打電話給他，他在說了一句以后不要再聯(lián)系后就再也不肯接她的電話；另一方面王珍雖然沒有趕他出家門，但從此開始對他施行心靈上和身體上的雙重冷暴力。除了在孩子們面前稍稍對他有點好臉色外，其他任何時候看到他不是冷嘲熱諷，就是惡聲惡氣，當(dāng)然大多時候是對他整個人視若無睹，看他就跟看一團空氣一樣。他知道她還未曾消氣，他也真心實意地想彌補她，可是他又不知道自己到底該怎么做王珍才肯原諒他。
“這日子何時是個頭?。 奔椅牟粺o苦惱地想著。
這天家文的父親打電話給他，通知他周末回家去吃個結(jié)婚酒席。家文想著好久沒有回父母家里了，于是這個周末就帶著兩個孩子回了父母家。王珍沒有回去，相比回婆家她更愿意去守店。
拆遷后鄭家所在的村子集體搬到靠近開發(fā)區(qū)工業(yè)園的一個空地上，這塊地幾年前還是一片荒山野嶺，經(jīng)過幾年的開發(fā)，現(xiàn)在則到處矗立著高大的樓房，寬廣整齊的廠房。寬闊的公路邊遍植著高大的榕樹，女貞，棕櫚樹，冬青等，花圃里則有三角梅，矮牽牛，韓信草等等，一切都顯得那么的欣欣向榮。鄭家的安置房就在一個由幾十棟高樓組成的小區(qū)里面。從家里開車到這邊也就一個小時左右的車程。
“爸，哪個親戚結(jié)婚啊？”一進門家文就問。
“嗐，就是你旺叔?！编嵏刚f時顯得有些難為情。
“什么！”家文不可置信地叫起來：“旺叔？我們村的那個旺叔嗎？開什么玩笑？他跟旺嬸都結(jié)婚幾十年了，他家大妞不是去年才上的大學(xué)嗎？”
“可不是。說起來真丟人啰。”鄭父搖著頭。
“到底咋回事??？”
“你們老不回來，來一回也是急急匆匆，村里發(fā)生了好多事你們都不知道。說一千道一萬，還不是錢多惹的事?！?p> 鄭父看著兩個孩子進了房間才對家文細細講了這一兩年來村里發(fā)生的一些奇事。這旺叔說起來跟他們家既是一個村的，又沾點親，是沒出五服的族親，論輩份家文得叫他一聲叔，平時兩家處得也還好。在沒拆遷前，旺叔家在村子里開了全村唯一的一家小賣部，兩口子人實在，人緣好，村子里的人都樂意到他家買東西。沒事的時候旺叔會跑跑摩的掙點油錢，一家人的生活還過得去?？删驮诓疬w后(旺叔家田多房子大得到了十套安置房加數(shù)目不菲的貨幣補償)，旺叔就開始飄了，也不找事做，成天就是東逛西逛喝酒打牌，有一陣子居然被人引到發(fā)廊這樣的地方去玩。這玩著玩著就玩出事了，一個常和旺叔來往的洗頭妹(此妹已是三十多歲的半老徐娘)找上門來聲稱懷了旺叔的孩子，讓旺叔給她一個交待。
“這發(fā)廊的女人，旺叔也信？”
“前面也不信的，但這女的顯然是做了充分準(zhǔn)備來的。她知道你旺叔家只有兩個女兒，他又很想有個兒子來繼承家業(yè)，但你旺嬸這個年紀(jì)已經(jīng)生不出來。她來之前已經(jīng)找關(guān)系做了B超，確定肚子里懷的是男孩，她才找上門來的。并聲稱她可以等到孩子生下來驗DNA來證明是你旺叔的種。”
“這樣看來應(yīng)該是真的了。那嬸嬸怎么辦？”
“你嬸嬸是外地人，在這里勢單力薄，哪里拗得過你旺叔？鬧了大半年了，你旺叔人都不回來，就在外面跟那女人同居。直到那女的在醫(yī)院生了兒子，拿了醫(yī)院的親子證明拍到你嬸子手上，你嬸子才心灰意冷同意了離婚?！?p> “造業(yè)喲！那兩個妹妹呢跟誰？”
“跟誰？肯定跟她媽啊。兩個女娃子現(xiàn)在恨她爸恨得不行。這老旺有了兒子也不稀罕姑娘了，他這么多套房子才肯一人分一套給她們娘仨，錢也只分了一小半。其他的講都要留給他寶貝兒子！”
“這也太不公平了吧！”
“誰說不是呢？這有了后娘就有后爹啊。你說吧，這都五十的人了結(jié)個二婚還要大擺宴席為了啥？為了給他兒子擺百日酒！人家這是雙喜臨門哪！”
家文聽得非常無語。到吃酒席的時候果然看見旺叔滿面紅光地抱著一個嬰兒滿場亂竄，他身邊跟著一個身材高大，姿色平常的女人，因為剛生產(chǎn)沒多久，整個人顯得肥肥胖胖(還比不上旺嬸年輕時候的樣貌)。那一付志得意滿的樣子跟他以前心目的旺叔形象完全不一樣了。
“這老旺老了老了還得了這兒子，可不把他高興壞了?！?p> 同桌的客人一邊吃一邊聊起天來。有羨慕老旺的，也有不屑的。
“這算啥？我們那邊有個更厲害的，一老頭子，六十歲了，也是家里拆遷，分了好幾百萬，沒過多久就離婚了，去年剛生了個雙胞胎兒子?！?p> “嚯！這個厲害啦！”
“厲害啥？現(xiàn)在老頭愁死啦。他當(dāng)初拆遷的時候因為沒孩子就只要了一套房子，其他的就都要了錢。想著一套房子夠老兩口住就行了，剩下的錢兩人慢慢花一輩子也花不完啊。誰想到這老頭有了錢壞了心思，想要兒子，又有女的愿意給他生。結(jié)果這一生生了倆兒子，現(xiàn)在養(yǎng)孩子多費錢啊，這錢嘩嘩地像流水一樣往外淌。那女的也是個只花錢不干活的主，老頭一個人養(yǎng)活一大家子人，我看沒過幾年那錢就要花沒了。倒是那家老太太過得舒服，分了一半的錢走，天天海南地北的玩，她娘家那邊的幾個侄子侄女個個爭著喊著要養(yǎng)她！這又比有兒子的差什么？”
眾人聽了這樁奇事皆搖頭嘆息，感嘆有錢也不見得全是好事。只看那一朝暴富的拆遷戶們有多少鬧得妻離子散的就可見一斑。
家文聽得不由心里一緊，想到前段時間的艷遇，心想他自己可不是差點就妻離子散了，可見人要時刻保持警省，守住內(nèi)心，以后千千萬萬不能再犯此類錯誤。
他哪里知道，不久的將來他就要成為旺叔第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