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大早,月簡言便拎著精致的木箱,帶著月慎言進入了那個山洞做凈化去了。我專門要求縹緲帶我去看了他們做凈化的過程。
“哥哥,昨天你怎么會想著帶我們來此處?”剛入洞,月慎言突然問道。
他心中認為,一般而言這樣的危險之地,月簡言是不會讓他們來的。
“天命不違,方知其然。”月簡言淡淡地回答,正是強烈的直覺讓他帶他們來此地的。
“天命?”月慎言很是意外。
月簡言卻并沒有再言語。入洞后,他打開了木箱,里面有一個不小的玉瓶,旁邊還放著幾個看上去癟癟的水袋,剩下的就全是一些純黑和純金色的小旗,特別是那純金的小旗不計其數(shù)。
月簡言先是將玉瓶遞給了月慎言,然后他則提著木箱,開始插小旗。洞口和左右兩邊的小洞中各插了一面純金的小旗后,一直往里,又在幾個連環(huán)洞深處插了幾面,月玉姬曾經(jīng)住過的小洞里也插了三面。他又找到了幾個通風口各插了一個。最后是大殿內,四周足足插了八十一個。月慎言拿著玉瓶跟在他身后,他插小旗的地方,月慎言就小心的倒出一小滴水。
“哥哥,回去后你得去冥山了,這圣水幾乎用完了?!钡茸詈笠幻嫘∑觳逋辏驳轿缓?,月慎言輕搖了搖玉瓶說。
“嗯,與東帝一戰(zhàn)用去不少?!痹潞喲詰?。
最后,二人的兩手先滴了水滴后,又各握一面小旗,盤腿背對背坐在了祭臺之上。閉目,然后嘴里微微的念念有詞。我細聽了一下,那詞是“天地之間,女神為奉;冥山為靠,月氏居中;祛除邪暗,正氣流通”。
念了幾遍后,兩人竟然像是融為一體,但是空氣中卻有一股看不見強大的力量在與他們搏斗。二人臉上起了汗珠,臉也通紅。而他們嘴里的詞越念越快,只聽得嗡嗡地,卻再也聽不清內容了。當他們汗如雨下,眼看就像要撐不住時,我竟然看到了周圍的變化。一股淡淡的金氣從四周慢慢聚到了一起,那金氣上下流動環(huán)繞。
“龍頭!”我看著金氣的前端漸現(xiàn)的龍頭樣,不由得驚呆了。
不僅是金氣頭變了,就在我驚呆的同時,整股金氣變成了一條淡金色似有若無的龍!
那龍在整個洞中蜿蜒翻動,像是清掃著每個角落。待得完,龍身漸漸變淡,洞內呈現(xiàn)一片溫暖的光明。
月簡言和月慎言手中的水滴也干得連點痕跡都沒有。
“哥哥,我好想睡上一覺。”月慎言靠在月簡言的背上,整個人虛脫一般,說話都是有氣無力的。
“那你就靠著我睡一會兒?!痹潞喲陨院眯瑓s也是滿臉疲色。
月慎言睡著了,月簡言則雙手交疊于面前,打坐調息。
玄白宇和玄夜宸都比平時起得晚,而且兩人看上去精神也不好。見月縹朱未醒,而外面春光明媚,他們便走出小院去轉了轉。
“我也夢到火了,流動的火?!毙瑰氛f。
“或許是受到暗月邪術的影響了。”玄白宇道,“我在夢中也是戾氣很重?!?p> “有可能,不知哥哥和慎言現(xiàn)在怎樣了?!毙瑰吠蛄四情g看似平常的角樓小屋。
“不用擔心,在對東帝的最后一戰(zhàn)時,哥哥正是通過作法困住了東帝國師,趁機削去了他的一只臂膀以示懲戒?!毙子钜部粗情g小屋方向,目光堅定。
照他這樣說,那他們的祖先月印空在喚雨的清池求雨也應是真事了。原來世間真有懂法術高手,只是我孤陋寡聞,更無緣見到而已。
我的內心洶涌澎湃,對天地間新的認知正在這樣的過程中建立。
出去轉了轉,呼吸了新鮮空氣,曬了會兒太陽,玄白宇和玄夜宸都感覺好多了。想著月縹朱一人在睡,他們便沒有再往前走,而是轉身回去。
意外的是雪兒已經(jīng)在門外等了近一個時辰,月縹朱房中卻遲遲沒有動靜。
“要不要進去看看?”翠莞問道。
“小姐不喜歡別人打擾她休息?!毖﹥簱u搖頭回答道,“平時都是小姐醒了叫我一聲,我才進屋去?!?p> 見狀翠莞只得先忙別的事情去了。她剛入西廂房,便被月逸摟在了懷中。
“身體可還好?”月逸輕柔地問。
“還好?!彼荒構擅摹?p> “原本想回宮后再與你…昨夜卻是沒有忍受住?!痹乱萦H吻著她的耳垂道,“你那藥真的不會影響以后嗎?”
“宮中秘藥,只管暫時不受孕?!彼拖骂^有些不好意思。
“那你怎會帶這種藥出宮?”月逸聞言問道。
“臨走時總管讓帶的,他說除了月大小姐外,對任何接近殿下的女子都必須用?!贝漭冈谒孕÷曊f道。
“原來如此?!痹乱蔹c頭道。
兩人又纏綿了一陣兒,院中響起腳步聲。
“雪兒,小姐還未起身嗎?”玄白宇一進院內,就看見站在月縹朱門前的雪兒。
“沒有?!毖﹥狠p聲應了一聲。
兄弟一聽,一抹擔心油然而起。他們快步上前推門而入,只見月縹朱還蜷縮在床上。
“朱兒?!毙子钭诖差^,輕輕叫了一聲。
“宇哥哥,我好冷?!痹驴~朱聽到玄白宇叫她,并未睜眼,只翻了個身朝他靠過來。
一邊的玄夜宸直接將手探向了她的額頭,手一接觸到她的額,眉頭便緊皺了起來。
“好燙!”他驚道。
“雪兒,快去煎退熱藥?!币娧﹥赫驹谝慌?,他又趕緊吩咐了一聲。
雪兒應了一聲下去。
玄白宇連著被子一起將她抱入懷中,玄夜宸也在旁邊坐了下來。
“宇哥哥,宸哥哥,你們別丟下我?!痹驴~朱突然發(fā)出囈語般的哀求,而且她的眼淚還流了出來。
“在?!?p> “在,我們都在?!?p> 玄白宇和玄夜宸回應著她,并一人拉住了她的一只手。
聽到二人應聲,她像初次進宮回府后跟他們訴說委曲時那樣地嗚嗚哭了起來。但是,這一次她只是不停地哭,除了喊著“宇哥哥、宸哥哥”外,卻并沒有再說什么。
藥端來喂她喝下去好一會兒,已經(jīng)到午飯時間了,卻沒見退熱。玄白宇玄夜宸正著急之際,月簡言和月慎言回來了。
他們剛出那小屋,等在門外的月冥和月靈就稟報了月縹朱生病的事。于是,他們直奔月縹朱住的房間而來。
“哥哥!”玄白宇和玄夜宸見他進來,異口同聲的叫了他一聲。
同時,玄夜宸趕緊起身讓了位。
“吃退熱藥多久了?”月簡言邊走邊問。
“有一個時辰了?!毙子罨卮鸬?。
月簡言在床邊坐了下來,伸手摸了摸月縹朱的額頭,又探了探她的脈。
“朱兒,睜開眼睛,大哥哥看看?!碧酵昝},月簡言道。
燒得迷迷糊糊的月縹朱睜開了紅腫的眼,眼內血絲密布,看著挺嚇人的。
“準備藥浴?!痹潞喲苑愿赖?。
“慎言,圣水還有多少?”他接著又轉頭看著月慎言問。
“十來滴?!痹律餮曰卮鸬?。說完,他打開木箱取出了玉瓶遞給了月簡言。
“房中插金旗?!痹潞喲杂址愿赖?。
月慎言依言在房中四角各插了兩旗,幾個窗戶也各插兩旗,然后關上門在門口插了兩旗,最后又在正中間的位置也插了兩旗。
月簡言打開瓶,在月縹朱的額頭上滴了兩小滴,然后均勻的抹開,接著又在她的左右手各滴一滴。
“白宇、夜宸,你們也伸開手。”月簡言說道。
二人依言伸開手后,他在他們二人的手中各滴入了一小滴。最后是他自己和月慎言,一人只有一滴。
二人在屋正中的位置盤膝而坐。這次他們沒有念叨出聲,只看到嘴在不停地動。
也許是剛才山洞中主要的場清凈了,這次他們相對容易地念出了龍,不過龍身比之前的淡很多,幾乎是看不見的。龍在房中繞了一周,然后圍著月縹朱、玄白宇和玄夜宸上上下下繞了七周,最后所有水分全干,龍徹底消散。
龍散后,二人又打坐調息了一陣,才睜開眼起身。
“探探看,退熱沒有?!痹潞喲猿差^的玄白宇說道。
“退了?!毙子蠲嗣驴~朱的額頭后,開心地笑著說。
燒退了,月縹朱又泡了個藥浴,下午時,她整個人看上去已經(jīng)精神多了。然而,邪退,夢中的一切卻還清晰的留在她的記憶中。
“朱兒,你是未來王后,將要母儀天下,當知人言可畏,行事斷不可率性而為?!迸R行前母親的一遍遍叮囑也在這時竄入了她的大腦。
月氏王后禮儀范篇、德儀范篇加起來一萬八千字,不說倒背如流,卻也條條記得。里面數(shù)次提到‘忠于君王,忠于玄月’,唯獨沒有忠于自己。
一路走來,入耳流言已是不堪,若是夢中之事真的發(fā)生,那悠悠眾口定賽過任何猛獸,能將她生吞活咽。就如路上聽到人們說起月玉姬所用之語,根本毫無下限。雖是在大太陽下,但是一想到夢中那些污穢言語,她便不寒而栗。
三人出來散步,她抽離了被玄白宇和玄夜宸拉著的手,一個人跑在前面。看著像是在歡樂的迎著春風,嗅著花草香,實則是頭也不敢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