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月638年冬,水云令尹上奏說水云西南蒼山一帶有山匪聚少成多,地方多次繳而未滅,現(xiàn)在他們繼續(xù)往西壯大,有與濱城玄成奐聯(lián)橫之勢,盼朝中盡快派兵增援。
而在此前月影衛(wèi)已經(jīng)將情況傳回。這股土匪的匪首名叫江游兒,原本就是水云人。這個人一貫游手好閑,但他膽子大,人也很機靈,有頭腦,而且喜歡高論闊論四處張揚,還夢想著有朝一日高官厚祿。于是,當(dāng)他遇到暗中招兵買馬的暗月,機會就來了。
江游兒從聚眾為匪開始便有暗月在背后撐腰。而水云令尹貪圖安逸,之前并未對這股山匪進行圍繳過。
倒是偶遇到他們的月影衛(wèi)對他們進行了打擊警告。本以為他們不敢再作惡的,誰知不久后竟然又冒出來。人數(shù)比之前多不算,還在四處拉人入伙。月影衛(wèi)查證方知,他們有暗月的支持,其目的是一直向西發(fā)展壯大,最終與玄成奐合作拿下奇梁。
奇梁因是月氏封地,按照規(guī)定最多只能屯兵三萬。這里的百姓自古以來一直自給自足安居樂業(yè)。不曾想,現(xiàn)在暗月竟然打起了它的主意。
國師月純元在朝堂支持了九王玄昊淵,給了玄昊北和杞震等人最后一擊。是以,那些擁立玄成奐的杞氏舊將們早已將整個月氏視為仇敵。過去三年中他們?nèi)ヲ}擾過幾次奇梁周邊地區(qū),結(jié)果被月氏追打得再不敢冒然前往。
月為寒自然知道玄成奐部對月純元及暗月的痛恨,故而他暫時并不明著與他們合作,而是通過支持江游兒來曲線操作。
月啟正向月純元匯報了奇梁的情況后,月純元決定對玄成奐用兵,徹底打掉這個毒瘤。
“夜宸的功夫怎樣?”商討完用兵事務(wù)后,月純元忽然問。
“他悟性好,又肯努力,已然相當(dāng)于二級月影衛(wèi)?!痹聠⒄?。
“可帶他出去歷練了。”月純元平靜地說。
“父親,他還不足十歲?!痹聠⒄行?dān)心。
此時,縹緲讓我感知到了月啟正的心聲。他認為玄白宇和玄夜宸畢竟是王子,而且年齡還這么小。歷來月影衛(wèi)首次安排出任務(wù)都是在十二歲以上。
“縹緲大人,你干脆將他們每個人暗存心里的想法都讓我知道得了?!蔽覍@種時現(xiàn)時不現(xiàn)的那縷探測人心的感知不滿。
“好。”他摟著我笑著說。
縹緲的這個“好”字很有穿透力,讓我突然感覺整個空間都在響,但這響聲卻不大,剛剛好。就像是我所處的這個世界中每粒微塵都在回答我。這種感受讓我不由得再次看他一眼。他總在給我意外。
他依然回我一個淡淡的微笑。
“無事,他們總要走出這國師月府,當(dāng)是為他們回宮做的必要準(zhǔn)備吧!”月純元的平靜聲音將我拉入劇中。
此時,他的內(nèi)心竟然如同他的表面一樣平靜。他篤定兄弟倆能承受他的安排。原來那個窩囊的玄昊淵已經(jīng)提過幾次讓他們回宮了。他也必須在還能拖延前盡可能的鍛煉他們兄弟。
“下個月對濱城用兵,帶上白宇,安排月舒和月隱護他安全?!痹录冊又才?。
“月舒和月隱走了,恐被暗子趁機進府?!痹聠⒄p奏了下眉。
“月冥和月靈,還有你、開正和簡言?!痹录冊ゎ^看著眼前的兒子。相比于十一歲就異常出色的孫子月簡言,這個兒子確實平庸不少??磥硖熨x確實很重要。他的內(nèi)心如此微嘆。
“父親,開正整日忙于校場,簡言才十一歲。”月啟正還是很擔(dān)心月府的秘密被探走。
“我月氏子孫,何時懼過年幼?”月純元一雙眼銳利地盯著月啟正。
“是,父親。”月啟正見父親心意已決,便不再說什么。
他心里對父親的安排還是有微辭。除了調(diào)走月府的四大頂尖護院月影衛(wèi)中的兩個外,另外他對玄白宇和玄夜宸九歲多點即被安排出征,也是擔(dān)心不已。當(dāng)然,這其中少不了大朱氏在他耳邊念叨哭訴的原因。
他又看了一眼父親,見他很淡定,那想再出口的話也說不出來了。他又轉(zhuǎn)念一想,反正還有幾個庶出弟弟,他們可都不弱于頂級月影衛(wèi),最重要的是還有父親這位深不可測的高手坐鎮(zhèn)。想到這兒,他突然就輕松一些了。
對于玄白宇和玄夜宸兄弟倆,自七歲后,他們的幻術(shù)、縱橫之術(shù)和兵法皆是由父親親自授課。此時他讓他們出去,內(nèi)心定有分寸。最不濟,遇到危險時他們還有幻術(shù)能保命呢!
幻術(shù)乃月氏密術(shù),向來只暗傳月氏嫡脈,不要說暗月,就連朗月現(xiàn)存知之者都不足十人,會之者則更少。可是父親竟然將此門絕技傳給了這兄弟兩個!
“看來這月啟正對自己父親的很多事并不贊同??!”我不由得感嘆道。
“他們父子正是開悟的人和凡人的代表?!笨~緲應(yīng)了我一句??墒俏抑皇敲悦5赝?,卻聽不太懂。
然而,我的這個表現(xiàn)為我換來了一個微笑的摸頭殺。我想那是鼓勵,也是無奈吧。
“沒有無奈。”他又摸了摸我的頭,微笑著加了一句。
嗨,我還是放下這個糾結(jié)吧!在他面前,不知道不為丟人。
“那什么是幻術(shù)?”我想到了這個,就此轉(zhuǎn)移了話題。
“稍后你就能見到?!彼€是摸著我的頭微微一笑。
“厲害嗎?”我忍不住好奇。
他卻只微笑著拍拍我的頭,并不回答。
自四歲被接入這國師月府至今九歲已經(jīng)過半。五年多來,兄弟倆第一次走出月府,也是他們自出生以來第一次長久的分開。
最傷心的莫過于五歲多的月縹朱,一聽說她的宇哥哥和宸哥哥要出遠門,她便傷心的哇哇大哭。就在他們臨行前一天,她死死的抓著他們的手,不吃也不睡。她生怕自己一個不留神,他們就被帶走了。最后,還是兄弟倆含著淚哄著她吃飯。但已經(jīng)很晚了,無論他們怎么哄,她也不肯睡。末了,經(jīng)大朱氏同意,這一晚,他們擠在她的床上一邊一個陪著她入睡。
玄夜宸因擔(dān)心月縹朱再將他認錯,剛換上玄衣不久。故而,如同黑白雙煞般躺在小小的月縹朱兩邊。即便是睡著了,月縹朱的小手也死死的抓著他們的手,而且竟然是整整一夜。
第二天天未亮,他們輕輕的起身準(zhǔn)備要出門,小縹朱感覺到動突然就醒了。兄弟倆,一人在她額頭上親了一下,不得不與她作別。
“我們?nèi)ゴ蜃邏娜?,很快就回來,這樣以后我們就能永遠不分開了?!毙子羁粗翥躲镀仓焖坪蹙鸵罂薜脑驴~朱趕緊安慰。說完,他又在她臉蛋上親了一下。
“宸哥哥會一直想你的?!毙瑰方o了她一個緊緊的擁抱后說。
“你們可一定要記著早些回來,我天天等著你們?!痹驴~朱一手挽著一個哽咽著說。她沒有嚎啕大哭,但卻還是沒有控制住流下眼淚。
不知道為什么,她說這句話的時候,我總感覺那口氣不像個小孩子。
“嗯,一定要等著我們?!毙值軅z跟她抱在一起好一會兒,又不舍的親了親她后才離開。
就這樣,兩個九歲的娃開始走出舒適區(qū),經(jīng)歷他們?nèi)松匾臍v練。
他們從后院出府時,我就在現(xiàn)場,但是愣是沒有見兩個小身影。一直到一行人騎著坐騎出了城,他們因一隊要往北走,另一隊要往南走,兩個穿著月白色長袍,并蒙著面的月影衛(wèi)擊拳道別,我才驚覺那兩個人應(yīng)該就是他們兄弟倆!
這一發(fā)現(xiàn),讓我很吃驚,是什么原因讓他們變成了大人的模樣?要知道那可是兩個小孩,可是他們此時無論從哪兒都看不出來孩子樣。臉因為蒙著看不到,不知道是否還有之前的模樣。
“這是月氏的幻術(shù)?”我看著縹緲問。
“其中一個功能?!彼⑿χ届o地說了這句后,就沒有了下文。
在奇梁對陣濱城的戰(zhàn)爭中,濱城一直掛的是黑底金字“玄”字旗,即為玄月的王旗。而讓奇梁和濱城百姓意外的是,戰(zhàn)爭一開始,奇梁掛著月色底黑字的“月”字旗,但是一個多月后,奇梁軍隊中忽然出現(xiàn)了兩面旗,一面是他們熟悉的“月”字旗,另一面則也是稍大一些的玄底金字的“玄”字旗。
伴隨著兩面旗幟出現(xiàn)的還有忽起的傳言。這個傳言即是,此次任奇梁主帥的是九歲的玄白宇。不久后,這個傳言即得到了奇梁官方的蓋章承認。
玄白宇這個名字,早在九年前,他們兄弟出生不久已經(jīng)傳遍了整個玄月國。與這個名字一起傳的還有玄夜宸。
九歲孩子掛帥,有人嗤笑,有人驚奇,有人贊頌,也有人心疼。
然而,國師月純元確實安排玄白宇掛帥。國師將月氏的奇梁給他作為首次真正操練的場所,同時給他配了幾個月氏厲害的人作軍師參謀。但所有的進攻、防守、陣形、時機把握等等全部由他拍板決定。
當(dāng)然,玄白宇也很謙虛,他會先聽軍師參謀的建議,然后結(jié)合自己的判斷,才做出一個個最終的決定。開戰(zhàn)一月來,他的決定還算中規(guī)中矩,沒出大的差錯。
其實,突然將玄白宇推到大眾面前的正是他自己。最初月氏人出于對他的保護,并未將他到陣前的消息放出去。但是戰(zhàn)爭打了些時日,玄白宇見對方的‘玄’字旗迷惑了不了百姓,情況又處于膠著,他才大膽的決定將‘玄’字旗掛出。并且,他還讓人放出是他掛帥的消息。
而在到達奇梁前,玄白宇已經(jīng)將整個國內(nèi)的形勢作了一番全面的了解。當(dāng)然也包括他和玄夜宸在百姓中的形象。即然他和玄夜宸已經(jīng)有一定的支持度,那么決定放出自己掛帥的消息,便是他要將這支持度徹底的打開。
如此,在百姓的心理上,這場戰(zhàn)爭從最初由玄成奐的支持者打造出來的‘古老月氏欺負無父母的孤兒’,變成了玄氏兩個同輩小孩的戰(zhàn)斗??此苾簯?,卻非兒戲。很多人開始覺得是正統(tǒng)的玄白宇一方是在討伐竊國者玄成奐。
“好有魄力哦!”而對一個九歲孩子如此果敢,我內(nèi)心由衷的敬佩。
之前看到玄白宇總是溫文有禮,即使是自己的最愛,在面對弟弟的爭搶時,他也沒有反抗就輕易的拱手讓了。我便一直以為他只是一個以犧牲自己換取和平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