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大俠沒吃過這樣的蘑菇吧?我小時候家里窮,只能與弟弟烤這些吃,才算是大大牙祭?!?p> “沒有,不過確實挺好吃的!”言東齋兒時家境殷實,整家慘遭屠戮之后,他一直跟隨師父,師父雖然總是居無定所的,師娘卻愛煮些好吃的菜肴給他們師徒,可以說他自小以來就沒受過苦。自然也體會不到徐竹兒能吃到這些她認為的美味時的心情。言東齋手指捻捏著那枚戒指,想起師娘呼喚他來吃飯的樣子。
“我們還會下河里捉魚,運氣好時真能捉到一條大的!”徐竹兒手里比劃的很大,忽又嘆口氣:“只是這樣愉快的日子太短了……我有時真恨,恨……又怨天為什么讓我遇到這樣的父母!”很奇怪的平和,她說這些話時出奇的平靜,只不過話語里略有失望而已。
安靜了,一切都安靜下來,只有偶爾夏蟲的鳴叫會讓他們從思緒里拉出來,然后又進去了。月亮不時會有飄過的云遮住光華,隨后又照在他們身上。這樣靜謐的時刻對于他們都不太多,安靜的想想心事有時候也是一種奢侈。這一刻沒有狡詐,沒有陰謀,沒有殺戮……這一刻沒有謾罵,沒有苦役,沒有拋棄……
“哎呦,忘了那個小瓶子了……”徐竹兒終歸是小孩子脾性,忽然又記起來軟骨散的事來。
言東齋呵呵一笑,說道:“明天天亮再說吧!那東西怕火,綠色的粉末也沒什么好看的!”他想了一想,“若是我說出它其中的一樣東西,你恐怕就不想看了……”
“咦,是什么?難道是蜈蚣蜘蛛癩蛤蟆什么的嗎?這些我不怕!”
“行,小姑娘有膽識,只不過那樣東西明天才能說的,到時候我指給你看。”
當陽光爬上山頭,徐竹兒第一句話就是:“那種東西到底是什么?”看來這一晚上為了這個問題她絕對沒有睡好。
“其實吧也沒什么特別,就是骨頭的粉末……”
“啊吔,我還當是什么哪!害得我一晚上……啊,不會是死……”徐竹兒想到這一驚,手里的小瓶差點丟出手去。
“呵呵,我這瓶是牛骨的,那個骨效果會好一些,回頭我給你踅摸一塊吧?!?p> “哎呦,不要,絕對不要,要是這個也是就還了給你,我也不要了!”
“這個絕對沒有,肯定沒有,不要也好,回頭我給你個更好玩的?!?p> “哦,沒有呀,那就我收著,還有好的再說。嘿嘿,少蒙騙我,才不上當?!?p> “哈哈哈哈,好,不上當就不上當,小姑娘有意思!”言東齋揚一揚馬鞭,縱馬疾馳而去。香車后面落下來許多的說笑之聲。
出了山他們找了一間客棧住下來,言東齋給徐竹兒著實置辦了兩身衣服飾品。徐竹兒扭捏著不要,其實也掩飾不住高興的樣子。她從小就沒穿過這么華麗的衣服。
“妹妹就別客氣了,當哥哥的給妹妹置辦一些飾物理所應當!”
“那就多謝言大俠了,這樣太華貴了,我那穿得……”
“穿得穿得,怎么穿不得,別人穿得咱就能穿!”言東齋笑了一下,“明天咱就上路去霧柳鎮(zhèn),那里有個姐姐在等咱們?!彼尤荒樕霞t了一下,低下頭怕徐竹兒看見。
“那位姐姐是言大俠的心上人吧!嘿嘿,不用裝了我都看見了!”
言東齋不好意思的笑了,其實他要在霧柳鎮(zhèn)住上一段時日,看看這些香車最后的結(jié)局會是什么狀況。他不想暗查下去了,查到結(jié)果又能怎樣?言東齋搓搓指環(huán),他去玉門關(guān)之前必須給這個小姑娘找到一個安穩(wěn)的歸宿。這個他心里很想的女人,是目前最好的安排,在哪里徐竹兒可以得到很好地照顧以及學到她想學到的使毒技巧。
此刻他忽然有些孤掌難鳴之感,五仙教的這些烏合之眾怎會聽他指派,就憑手指上的指環(huán),這也許不能太指望。他暗自祈禱自己的祭仙堂不要橫遭變故……
李繼虎星夜馬不停蹄地的趕到長安城,在城外一個小破廟里見到余經(jīng)風時,他還不知道自己所屬的祭仙堂教眾已經(jīng)被華山派屠了。在他見到余經(jīng)風師弟倆第一眼就知道他們所中之毒來自火云壇主‘黑白不分’岳何由所為。當他親手為他們師兄弟解毒之后,一把長劍從后背直透前胸,那時他正彎腰取干糧要與他們分食。他的眼睛由驚愕不解直至怨恨憤怒乃至到不再有神采……
“大師哥,咱們這么殺了他是不是太過分……”猛士劍費征小心翼翼對大師哥說道。
霸王劍余經(jīng)風臉色陰沉,盯視費征說道:“過分,你沒見師弟的慘像嗎?是他們先不仁怎能怪咱們不義,小不忍則亂大謀你懂不懂。”話到后來他甚至有些咆哮暴怒,這是他第一次如此齷齪的手段殺人,還是一個救了自己性命的人。
費征顯然被他這樣子嚇到了,趕緊一疊連聲的說:“是是,大師哥說得對,說得對,不應該對敵人手軟……”
霸王劍余經(jīng)風不再做聲,他大踏步的奔向長安城,也不再去看小師弟猛士劍費征一眼。他看到了城樓,一輪紅彤彤的朝陽正從城樓上升起來,而他再也回不到那個仁俠仗義霸王劍余經(jīng)風……
凌梓瞳一直默默注視這一幕的發(fā)生直到結(jié)束,當她看見余經(jīng)風師兄弟倆,她就在小廟后面住下來。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左肩的傷還在隱隱作痛,疼得厲害時她不知咒罵了余經(jīng)風多少次,盡管她罵不出很難聽的話。她還是住下來了,有時她甚至在荒郊野外自己挨餓受凍,也會在暗夜里扔進去一些吃的,肚子在咕嚕咕嚕叫的時候,連自己都覺得莫名其妙怎么會去救濟兩個痛恨不已的人。
直到昨天晚上她看見那把穿透陌生人胸膛時手腳冰涼,她發(fā)現(xiàn)一個無良的人會喪心病狂的做任何事情時,驚怕的縮緊身軀雙手緊緊抓住懷里貼身的‘金羽燕’和一塊牌子,差一點就哭出聲響。她第一次覺得這個世界的可怕,可怕到任何事情都會發(fā)生,任何意想不到的骯臟齷齪都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