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眉頭一皺,這才想到,剛剛白磊一直在稱呼她為若若姐,而月華公主似乎并不感到意外。
很顯然,她早就知道了兩人的關(guān)系。
“你是如何的得知的?”女帝的語氣很平淡。
月華公主卻知道,這位姐姐這才是真的生氣了,連忙笑著道:“月華前幾天宴請過白大人,他當(dāng)時多喝了幾杯,無意間說出來的?!?p> 女帝眉頭緊鎖問道:“你為何要宴請他?”
“姐姐莫要想岔了,這事兒月華心里也有苦?!痹氯A公主解釋道:“當(dāng)初您一聲不響把我趕去破破爛爛的西月山莊,還把我原來住的莊子給了那個敗類,月華現(xiàn)在也沒了收益,每個月俸祿也就那沒一點,還只發(fā)一半,那個敗類到好,腰纏萬貫,日入斗金,月華就是氣不過,想從他那里撈點好處?!?p> 月華公主這番話,與其說是在回答女帝的問題,倒是更像是在訴苦,也正是這樣才讓女帝放下戒心,她可以容忍月華公主貪點小財,但絕不會容忍月華公主涉足朝堂,私下結(jié)黨,更不能容忍月華公主和白磊走得太近。
女帝痕眉冷目的盯著月華公主問道:“真的?”
“當(dāng)然是真的了,不信您問程公公,他可是一直在留意我的一舉一動?!?p> 月華公主的回答依然是在訴苦,當(dāng)然這更像是打小報告。
程公公監(jiān)視月華公主的事,雖不是女帝安排的,但女帝未必就不知道,這老狗什么尿性,女帝比誰都清楚。
其實,這是三人彼此心照不宣的事。
但現(xiàn)在被戳破了,女帝面子上多少有些不好受,她狠狠地瞪了老太監(jiān)一眼,喝道:“你干的好事。”
“老奴知罪,老奴只是派人在暗中保護公主殿下,其他的事老奴一概不知啊?!?p> 監(jiān)視說成保護,這老太監(jiān)純粹是死不要臉瞎扯淡。
不過他確實知道的不多,只知道月華公主宴請白磊的事,至于他們具體談了什么,還在讓人調(diào)查。
從月華公主剛剛的反應(yīng)看,白磊似乎有意無意透露了一些秘密給她,正是因為這樣,老太監(jiān)才忍不住點破白磊私下會見月華公主的事,算是給女帝提個醒,也是警告一下月華公主。
女帝不會信這老狗的鬼話,甚至懶得理他,她又問:“那你可撈著什么了?”
月華公主笑道:“那個敗類別的沒有,賺錢的本事倒是不小,他給了我一份紅糖變白砂糖的配方?!?p> 女帝茫然:“沒討著銀子?”
“一門好的產(chǎn)業(yè)可是真金白銀也買不來的,姐姐可能不知道,白砂糖的價格可是紅糖的十幾倍。”月華公主兩眼泛著精光,補充道:“姐姐放心,白砂糖在市面上很少,月華經(jīng)營這個算不得與民爭利?!?p> “真有紅糖變白糖的技藝?給朕說說,怎么弄的?”
女帝好奇是一方面,心態(tài)有點不平衡,想要占有也是一方面。
女帝心想:“該死的小石頭,有這么好玩,還能賺錢的玩意兒,為什么不給老姐?”
月華公主露出一副為難的表情,笑著道:“姐姐,月華從小到大沒干過正事,您能不能不要……”
女帝暴脾氣上來了,沒好氣道:“不要什么,你以為朕稀罕你的東西,從小到大可都是你在搶朕的東西?!?p> 月華公主嬌滴滴道:“那是小時候不懂事嘛,姐姐別生氣,月華賺錢了,一定孝敬您?!?p> 女帝受不了月華公主這副姿態(tài),連忙岔開話題,她問道:“那家伙都跟你說了些什么?”
“男人喝醉了不都一個德行,一個勁兒的吹牛,說自己如何有才學(xué),如何武功高強,哦,他還說了一個秘密,說自己自始至終都是朝廷的人,沒有背叛四海會,姐姐是不是真的???”
“不該問的別問?!迸垡а狼旋X,恨不得現(xiàn)在就去抽白磊幾耳刮子。
冷靜下來后,女帝又問:“還有嗎?”
“月華一時也記不起來,不過他好像真的很喜歡那個林女俠,說曾經(jīng)求姐姐下旨賜婚,但是被姐姐嚴(yán)詞拒絕了,還說自己要親自去天一門提親?!?p> “他敢!”女帝猛地一拍桌子,桌上白玉麻將砸出一陣悅耳響聲。
女帝自知失態(tài),卻也不在乎,她自以為惡狠狠的說道:“以后不許私下和他來往,他跟你說了什么也不許聲張,不然朕會像小時候一樣狠狠地揍你?!?p> 月華公主裝作凝重道:“月華不敢?!?p> 其實,她很想說,我是不敢笑。
如月華公主猜的那樣,女帝并非有多憤怒,她更多的是憂慮。
程公公非常合時宜的提醒女帝用膳,或許是女帝憂思過重,居然破天荒的沒有斥責(zé)這條老狗。
老太監(jiān)畢恭畢敬的給女帝開門,等女帝走出房門,他還是恭敬的站在門內(nèi)。
跟上的月華公主一只腳剛跨出房門,一臉陰笑的老太監(jiān)突然輕聲提醒道:“公主殿下若是想和陛下多親近,那打牌的手藝可還得提高啊,至少不能鬧出拆一對五萬點炮這樣的笑話?!?p> 月華公主微微吃驚,心想還是瞞不過你這老怪物。
月華公主不動聲色地笑道:“多些大總管提醒,月華牢記于心。”
程公公陰冷的笑道:“殿下聽進去了最好,若是忘了也不打緊,咱家會時刻提醒殿下?!?p> 月華公主心里咯噔一下,根本不敢看一旁的老怪物,糊里糊涂的就跑出了門。
程公公隨手掩上門,看著月華公主遠去的婀娜背影,自言自語道:“小賤人,長大了也改不掉搶人東西的習(xí)慣,正好一起敲打敲打,省得小祖宗憂心?!?p> 夜幕降臨,寧安城里一片繁華,涌動的人群提燈又看燈,大街小巷璀璨的燈火與當(dāng)空明月遙相呼應(yīng),好一個普天同慶。
紅塵歌劇院新年的第一場大戲,足足在《江湖畫報》頭版打了四天廣告,比起往常演出場場爆滿,今天更是一票難求。
這種情況早在白磊的預(yù)料之中,他本可乘機大賺一筆,但他沒有,相反他一分錢也賺不到,三百多張門票都是無償贈送的。
白磊給出的理由很讓人不解,他說這場戲不是給其他人看的,所以不收錢。
只有白磊知道,這部叫《花好月圓》的話劇是為林飄然一個而作。
話劇講的是一個很俗套的才子佳人的故事,落魄書生百里花無意中救下了一只受傷的白狐貍,因為當(dāng)日正好是月圓之夜,便取名為胡月兒。
其實就是前世那個俗套的白狐的故事,只不過白磊將故事中的人狐相戀寫得更虐心,整整虐了上千年,十幾世,每次都是以喜劇開場,最后一悲劇結(jié)尾。
直到最后一世,胡月兒舍棄成為狐仙的機會,用千年修為換來了一世投胎做人的機會,百里花也不顧前程,拒絕迎娶高門大戶千金,兩人才有情人終成眷屬。
故事很簡單,白磊在內(nèi)容上卻下足了功夫,往里面填了不少經(jīng)典的應(yīng)景詩詞,還借鑒了前世影視劇中的催淚橋段,有歡笑,也有淚水。
放在這個時代不說后無來者,絕對是前無古人的存在。
不說別的,開篇一首《楓橋夜泊》就驚艷了所有觀眾,更不用說有李商隱、柳永等情詩祖宗的名篇加成。
白磊沒有太關(guān)注舞臺上的表演,更沒在意觀眾的反應(yīng),他大部分時間都是在看林飄然的側(cè)臉,看她皺眉,看她展顏,看她淚眼婆娑,看她喜笑顏開。
大幕落下,詭異的安靜過后,有人哭,有人笑,有人拍手,有人叫,但沒有人愿意走。
林飄然沒有動,白磊就這樣怔怔的看著她,直到被某個很不解風(fēng)情的死太監(jiān)打斷。
“白大人,陛下有請?!?p> 如此凄美的大戲也沒能讓老太監(jiān)心生感慨,這王八蛋的語氣依然陰冷,讓人不寒而栗。
情到濃處,白磊現(xiàn)在是一百個不愿意和心愛之人分開,以至于他離開時,整個人都是恍恍惚惚的,竟然沒發(fā)現(xiàn)老太監(jiān)沒有和他一起離開。
見白磊走遠,程公公出現(xiàn)在了白磊的座位上,他瞇眼笑道:“林姑娘,咱家有些話想和你說?!?p> 林飄然茫然的看像他,有些不知所措。
女帝大概是被話劇感動了,跟白磊說了一些好事多磨,不可操之過急之類的一些話,雖然沒有明確表示同意兩人的好事,但隱約有松口的跡象。
良苦用心終于得到了回報,白磊心中一陣竊喜。
等他迫不及待想要把這個消息告訴林飄然時,才發(fā)現(xiàn)她和何亦如帶著一大家子已經(jīng)回靈椿坊的宅子了。
白磊火急火燎的趕回去時,林飄然正提著兩壺酒站在屋頂賞月。月光朦朧,她整個人熠熠生輝,如同飛天倩影。
她笑著向白磊招了招手,也不說話,竟讓白磊看癡了。
白磊跳上屋頂,攔著林飄然的肩膀,接過她遞過來的一壺酒,沒碰杯,也沒言語,一邊仰頭賞月,一邊對著壺嘴暢飲。
不知過了多久,兩人幾乎同時扭過頭看向?qū)Ψ?,又幾乎同時開口。
白磊道:“我有個好消息告訴你?!?p> 林飄然道:“我有件事跟你說?!?p> 兩人同時道:“你先說。”
又同時道:“那我先說。”
兩人不約而同的對視著哈哈大笑。
白磊道:“老婆大人最大,老婆大人說?!?p> 林飄然道:“我想回天一門去看看師傅?!?p> “沒問題,明天我就去跟若若姐告?zhèn)€假,她要是不答應(yīng),我就辭官?!?p> 林飄然認(rèn)真道:“小白,不用你陪我,我打算自己去?!?p> 白磊感覺林飄然神色不對,緊張的問道:“飄飄,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林飄然嘟著小嘴,氣鼓鼓道:“你是不是就盼著我?guī)煾党鍪???p> “沒有沒有,你師傅不就是我?guī)煾祮?,這樣想可是欺師滅祖啊?!?p> “哼,你個敗類,什么干不出來?!?p> 白磊沒心情斗嘴,認(rèn)真問道:“飄飄啊,你為什么要回去天一門?”
林飄然道:“我離開金陵已經(jīng)快一年了,突然怪想家的,也該回去看看了,而且最近一直沒收到師傅的來信,我也有些擔(dān)心。”
“那你為什么不讓我陪你一起?”
“你有官職在身,不可隨意離京,而且天一門上下可能對你還存在誤會,到時候不僅是我和師傅為難,就連你也難堪?!?p> 白磊鄭重道:“大不了我只送你去金陵,不入山門?!?p> 林飄然埋怨道:“小白你別鬧了,我知道你的感受,就像你剛剛那首詞寫的,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我們只是暫時分開,等我向師傅和師門解釋了你的真實情況后,到時候你隨時都可以去?!?p> “我不?!卑桌诒镏?,像小孩子鬧脾氣。
好說歹說不聽,林飄然終于怒了,一把揪起白磊的耳朵,如同潑婦罵街一樣大聲吼道:“你想氣死老娘是吧,你以為老娘想回去被師傅罵啊,老娘不是想回去跟師傅坦白我倆的事嗎,你當(dāng)老娘容易啊?!?p> “老婆大人,你早這么說我不就同意了嗎。”白磊欲哭無淚,還是第一次見到自稱老娘狀態(tài)下的林女俠,太嚇人了。
“別嗷了,老娘走后,不許惹是生非,不許出去跟狐朋狗友瞎混,不許懈怠練武,最重要的不許拈花惹草?!?p> 白磊聽著老淚縱痕,心想這才是一個合格的婆娘啊。
等林飄然嘮叨完,白磊笑呵呵道:“老婆大人,你可知道我要告訴你一個什么好消息?”
林飄然沒好氣道:“有屁就放?!?p> 白磊郁悶,心說雖是老夫老妻,但如此良辰美景,就算不浪漫,也不要大煞風(fēng)景嘛。
白磊將女帝態(tài)度轉(zhuǎn)變的消息告訴了林飄然,出乎意料,林女俠似乎不怎么上心。
“飄飄,你怎么不高興?”
林飄然平淡道:“我為什么要高興,弄得我除了嫁給你就沒人要似的?!?p> 白大人怒了,對著月亮咆哮著發(fā)誓,此生除了林女俠,就是嫦娥姐姐老夫也不要。
林飄然看著白磊滑稽的模樣,大笑不止,笑得淚眼朦朧,最后真哭了。
這一夜,兩人都醉了。
白磊無法入眠,在屋頂和月亮聊了一晚上。
林飄然毫無形象的躺在床上,說了一晚夢話,邊說邊哭,把睡得跟死豬一樣的郭小小嚇醒了好幾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