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屋子里一應俱全,再加上那隨行的大嫂動作萬分利落,很快就幫著把邢沅她們的東西安置好了,讓邢沅一下子找到了家的感覺??粗锩ν獾拇笊?,邢沅忽然有種想把她留下來的想法,畢竟這段時間處下來,這個不怎么說話的大嫂帶給她的暖暖的感覺讓她已經不自禁產生了一種依戀。那每餐的簡單卻無比可口的家常小菜,那每日里整理得一塵不染的屋子,那恰到好處的妥帖入微的輕聲問候……這等等等等都讓邢沅舍不得??赡遣欢痰娜兆永?,邢沅在那農舍沒見到過大嫂之外的其他人。期間邢沅也曾委婉問起過大嫂的家人,可大嫂總是默默搖搖頭,未做細講。這種樣貌,邢沅自然不好再多問。想及這些,邢沅把沖到口邊的留人的話咽了回去。可她實在也說不出告別的話。于是只好狀似隨意地與小宛閑扯。
大嫂本是來把幾碟從農舍帶來的她自己做的茶點放到幾上,同時與邢沅稟告些事,見邢沅與小宛說起話來,不好打攪,便退下去與阿玲準備午餐去了。
邢沅與小宛扯了半日,竟不見大嫂來辭,心里不由詫異。卻聽阿玲喚:“阿沅姐,小宛姐,吃飯了?!毙香涿εc小宛一起到了客廳邊的飯?zhí)?。果然見大嫂亦在,正把碗筷放好。邢沅忙笑著去拉大嫂一起坐。大嫂也不推拒。這已是這段時間的習慣,吃飯四人總圍坐一起。最初碰到吃飯時大嫂總想自己一人灶間解決,邢沅不依,說是若不一起就不吃大嫂做的飯,大嫂無奈答應。時日一久,自是一家人不吃兩桌飯。今日亦然。一桌清爽美味,讓邢沅吃得開心,小宛等人也個個臉盈笑意。
飯畢,閑聊了一會。小宛說有些累回房去了。邢沅便叫大嫂過來自己房里。
進了房,邢沅拉大嫂坐下,見小圓案上已有茶壺茶盞,一摸壺是溫的,想是剛才大嫂她們收拾好碗筷送進來的,更覺貼心,便順勢倒了一盞,大嫂中間想要起身來倒,被邢沅按住了。邢沅將茶盞遞到大嫂手中,福了下身子,大嫂慌忙起身來扶,兩人手握到一處,大嫂的手略顯粗糙,卻溫暖無比,竟讓邢沅記起很久以前留有的母親的溫暖印象。以年紀來看,大嫂只能稱姐,但對于邢沅來說,在這個陌生的世界,她就給了自己一種母親般的感覺。邢沅不想多去考慮,此刻只有一個念頭:讓大嫂留下來。
正要說自己的意思,大嫂自己先開口了:“陳姑娘,我想留下來?!毙香湟宦犨@話,欣喜萬分,而那恍恍惚惚擱在心口的石頭也放下了,真怕自己說了大嫂猶豫啊。如此一來,真是再好不過。
剛想說“太好了”這幾字,大嫂又接著說:“陳姑娘,我知道你一直奇怪自己怎么會來到我在的那個農舍,也曾經問過我,當時因為我家表公子吩咐過所以沒有跟你明說。這一次我留下來的意思也是公子傳信的意思。公子信中還說,如果你再問起,我可以告訴你實情?!?p> 說到這,大嫂停了停,見邢沅的目光中自然流露的詢問之意,繼續(xù)說道,
“陳姑娘,我知道你是一個不會為難別人的人,所以即便心中疑惑,也定然不會逼問我。越是這樣我越是覺得應該把一切告訴你。更何況公子一番心意,也總該讓你了解?!?p> 說實在的,邢沅原是極好奇的,但因為現在一切妥帖,再說覺得究竟難尋,便也已淡了找究竟的心思,但是大嫂這一番話倒著實又把邢沅的疑惑好奇給翻了上來,便目不轉睛盯著大嫂,只想聽個分明。
“我家表公子是吳月所將軍。我是蘇州吳家管家的姐姐,我叫張靜宜。我丈夫早逝,膝下無子,一直隨弟弟在吳家?guī)蛡颉D谴伪砉右娏斯媚锖蟊阈挠兴?,與我弟弟私下交代,隨時關注姑娘情況,說是等回去稟明父母后再來見姑娘。那次姑娘被貢公子帶去,實是我們沒想到那么倉促,幸好姑娘很快轉回,不然真不知道如何向公子交代。這次周家作祟,我弟弟恰與那周家管家平時交往甚密,得知消息便將計就計將姑娘救了出來。而救小宛的那俠客原就是我們表公子的朋友。我們住那農舍就是表公子以前來蘇州時偶爾小住的地方。這處房子也是表公子讓人先行找下的?!?p> 大嫂講完,邢沅心頭已波濤洶涌。原來是這樣!原來他雖然好久不曾出現,但卻已一一安排。此時的邢沅說不感動是不可能的。因為雖然知道未來會發(fā)生些什么,但是之前這一些牽掛和關照都是自己所不知道,也是自己所不曾想到的。原來是這樣。
等邢沅緩過神來,想起剛才大嫂自己介紹的名字,口中不由念到:“張靜宜…大嫂,那以后我們就叫你靜姐吧?!贝笊┟φf不敢當,可邢沅從商量口吻變成軟錘定音:“就這么定了,靜姐——”大嫂,不對,應該是靜姐,終是笑著應了。
第二日,邢沅不僅告訴大家從今往后叫大嫂靜姐,而且鄭重其事地表示:以后沒有陳沅,只有陳圓圓。大家想起前面那段折騰,覺得換個名字也好。只有邢沅自己知道,這次改名,只為等著月會圓之日的到來。月會圓,是月所會圓圓,亦是月圓人滿情相依。從那個世界來到這個世界已經有兩年了,不管回不回得去,自己現在是陳圓圓,那就努力做好陳圓圓吧。忘記那個時代的邢沅,忘記這個時代以前的陳沅,現在,只有陳圓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