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知意腦袋空空地對著電腦屏幕一個字也寫不下去。
昨晚在劇場看到向以慎旁邊坐了個氣質絕佳的女性,兩個人交頭接耳的不知道在說什么,她愣了一會兒就離開了音樂廳。
常常臉盲的她卻把跟向以慎生活工作有交集的幾位藝人記了個七七八八。
上次去他公司送東西給他的時候,被方又禮拉著介紹了一下路過來拿demo的黎文晴,所以她一下子就認出來那個一身青色裙裝的女性是聚星公司正在捧的新人。
她很想坐過去,可是轉念一想,兩位藝人同時出現(xiàn)在一場音樂會里還坐在一起,怎么看都像是有預謀的炒作。
自從跟向以慎的經(jīng)紀人Lisa有過接觸后,她也知道這是娛樂圈必不可少的手段。
于是她很知趣地離開了。
工作嘛,雖然他沒說跟黎文晴還有這樣的事情要做,但是她要做個體貼懂事的女友不耽誤他辦事,才是對的。
也能避免兩個人同坐在一起被黎文晴看出什么端倪——畢竟自己跟向以慎是傳過緋聞的。
可是顧知意還是覺得有點受傷,為什么不能提前跟她說一聲呢?
為什么兩個人約會的時候還要做這種事情呢?
她不想跟別的女性一起跟自己的男友看同一場音樂會,尤其對方還是那種百里挑一的美女。
所以她發(fā)消息的時候語氣也刻薄尖酸了一點,希望向以慎能讀出一點她的不愉快。
結果,整整12個小時過去了。
她盯著手機到凌晨三點,上午七點就渾渾噩噩地起來看手機,居然一條信息也沒有。
未接來電也是空白的!
顧知意不由得郁悶起來。
是她語氣太不好了嗎?
他覺得自己小心眼了?
果然這樣做還是太任性了?
她一下子慌亂起來,可是又有一口氣堵在心里,讓她不愿意主動找他示好。
“說好的我可以撒嬌,任性的……結果才任性一次就不理我了……”她抱著筆電,幽怨地說,“騙子。”
連帶著連載里那個霸道嗜血的總裁都看起來可惡了很多,她噼里啪啦地一通狂打,男主角就又把女主角欺負得涕泗橫流。
“女人,上了我的床,就要有膽子接受我的懲罰?!?p> “你不過是個工具,居然這么歹毒!欺負清清!”
“我會讓你付出代價的!”
她那種熟悉的感覺又回來了。
老梗也是梗,她就是有本事把老梗用俗辣的臺詞寫得讀者們哭爹喊娘。
向以慎那邊是一夜未眠,整理了一晚上的材料,又約了瑪琳德飯店的董事長余憲見面,為惠遠山莊的案子致歉,也把連夜做好的補救方案拿到了余憲面前,希望能盡力把損失降到最低。
余憲自從認識向以慎之后就很看好他的投資眼光和能力,兩年來涉及飯店比較大的幾筆生意都是在他的推動下完成的,獲益匪淺。
如果不是向以慎只是把作投資顧問當作累積資本與實力從而為自己的音樂路提供保障的手段,余憲真的很想把他收在自己麾下,讓瑪?shù)铝粘蔀榭鐕钠髽I(yè)。
像惠遠山莊這樣的失誤還是第一次。
余憲端著紫砂茶壺,一身絲綢的衣著,很中式的打扮,五十多歲的臉上有歲月刻下的痕跡卻沒能磨滅他英挺的五官。
向以慎給出的補救方案可以說是盡善盡美了。
不僅把已經(jīng)投入的資金、人力和材料都很好地轉向了新的合作對象,而且從總體獲利預期來看雖然不如惠遠山莊的項目那么吃香,不過也還是能賺上一大筆的。
對于后續(xù)的合作開展、拓寬市場和新型政策的把握都很到位,余憲是沒什么太大不滿的。
只是很好奇,向以慎這次的失手到底是誰造成的呢?
他看起來敦厚和善的面容上嵌著一對比鷹還要銳利的眼睛:“小慎,處理得不錯,之后的就交給景軒去執(zhí)行吧。”
“我會幫著執(zhí)行長跟進的,不會再有差錯?!毕蛞陨鞯膽B(tài)度是恭敬中又帶著一絲不甘,“這次是我的責任,您可以責罰我。”
“倒也不必。你先說說,搶了惠遠那個項目的公司是什么背景?!?p> “SMR公司是龍騰集團控股的全資子公司?!?p> “龍騰?”余憲眼皮一跳,手上的動作也停了下來,“向愈之的那家龍騰?”
“嗯?!毕蛞陨髡Z氣冷淡,似乎對這個名字有著深切的厭惡。
余憲看著他的目光深邃了幾分,拿著手里的茶壺把玩了幾下,有點意外地看他:“你不驚訝?”
“為什么要驚訝?”他低著頭,聲音里聽不出情緒。
“你父親搶了你的案子。他這么打壓你,都不覺得傷心嗎?”
“父親?”他冷冷地重復了這兩個字,垂著的眼睛里涌起一點恨色,“我哪里來的父親呢?”
余憲啞然。
向以慎是集金融、商業(yè)和互聯(lián)網(wǎng)為一體的最大產(chǎn)業(yè)集團——龍騰集團董事長向愈之的私生子。
這是除了能爬到商業(yè)頂端,和向家有過幾分交情的人才能猜到一點的事實。
他被視作向愈之的污點,從小跟著做了陪酒女的母親生活在遠離向家的T城。直到7歲的時候才被不愿意再獨自撫養(yǎng)他的母親扔到了向家。
他的身上雖然流著向家的血液卻在諾大的向宅里找不到容身之所也得不到尊重。
向愈之極力地想要避開他這個恥辱似的私生子。
而向夫人與她的兒子向修澤才是向愈之在乎的人。
他不過是向愈之酒后犯下的錯誤。
算什么父子呢?
余憲最初注意到向以慎也有幾分是為著他身世的緣故。
他認為向愈之的兒子不會差勁,況且向以慎優(yōu)秀的成績和能力以及眼睛里那股能燃燒一切的沖勁與堅持也是他欣賞的。
只是沒想到向愈之會厭惡他到這個地步,就連原本和向家無關的案子也要搶過去。
余憲也不再提龍騰和向愈之,抬了抬手說:“注意點向家的動靜,別再讓他們攪黃了你的工作?!?p> “是。”他回答得簡潔有力。
從余憲辦公室里出來后,向以慎路過大樓休息室,聽到里面的電視機不斷播放著新聞。
半掩的門里只坐著正在吸煙的余景軒。
見到向以慎進來,余景軒掐滅了煙頭,一雙桃花眼放電似的看他:“談完了?”
“董事長說就按照方案里的跟應翔那邊對接。”
“可以啊,弄砸了案子還能從老頭子那里全身而退的你是第一個?!庇嗑败幱H熱地摟上向以慎的肩,“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他私生子呢?!?p> “私生子”三個字觸痛了向以慎,他煩悶地皺起了眉,并不搭理余景軒。
余景軒想起什么,從桌上拿起遙控器換了臺,戲謔地看他:“大明星,你今天也是娛樂新聞的頭條?!?p> 娛樂臺上用夸張的字體字號標粗了好幾個標題——
“音樂新貴向以慎私會新生代女歌手黎文晴!”
“二人疑似交往,恩愛異常!”
“向以慎黎文晴共賞加拿大皇家樂團音樂會,舉止親密,氣氛曖昧!”
“激吻!聚星公司天王向以慎和公司力捧后輩黎文晴戀情曝光!天王為女友籌備新歌,羨煞旁人!”
那些新聞寫得天花亂墜,主持人用那些捕風捉影和刻意夸大的文字組成的稿子滔滔不絕地梳理他與黎文晴的關系,三句不離“戀情”、“恩愛”、“公開”這些詞。
他看得不自覺收緊了手,抿著唇冷然出了休息室,留余景軒一個人在原地。
“Lisa!公關那邊怎么回事?!”他一通電話打到經(jīng)紀人那里,氣得快發(fā)瘋,“不是說了壓下來嗎?怎么會搞得這么大?!”
“以慎,我們也沒辦法啊。公司決定讓黎文晴蹭一下你的名氣和熱度,好給她接下來的活動造勢,說是由著她,只審核了她那邊的稿子,不想壓下來。”
“那我聯(lián)系的那些媒體和記者又是怎么回事?怎么一個澄清和作引導的也沒有?”
“好像也是被黎文晴那邊攻下來了……”
“我們的人她怎么會知道怎么聯(lián)絡?一晚上就全部攻陷了?”
“我也搞不清楚。這個黎文晴好像來頭不小?!?p> 向以慎第一次暴怒地掛了電話,差一點失控地把手機砸到地上。
黎文晴。
他瞇起了眼睛,露出了很久都沒有過的危險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