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豆子大往下掉,砸人臉上生疼。
云路媳婦吃緊地提著一桶水下樓,屋頂?shù)耐咂婆f,連夜的大雨還是滲透到屋里來。
“玉威,你哥呢?”云路媳婦朝樓下喊著。玉威聚精會神的看著動畫片,隨口答應(yīng)道:
“哥跟著邱叔叔坐車去了?!?p> 邱叔叔是個外鄉(xiāng)人叫邱林峰,不久前才來這里租地種茶。云路媳婦見過他幾次,倒是沒什么特別的印象,只是他鑲的一顆大金門牙格外顯眼。玉汗喜歡跑村里和孩子們耍,邱林峰偶爾給他們買好吃的,一來二去,“邱叔叔長邱叔叔短的”,孩子們都愛跟著他轉(zhuǎn)。
這天下大雨,玉汗和其他幾個孩子就跟著邱林峰上鎮(zhèn)上買肥料去了。
到了晌午,雨終于停了下來,齊半山腰升騰起薄薄的一層霧來。
大智抄起鐵鏟在樓上除積水,冬姐一個午覺睡醒聽到嘩嘩嘩的嘈雜聲,就踱步來到樓上。烏云漸漸散去,隱匿的太陽從云縫里照出來。
大智埋著頭一鏟一鏟地除著水,冬姐倚靠在門上靜靜地看著自家的男人。
陽光已經(jīng)完全穿透出來,大智吐了口唾沫,扶著鐵鏟向前望著。忽然他急忙扭頭大喊:“冬潔!冬潔!”
突如其來的這一嗓子嚇醒了呆望著的冬姐。
“干嘛啊,這么大聲干嘛!”冬姐不禁雙手扶著墻角色都被嚇白了。
“哎呀媽呀!你什么時候過來的?”大智也被冬姐嚇了一激靈,手里的鐵鏟差點掉下來。
冬姐看大智那個傻樣,又好氣又好笑,便走上前詢問有什么事情。大智叫冬姐看天邊,一道亮麗的彩虹掛了上面。
“哈,你沒看過彩虹?”冬姐掐了一把大智的腿,嘴角露出淺淺的笑。
“我不喊你一起看嘛。”大智笑著對冬姐說。
“哦,知道了。要不把壯壯也叫起來?”
“別別別,就我倆,我倆看就夠了?!贝笾呛俸俚厣敌χ?,順勢把冬姐摟在懷里。
冬姐偷偷地發(fā)笑,她不知道此刻的氛圍叫什么,但她覺得又被愛到。
邱林峰準備擴大種植面積,選了幾天,邱林峰還是看中了云路家后山腰那塊地。這天一早云路媳婦剛起床,邱林峰就跑過來洽談租地的生意。
家里突然來了個男人,云路媳婦反而不太習(xí)慣,況且自己的臉本身又燒壞了,瞧著人的時候,云路眼神總是躲躲閃閃。
聽明了邱林峰的來意,云路媳婦心里其實是開心的,正好自己嫌棄那塊地光線不好,而且現(xiàn)在兩個孩子讀書正缺錢用。一拍即合,云路媳婦也爽快地答應(yīng)了邱林峰,租金租長也都談好了。
爐子上煮著排骨湯,濃郁的香味彌漫在整個房間里,邱林峰沒吃早飯餓的肚子呱呱叫,不時地吞著口水偷瞄鍋里。云路媳婦心里好笑,心想他估計餓著了。
“要不嫌棄就在這里吃了走吧。”云路媳婦大方的留著邱林峰。
邱林峰裂著嘴雞賊地笑著,露出那顆耀眼的大金牙。
“好嘞,那我就不客套了?!?p> 云路媳婦好久沒又和男人一起吃飯了,她熱情的替邱林峰盛著米飯舀著湯,吃著吃著腦海里又想起冬姐說的那些話。
邱林峰一邊吃一邊夸贊云路媳婦的手藝,“都說你們這伙食好,今天才算真正討著了。”
云路媳婦抿著嘴不好意思地笑起來,“多吃點,多吃點?!?p> 碗筷一放,邱林峰往后一躺,剛吃完飯后強烈的睡意侵襲而來,他從褲兜里掏出一根煙,卻怎么也沒找到打火機,見靠邊窗臺上放一個便起身去拿。
云路媳婦也正想把打火機拿了給他,說巧不巧,兩人手都伸了過去,邱林峰厚重的手掌有力地壓在云路媳婦手背上。
氣氛突然有些尷尬……
“啊,借打火機用一下?!鼻窳址蹇s回手摸著頭笑著。
“嗯……啊,那個我正想拿給你呢?!痹坡废眿D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著,伸手把火機遞給邱林峰。
點好煙,邱林峰還在回味今天嘴里的味道,“嫂子做飯真好吃啊。”
云路媳婦低著頭嚼著肉,剛才倆人手觸碰的一瞬間,她全身像觸電一樣。
腦海里又回想起冬姐說的駕馭男人一類的話,她在糾結(jié),她在自我辯論。
“好吃的話,往后就來家里,我給你做?!痹坡废眿D含羞地回道。
“好,好好好?!鼻窳址迮牧伺拇笸龋澳且院笪矣锌诟A斯?。”話說完,邱林峰接了個電話就起身打招呼忙去了。
云路媳婦沉浸在剛才的畫面里久久不能自拔,她感覺從肚臍眼兒里涌出一股熱流緩緩麻醉她的全身,像是整個人都在熱酒里泡著一樣,酥酥的麻的又說不出來的享受。
云河聽說云路家地都租出去了,自己也想把后山腰里的地租出去。為了打聽情況,他便來到大智家里。
初秋的節(jié)氣,沒有那么聒噪。一早一晚已經(jīng)有了些許涼意,村里的老年人也開始裹起頭巾?,F(xiàn)在正是收玉米的時候,大家都互相幫工趕著在打霜前打理好苞米地,等玉米收干凈就又可以犁地撒些蘿卜種子,入冬了也可以刨出來喂豬喂牛。
家里就冬姐和天樂,天樂穿著開襠褲坐著學(xué)步車滿屋子晃。
“聽說村里好多戶都租地給種茶的了?”云河剛一落座就打聽起來。
“聽說了,連云路家后面山腰的地都租出去了。”冬姐端著茶遞給云河。
“就是說,我尋思自己后山坡那塊也租出去,今年本就沒想種,現(xiàn)在要是租出去,明年就不管了?!?p>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拉起家常,說著說著就又談到了玉梅身上。
“按輩分來講,我還是玉梅嬸娘。你說你們也是的,生生把娃娃逼跑了。”冬姐嘆著氣,抓起桌子上的瓜子就磕起來。
一聽到玉梅,云河就說不出話,眼圈紅紅的。
“嫂子還沒回來?”冬姐又問起云河媳婦的情況。
“唉,沒哩?!痹坪涌嘈χ鴶[了擺手。
冬姐白了云河一眼,“那你早點把她接回來啊,都老倆口子了,還在過家家?”
其實當時媳婦要回娘家,云河可以阻止的,但是這么多年下來,云河媳婦不僅人傲慢無理,在外勢力蠻橫像個母夜叉,在家里也是各種不講理,尤其是對女兒玉梅她更是過份。
想到這些,雖然貴為夫妻,云河也沒有去接媳婦回家的動力。現(xiàn)在玉梅不知下落,就是接回來了,家里早已變了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