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辰?jīng)]和她計較:“為什么要帶著韓言離開領(lǐng)域?”
“因為已經(jīng)宵禁了,就是想坑他一把。沒想別的,而且這種事情,我的監(jiān)護人也就是欒笑塵才是能直接管到我的,老爺子們最近忙,沒準輪不上他們親自處理?!?p> 于辰真的沒遇到過想法這么崎嶇的人,魚死網(wǎng)破一般坑了自己喜歡了好久的人,還幻想僥幸。宵禁算是領(lǐng)域范圍內(nèi)最基本的規(guī)定了,按照規(guī)定確實歸監(jiān)護人管,但是她還帶了一個韓言,現(xiàn)在的形勢下可以說是情節(jié)嚴重,何況她的監(jiān)護人從沒表現(xiàn)出很偏袒她,這概率不亞于中彩票。
“欒笑塵什么時候回來,我現(xiàn)在非常想念他,我希望天亮就能見到他?!?p> 于辰把自己的杯子倒?jié)M,一時不知道這話怎么接,沉默了好久,杯子里的酒又見底了才想起一句“你不怕他知道這事打死你么?”說完仿佛有點尷尬的氣氛更尷尬了,于辰覺得自己也有點喝多了。
張澤瑤咬著嘴唇想了一會說:“有關(guān)于我的處罰…監(jiān)護人不是第一位么,被他打斷腿總比被那些老家伙砍掉一只手或者一條胳膊強。好歹留個全尸。不過我覺得吧,欒笑塵對我是很暴力,但是…這么多年的感情應該不會到真的把我打死的程度。監(jiān)護人嘛,他回來了還沒準能替我分擔一點。他監(jiān)管不力,我明知故犯。我這么想沒問題吧?!?p> “你能說句人話么?自己捅這么大婁子還琢磨著拉別人下水!”
果然,酒精的作用十分強大。
張澤瑤把眼皮垂下,臉上漸漸浮現(xiàn)出疲憊,:“我無所謂,他已經(jīng)要結(jié)婚了,我也沒想搶過來什么的。他身邊各種各樣的妞就沒斷過,今天不坑他以后沒機會了。欒笑塵……欒笑塵……哎,算了,想他也沒用,他也挺忙的?!卑驯镒詈笠豢诤认氯ブ?,兩個人重新陷入了沉默。
于辰忽然很想安慰她一下,又不知應該從何說起,只好跟她一起沉默著。
兩個人仿佛都看不見對方一樣,自顧自喝著,于辰覺得沒有起初那么不舒服了,不知道是大腦更遲鈍了,還是適應了這種狀態(tài)。
張澤瑤喝的有點上頭,緩了一陣重新開口:“反正我又活不長。我就像個暗器,把我放出來,就沒準備用完了再收回去。有生之年,動靜大一點,好多些人記得我。我反思過我自己,違反規(guī)則的事情不少,但是算不上傷天害理,死后也不至于在陰山背后被風吹著,也不至于永世飄蕩。希望很久以后有人提起我的時候,多一個人說,啊,我知道她?!?p> 她又給自己滿上一杯,沖著于辰舉了一下酒,彎起眼睛笑,“希望你也能多記得我一陣?!边@一笑轉(zhuǎn)瞬即逝。
于辰?jīng)]攔著她??粗鏌o表情,眼睛里沒有悲喜,也沒有像平常見到那些難過的人一樣,閉上眼睛一飲而盡然后被辣的從嗓子里發(fā)出帶著酒味的一聲“哈——”她就這樣默默地拿起杯子,兩眼望向空洞洞的窗外。牙碰到杯口的時候發(fā)出輕微的一點聲響,之后再沒有別的聲音。她仿佛靜止地,喝完了一整杯。于辰知道她中途斷了好幾次,被辣到嗓子的時候,她停住過,依舊保持著起初的姿勢任酒精漫過上唇,杯子卻始終沒離開。
于辰晃神了一下,覺得好像在她不悲不喜的眼睛里,看見了一種無論怎樣都無法撫平的痕跡,帶著巨大而隱忍的悲傷?!澳悄銥槭裁床唤o他打電話讓他快點回來?”
張澤瑤露出一個明顯喝高了的笑:“我哪敢啊…”
“就算你不說…”
“就算我不說他早晚也是會知道的,有的時候我還沒意識到犯了多大的錯誤,他就先知道了。我晚讓他知道一分鐘,我就覺得能多安全一分鐘?!?p> “其實,如果你覺得他,哎,這話說出來就顯得我多管閑事了。但是還是想跟你啰嗦一句,如果你受不了,可以提出來?!?p> 張澤瑤輕輕晃了一下頭說:“我覺得欒笑塵對我挺好的。手段暴力了點兒,但是他不一直都這樣么。這年頭能把我從酒吧撿回去不干壞事的人不多了,我得~珍惜他?!?p> 于辰也覺得今晚這酒越喝越上頭,說話有點不受控制了,“珍惜他你就少氣他幾次”,于是接著說““其實他是希望你能主動跟他說的,起碼我是這樣的。如果萌萌闖了什么禍,我希望第一個告訴我的人是她。如果是別人先跟我說,我會覺得她不信任我了,站在了我的對面一樣。她先告訴我的話,不管多嚴重,我都覺得她有自己的理由,她和我是一伙的。欒笑塵,我認識他這么多年,他對你已經(jīng)是少見的溫柔了。老爺子們現(xiàn)在還沒空討論你的事,我建議你給他打電話主動招了?!?p> “不行”,張澤瑤用手抹了一把被酒燒得發(fā)紅的臉,捂著半張臉說,“不行,這次太嚴重了,他能直接飛回來把我腿打折?!?p> “剛才誰說的對你還不錯?快點,橫豎都是死,早晚得知道,就現(xiàn)在吧?!睆垵涩幙粗瑯臃艞壸晕业挠诔竭€沒想清楚他要干嘛,發(fā)現(xiàn)一部手機已經(jīng)放在了自己面前的桌子上,等待接聽,聯(lián)系人是…“兒子”…
電話響了兩聲被接起來,兩個人異口同聲搶著地叫對方“兒子!”
欒笑塵開了一整天會,沒怎么得到休息的喉嚨有些干?。骸皫c了,兒子你想死還是不想活了?”
于辰正處于微醺的舒適狀態(tài)里,說話還正常,但是情緒明顯不對:“越睡越傻你知道么,快起來跟你說個厲害的事?!?p> “除了你吃飯噎著沒什么值得我慶祝的,快說,明天我還得繼續(xù)開會呢!”
“絕對比你開會驚心動魄,不過先說好,告訴你之后,不能打人,打誰都不行?!?p> 欒笑塵子啊那頭已經(jīng)猜出來他絕對是喝興奮了,只好說:“行,你說吧,爸爸不打你?!?p> “不是我,反正說了之后不能動手。你等會,我讓她跟你說?!庇诔揭恢甘謾C,示意已經(jīng)鋪墊好了,“最近有什么都快招了吧。”
張澤瑤已經(jīng)很長時間沒見欒笑塵了,方才一聽他聲音立馬動作僵硬,大腦斷路,重新連線后才磕磕絆絆地開口說話,好不容易把所有事情講完之后發(fā)現(xiàn)對面沒有聲音,小心翼翼地補了一句:“就這些…我…說完了?!?p> 電話沉默了許久,她覺得空氣都要凝固了,仿佛欒笑塵已經(jīng)站在身邊,嚇得她大氣都不敢喘。
欒笑塵問:“都說完了么?”
“說完了,真的就這幾件事,沒有別的了?!?p> “就這幾件?你還很驕傲唄?隨便哪一件就夠你死一次了。你等我回去吧?!睓栊m忍住把手機摔出去的沖動,掛斷了電話,并不想繼續(xù)搭理喝多了的于辰。
于辰看著黑下去的手機,抿了一下嘴唇說:“我怎么覺得,有點嚴重呢。他以前沒有說完就掛不等人的習慣啊?!?p> 張澤瑤一臉悲壯:“是很嚴重,不過你可以當成這是我的電話,就不覺得違和了?!?p> 于辰在腦袋里過了一遍,覺得說得通,點點頭把手機扔在一邊。而后又補了一句“我覺得他明天一定會來的,你要夢想成真了?!?p> 張澤瑤深吸一口氣:“我現(xiàn)在去毀了他的【鑰匙】有用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