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你說人類能否飛到月亮上去?”瓦爾克喝了口咖啡,提出了個有些浪漫的問題。
“月亮?”老莫里斯笑了笑,他繼續(xù)刷著盤子,“那可是緋紅月神的宮殿,你就不怕受到懲罰墮落成怪物?”
“我只是打個比方,老板,你不好奇世界外面是什么樣子嗎?”
老莫里斯頓了頓,“自己家都亂成一鍋粥了,還有時間管外面怎么樣?”
“是啊,自己家!”瓦爾克看著老板,一張笑臉陽光燦爛。
“不妙!”
老板看到瓦爾克的表情,一股熟悉感油然而生,對于這副表情,他的記憶可以說很深刻了。
上次瓦爾克露出這表情的時候,自己被迫把店里的一張桌子讓給他當作自己的辦公室!
現(xiàn)在這小子的笑容比上次更加燦爛了!
“你丫該不會要我?guī)湍泔w到月亮上吧!”
結合兩人之前的對話,老板挑了個最離譜,畢竟像瓦爾克這種臉比城墻厚的年輕人,老板根本沒見過,對方現(xiàn)在提什么要求都是可能的!
反而是瓦爾克聽到老板的話后愣了一秒鐘。
他原本只是賴在老板這里住上一段時間,等自己找到房子之后就搬走,他沒想到老板會說出這句話!
不過這道提點瓦爾克,他開始思考這個問題的可能性,“如果以后條件允許的話,這倒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p> 瓦爾克一本正經(jīng)的樣子嚇壞了老板,他連忙從吧臺地下拿出緋紅月神的神像,神色慌張地念叨著什么,大致就是在對女神祈禱原諒瓦爾克不敬的念頭之類的。
老板并不信奉緋紅月神,只不過他的吧臺地下放著所有帝國承認的正統(tǒng)神明的神像,一整套!
瓦爾克沒想到老板的反應這么大,連忙解釋道:“老板別緊張,我只是開個玩笑。我想說的是能不能讓我暫住在您這里,房租好說!您別用這眼神看我啊,我也沒想到您會這么猜。別,別,別緊張,老板,有話好好說,您先把槍收起來,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
不得不說,老板的身手真的很好,這么大的年紀扇起人來一點也不含糊。
解氣之后的老板,指了指樓上。
“樓上有間干凈的屋子,你把行李收拾進去就能住了。還有,以后說話注意點,萬一真的神明降下懲罰,你后悔也來不及?!?p> 瓦爾克跪的筆直,“感謝老板的諄諄教誨!”
從地上站起來,他準備將行李收拾到樓上。
就在這時,餐館的鐵門被人打開,緊接著一位中年婦女小心翼翼地走進店里,神色有些忐忑。
她探問道:“請問偵探瓦爾克先生在這里嗎?”
瓦爾克應聲看去,只見婦女的手上拿著一張滿是折痕的紙。
中年婦女手中的紙,瓦爾克再熟悉不過了,那是自己散發(fā)在城里的小廣告。
他沒想到這么快就有人來找自己。
餐館里的空氣瞬間不一樣了。
那是一位瘦弱的女性,她渾身濕透,可淋濕她的并不全是雨水,婦女身上的衣服像是碎布拼湊而成,多次的縫補早讓其不再美麗,地上的泥水遍布裙尾,腰間,背后,肩膀。
女士的臉是蠟黃的,眼窩深凹下去,呈現(xiàn)出一種病態(tài),兩道明顯地淚痕留在她的臉頰上。
她血絲密布的雙眼直勾勾地看向吧臺處的兩人,水滴從她身上滴落。
“有什么事情進來再說吧?!蓖郀柨撕芷届o。
“我找偵探瓦爾克先生,他人在嗎?”女士重復問道,她仍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看著對方身上滴落的泥水,瓦爾克嘆口氣回應:“我就是瓦爾克·羅明,有什么事請進來說?!?p> “您就是瓦爾克先生!”
女士的聲音中帶著不可忽視的喜悅,她神情激動,竟直接原地跪下!
“瓦爾克先生,請您幫幫我,請您幫幫我!”
女士的頭磕在地上,發(fā)出咚咚的聲音。
瓦爾克被這舉動嚇壞了,他毫不顧及剛換上的衣服,連忙跑過去并雙手攙扶對方起身。令瓦爾克沒想到的是,面前這位女士的身體是如此輕盈,簡直不像人類的體重,與他接觸的那對手臂好似骨架。
瓦爾克心頭一顫!
“您別激動,我們可以坐下來談談。”他用溫柔的嗓音安慰面前的女士。
“您接受我的委托了?”女士帶著不可思議的神情注視瓦爾克。
這一刻,瓦爾克從對方滿是絕望的眼神中看到一絲清明,以及她蠟黃肌膚上的笑容。
他沒法拒絕。
“和我說說案情吧,不過我的能力有限,如果這件事牽扯很大,恐怕……”
“您肯聽我說就行!肯聽我說就行!”
她有些不知所措,手舞足蹈地贊頌神明,淚花在她眼眶里打轉(zhuǎn)。
瓦爾克在店里找了個溫暖的地方,就在火爐旁邊的一張小方桌,并在老板那里點了一杯熱飲。
他注意到對方依舊站在門口,未動一步。
“為什么不過來坐呢?”瓦爾克問道。
“我擔心弄臟這里”
“你已經(jīng)弄臟了?!蓖郀柨酥赶?qū)Ψ侥_下,笑了笑,“而且這是我的邀請,你就不怕委托被拒絕?”
“真的沒關系嗎?”女士看向吧臺里面的老板,小心翼翼地詢問。
“這個時間沒什么人會來店里,而且只是泥水,很好處理?!崩习妩c點頭,慈祥的聲線讓女士安心。
見對方猶豫了,瓦爾克沉下臉,佯裝威脅道:“如果你還不過來,當心我拒絕你的委托?!?p> 眼前的偵探是女士唯一的希望了,她不想錯失,也不能錯失!
女士提起裙擺,然后輕盈地大跨步走到位子前,回頭看去,沒有多少泥水落在地上。
她松了口氣。
坐在椅子上,溫暖的爐火驅(qū)趕她周身的陰冷,那件沾滿泥水的裙子也在逐漸變干。一股無比的舒適感蔓上她的身體。
女士緊繃的神經(jīng)放松下來。
瓦爾克將溫度正好入口地紅茶推向女士,“請仔細講講吧,您委托的內(nèi)容。”
“我的兒子失蹤了!拜托您一定要找到他!只要能找到他,我什么代價都愿意付出,真的,即便是當您的奴隸!”
提到她兒子,女士的神情重新變得激動,眼淚止不住地流下來。
瓦爾克安慰對方,“請冷靜下來,您的心情我能理解,既然接下委托,我便不會反悔,報酬也完全不需要擔心?!?p> “只是,我有個疑問……”
“疑問?”女士看向瓦爾克。
“是的。我很好奇你為什么找到我,且不說城里有治安官,偵探在星城里也不少吧。”
“治安官……”女士低下了頭,“我第一時間就找了,還不止一次,可那群家伙只是敷衍幾句便將我趕走,在他們眼中,我們這樣的根本算不上是人,城市里少一兩個反而是好事。”
這是事實,在星城,偵探確實比治安官更有作用。
“其余的偵探呢?城里還是有一些收費很低的人存在?!?p> 從業(yè)者一多,委托的價格自然就降低了。
女士將身體縮了縮,“我當然去過,可他們都以各種各樣的理由把我趕了出去,有些連門也沒開過。我甚至還去問了那些陰溝里的【老鼠】,他們也是一致的反應?!?p> “你問了一夜,最后才找到了我?”
“是三天,瓦爾克先生,我一直沒回過家,那里讓我感到空虛與悲傷。很遺憾沒有早點來找您,我并不是不相信您,只是……不知道您的存在,請您一定要找到我的兒子!他是我全部的希望!”
她說話間將身子往瓦爾克壓過去,眼里盡是渴望!
“請放心,我一定會盡全力找到他?!?p> 瓦爾克從懷里拿出一個小本,他上衣左胸口處有個口袋,里面裝有一只鋼筆,“能和我說說您兒子失蹤前的事情嗎?”
“我想想。”她平復心情,緩緩講述那天發(fā)生的事情,“我兒子失蹤已經(jīng)有三天了,那天他很反常,一個人將自己關在房間里面,怎么叫也不出來。我和他父親很擔心,中午趁著送飯的功夫我想和他聊聊,就看到他一個人蜷縮在墻角,神情很害怕,嘴里還默念著什么
“進到房間之后,他一直叫我出去,嘴里喊著怪物。我們都嚇壞了?!?p> “丈夫說去找個醫(yī)生,我便去了。當我回來的時候,整個房子都沒有人了,而且屋里很亂,許多東西都被砸爛了?!?p> 瓦爾克皺了皺眉頭,女士的描述讓他想起了某些事情。
“能形容一下您兒子嗎?”瓦爾克問道。
“哪方面?”
“任何方面。”
女士沒做任何思考,悲傷從她臉上消失,面露自豪,“他是個聰明的孩子,成績一直都是班上的前列,而且很健康,身高要比同齡的孩子高出不少,很強壯!”
“能問一下他的年齡嗎?”
“十二歲。”
“名字是?”
“約翰·康德?!?p> “約翰·康德嗎?”瓦爾克用筆在本上輕點兩下,在心中默念女士兒子的名字,然后記錄在冊。
“他最近去過什么奇怪的地方?jīng)]有?”
女士仔細回憶了一下,她捂著頭回答:“不清楚,我兒子一直按時回家,讀書,睡覺很正常。我真的不知道他為什么會變成這樣,他又為什么會遭遇這樣的事情?!?p> “不要悲嘆,一切有我?!焙仙瞎P記本,瓦爾克向女士問道:“冒昧的問一下,我可以到您的家里去看看嗎?”
“可以,當然可以,如果能快點找到我的兒子,而且您不嫌棄的話,我很樂意接待您!”
“那太好了?!?p> 瓦爾克又和女士聊了些有的沒的,盡量讓對方放松下來,同時,溫暖的火爐烘干了女士的衣服。
外面的雨又有下大的趨勢,保險起見,瓦爾克從老板那里借來一件風兜,兩人趕在雨勢變大之前去往女士的家里。
女士的家沒有在星城北區(qū),而是在西區(qū),如果說北區(qū)是普通人居住的地方,那么生活在西區(qū)的人民就是貧困的象征。
在西區(qū),那里連標準統(tǒng)一的鐵制居所都沒有多少,大多數(shù)還是低矮破舊的木制建筑。下雨天,街道上彌漫著發(fā)霉和腐臭的味道。
瓦爾克得體的正裝吸引了街邊許多人的目光,有些乞丐步履闌珊地來到瓦爾克的面前,伸出雙手妄圖討要些錢財。
乞丐們年紀很大,他們沒有一技之長,年輕時還能在工廠中靠強壯的身體換取工作,可隨著年齡的增長,他們逐漸被工廠主拋棄,淪落成為出賣尊嚴才能生存下去的行尸走肉。
瓦爾克很同情這群人,即便見到過太多這樣的人,他仍沒法變得麻木。
他從口袋里拿出一些硬幣,大概有十幾先令,這足夠他們應付兩天生活。
來到女士的家,陳舊的房屋和周圍其他的建筑沒什么區(qū)別,只是更破舊一些。
“我們進去吧?!蓖郀柨苏露Y帽。
“嗯?!迸奎c頭,然后拿出大門的鑰匙。
房屋的門鎖是那種老式鐵鎖頭,將粗大生銹的鑰匙插進鐵索中,“咔噠”,鎖頭打開。
女士將鎖頭取下,推開房門,然后將鎖頭掛在屋內(nèi)的墻上。
“瓦爾克先生,請進?!彼芏Y貌地邀請瓦爾克進到屋里。
瓦爾克也很紳士地回禮。
進到屋里,他發(fā)現(xiàn)情況和女士口中說的無二,里面一片狼藉,各種雜物散落在地上,木制家具也受到某種沖擊出現(xiàn)裂紋,類似玻璃的易碎品更是變成碎片。
這里像是發(fā)生了一場爭斗。
瓦爾克站在門口,腳邊傳來一股氣味,他低頭看去,墻角碼放著很多木桶。它們并沒有受到波及,完好無損的盛裝著里面的液體。
“您喝酒嗎?”他指向墻角的木桶。
“哦,那是我丈夫的,他沒事就要喝上兩口,畢竟工作很辛苦。酒下得很快,所以就多買了一些。這和我兒子的失蹤有關系嗎?”
“每一個信息都有可能成為線索,您別在意?!?p> 瓦爾克跟隨在女士的身后,他們來到那片狼藉的中心。
“您回來時,這里變這樣了嗎?”瓦爾克指著一地碎片說道。
“是的,當時看到這里我嚇壞了?!?p> “這有可能是您兒子干的嗎?”
“絕無可能!”女士的聲音提高了幾分,“他只是十二歲,一定是有人趁著我出去請醫(yī)生的時候進來,他洗劫了我的家,而且拐走了我的兒子!”
“您別激動,只是一種猜測?!蓖郀柨粟s忙安撫女士,“我可以去您兒子的臥室看看嗎?”
“沒問題,那個隔間就是?!?p> 瓦爾克順著女士手指的方向走去,推開門,那是個不大的房間,屋子里有濃濃的霉味,房門正對著的是一張寬大的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