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上山
京都凌云城共有一百多個坊區(qū)，富人基本上都在西城，洛麟羽目標(biāo)明確，自然是直奔西區(qū)。
拜年不分早晚，她知道大臣們得在皇宮陪父皇折騰大半天才能回家，便先去西城富戶家，直到近傍晚才轉(zhuǎn)道東城。
東城是高官貴人們的居住區(qū)，離北部皇城最近，便于每天上朝。
京城這么大，躥東家、跑西家地拜了半天年，再由西城到東城，路程著實(shí)有點(diǎn)遠(yuǎn)，師徒二人又沒帶馬車出宮，此時便只能繼續(xù)步行。
洛麟羽體內(nèi)雖真氣充盈，卻不能顯露于人前。
“師父，羽兒好累，”她又開始利用年齡優(yōu)勢撒嬌賣萌裝可憐，仰起小臉兒眼巴巴地望著玄華，“師父背背！”
玄華道長一聲不吭地蹲下。
洛麟羽立即趴到他背上。
玄華反手托著她的小屁股，站起身時將她往上顛了顛，洛麟羽順勢環(huán)住他的脖子：“師父，咱們輕功走好不好？”
玄華微微一點(diǎn)頭：“好?！?p> 言罷便是腳尖輕輕一點(diǎn)，如御風(fēng)而行。
“師父的輕功真好，”洛麟羽將臉頰貼向那珠玉般的白皙耳垂，“有師父的孩子，真幸福！”
玄華淡淡一笑。
洛麟羽很乖巧地趴著，只是時不時悄悄探出小鼻子，在他耳后偷偷輕嗅，跟個小狗兒似的。
玄華似無所覺，只顧挑無人之地飄飄前行，盡展更美風(fēng)姿。
洛麟羽對這美人師父很是滿意。
反正在他面前，她從不想自己半男半女的事，即便美人師父不守承諾施展他心通，她也不怕。
再說了，既然兩個修習(xí)他心通的人，無法讀取對方心思，那她還怕個鳥兒??？
到了東城，洛麟羽首先朝中書省、門下省、尚書省等三高官官尚書令下手，然后再去副長官左、右仆射家。
當(dāng)然，因被皇帝加授“同中書門下三品”官銜后、職權(quán)等同于宰相的官員也是跑不掉的。
他們身穿正式朝服陪皇上守夜，破曉時又和所有來上朝的其他官員一起向皇上拜賀，讀那晦澀拗口的賀年駢文，然后還要接受外地官員、附屬國的賀文朝表并分別宣讀……
能當(dāng)上宰相的，基本上都已六七十歲了，折騰一天累得七葷八素剛到家歇歇，才緩幾口氣，就聽下人急慌慌稟報說麟羽殿下的伴讀給家中老人拜年來了！
娘咧，朝中誰人不知麟羽小殿下的伴讀其實(shí)就是殿下他本人?。?p> 他說給家中老人拜年，是因為只有老人尚能勉強(qiáng)受這個詞，不然誰敢受嫡出皇子的年拜？
宰相們、左右仆射們，都差點(diǎn)兒直接從椅子上彈跳起來，慌不迭地請家中最老的老人一起出去迎駕。
初一傍晚把宰相和左右仆射家跑一遍，初二和初三，洛麟羽又厚著臉皮去六部尚書家、侍郎家、二十四司的正長官郎中家、副長官員外郎家……
玄華身兼師父和隨扈之職，淡定地立在各位高官的氣派府邸前，親眼目睹身穿“乞丐裝”的幼徒，行盡敲詐勒索之事，且對如此無恥的行徑，不但不給予半句否定，還微笑看他喜滋滋地掰著小手指計算戰(zhàn)利品。
三天后，終于消停的洛麟羽坐在了自己宮中，瞅著堆滿幾案的金鋌、金餅子、銀錠、各種翡翠玉器……
“不錯不錯，總算沒有讓我白跑，”洛麟羽瞅瞅這個，摸摸那個，笑瞇了眼，“能換不少錢！”
被放假回家過年、初四才回來的晴梔心中驚詫：小殿下缺錢花？
從小就被賣進(jìn)宮中凈身、根本不記得自己父母是誰的小豆子道：“雖然都是好東西，可……殿下，您好像不缺銀子用吧……”
“你懂個啥？”洛麟羽輕哼，“這些是用來購買布料和防疫草藥的捐款！”
“捐、捐款？”小豆子愣了愣，“奴才愚笨，殿下是……募捐的意思么？”
“嗯啦，”洛麟羽從純正的鹿皮背包里掏出用膠液自制的小本本，“喏，什么東西是誰送的，這里都記著呢，以后若能用得上，本殿就把他們的功勞公布出去?！?p> 小豆子沒聽明白。
晴梔卻露出會心笑意。
“傻豆子！”洛麟羽白他一眼，又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百家衣，哼哼道，“免得他們背地里說本殿是乞丐勒索犯?！?p> 晴梔撲哧笑出聲。
靜坐一旁的玄華，嘴角也微微勾起。
洛麟羽卻突然跳下繡凳跑到他面前：“師父！”
玄華看著長了一歲的小人兒，溫聲道：“何事？”
“羽兒想勞煩師父將這些東西送到洛凰觀交給天師爺爺，”洛麟羽小手一指案上的金銀玉器，“轉(zhuǎn)請?zhí)鞄煚敔斉扇舜鸀橛嗁彿酪唑?qū)瘟之所需?！?p> 洛麟羽又朝他深深一拜：“也將此拜轉(zhuǎn)給天師爺爺，謝他操勞！”
玄華看著眼前的幼徒，不由伸出晶瑩而修長的手，輕輕撫了撫他的小腦袋：“羽兒心系天下蒼生，為師……”
他頓了頓，緩緩改口：“為師就為你跑一趟。”
洛麟羽拱手行禮：“多謝師父！”
玄華道長帶著非常值錢的包裹走了，包裹里除了以拜年之名所籌之物，還有她自己攢的金瓜子什么的。
為免宮門守衛(wèi)誤會、遭到搜查和阻攔，洛麟羽親自將他送到宮門外。
明明垂涎人家美貌，使喚起來卻毫不手軟。
沒辦法，對于這件事，只能拜托他們在宮外進(jìn)行。
口罩、手套可以讓宮女們做，石灰什么的總不能也運(yùn)到宮里來，只能訂購暫存，什么時候用，什么時候取。
預(yù)言是張?zhí)鞄熃o的，他自然比任何人都知道該怎么做。
正往回走著，眼看已到麟羽宮門口，洛麟羽卻突然收到玄華道長的傳音：“徒兒，要想修成他心通，必須去山中清幽之地。只有放下一切欲念，閉關(guān)修行，方能有果。”
“我去！”洛麟羽頓住腳愣在原地，“合著我這么些天都是白練？”
洛麟羽杵在那兒許久，才深吸一口氣，第一次使用傳音術(shù)問道：“閉關(guān)多久，才能修成？”
為了盡快得到答案，她不惜更多暴露自己。
果然，時間過了許久，玄華才有了回音：“放下欲念，轉(zhuǎn)瞬之間。”
放下欲念……
放下欲念，何其難？
放下所有欲念，更是難上加難。
閉關(guān)，就是為了不見任何人、無心無情吧？
見不到母后，便不會想如何籌謀皇位，這是權(quán)欲。
見不到師父，便不會被美色所誘，時不時地開小差、動心思，這是色欲。
看不到皇宮，看不到大臣，看不到美食，看不到繁華京城……
所有所有欲念雜念妄念便在一方閉關(guān)之處漸漸消弭，悟得神通。
只有放下修煉他心通的初衷和目的，方能真得。
“師父為何今日才告訴徒兒？”
“道法本無法，心法乃真法，真法即心法，心法為無上道法。德化眾生，積行累功。若無大善，不得神通……”
……………
一個月后，四歲的麟羽小殿下，上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