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叔，這是什么香味？”太好聞了，云亙猛吸幾大口。
“香味？”亞忠使勁嗅了、又嗅，“沒有啊，哪有什么香味？”
不會吧，我肚子是餓，但還沒餓到連鼻子都出問題的程度。云亙深吸氣，再次確認確實是香氣，而且是混雜著草香、木香和花香。太好聞了，如果做成香水，一定會賣瘋。
“那么濃的香氣，聞不到？你是不是感冒了？”云亙嚴重懷疑亞忠的鼻子有病。
“我身體好得很，從來沒有頭疼腦熱過，怎么會感冒?！彼麍詻Q否認，“你聞到的是飯菜香吧，一定是你餓壞了，想不想吃本地的特色美食？”
“當然想啊，我們現(xiàn)在就去?！痹苼儜械迷偌m結(jié)有沒有香味，是飯菜香還是花草香，他現(xiàn)在只想填飽肚子。
“不過阿卓臺是有時間限制的，我們看完再去吃，你只能忍著餓，要不我們分頭行動也行?！眮喼业故呛荏w貼。
云亙摸著癟癟的肚子，在心底嘆了口氣?！拔蚁牒昧?，還是陪你?！边@副義氣的模樣，讓亞尼好一番感動。
其實，他之所以不打算獨自行動的理由很簡單。一來，他昨天穿越到這里，一番折騰，實在太累，大腦在腿腳走路時，直接休眠，這導致他對亞尼家的位置，只有模模糊糊的印象。二來，他沒錢，總不能吃霸王餐吧，那樣的話，就輪到自己阿卓臺了。
云亙很餓，無心看風景，只盼著早早到目的地。遠遠看到堤壩大道，“忠叔，我們要回岸上？”
“是的，”亞忠看了眼日頭，“我們得走快一點?！?p> 亞忠邁開大步，越走越快，云亙趕緊跟上。
“你看，”亞忠指著遠處一座莊嚴雄偉的建筑，“那是我們城邦的行政司法處，也就是行使阿卓臺的地方?！?p> 這是一座由白石砌成，有著浮雕裝飾的四方形建筑，燦爛的陽光灑在石頭上，反射出瑰麗的金黃色。雖然只是一層建筑，并不高，卻給人一種處于云端的神圣感覺。
他們爬上臺階，穿過拱形門洞，來到一個寬敞的大廳。大廳中間排著幾十塊兩米長短的石板，十幾塊石板上已經(jīng)躺著人了。
除了石板上等待受罰的人外，還圍著上百名觀刑者。人們分成兩堆，人數(shù)少的那群人腰布上有刺繡、羽毛和玉石，人數(shù)多的那群人腰布上沒有任何裝飾。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富人和平民一眼立分。
他低頭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腰布，上面有刺繡和羽毛，還有腳上的鹿皮鞋，自己這一身算得上是富人的裝束了。他跟著亞忠自動站到富人堆里。
云亙心情稍許好轉(zhuǎn)，郁悶的心情得到紓解。自他記事起，外出就沒打過赤膊，在這里不但裸露上身，還是在赤條條的身體上直接裹布條。他狠狠心光了膀子，但不穿內(nèi)褲實在無法忍，于是他直接在內(nèi)褲外面裹上腰布。
由于擔心腰布掉下來會春光乍泄，他打了很多個死結(jié)。綁完后，就立即為晚上艱巨的拆解工作擔心起來。另外煩心的就是，怎么做幾條內(nèi)褲出來，如果讓他只裹腰布出門，打死都不干。
一位官員模樣的人走到大廳中間，環(huán)顧眾人，大聲宣布：“今天會懲戒18名罪犯，第一個要處罰的是石雕匠人夏虎，他的罪名是延期2個月還未完工，影響祭祀大典，處以100下阿卓臺?！?p> 官員對行刑者點了點頭，示意行刑。行刑者是一名膀大腰圓、胸口有濃密胸毛的壯漢，他拿著一根長約三尺的寬木條，走到第一塊石板前。
按照規(guī)矩，受刑者必須仰面躺著，而且雙手要放在胸前，目的就是讓大家看清他的臉，讓他產(chǎn)生羞恥感。絕大多數(shù)罪犯會緊閉雙眼，不敢視人。這名犯罪分子卻把眼睛瞪得大大的，臉憋得通紅，雙拳緊握，哪有羞愧之情。
“你看那人一臉的不服，會不會判錯了？”云亙小聲問亞忠。
“他叫夏虎，是我們這里出了名的匠人，手藝了得，但出活特別慢。這次他本不想接這個急活，可是大祭司指名要他。他迫于無奈才接了這個活兒，果不其然，就算白天黑夜地趕工，還是沒有在規(guī)定時間內(nèi)完成?！?p> 原來是一個追求細節(jié)的完美主義者?！斑@也不能怪他吧，人家明確說自己干不了，強迫他接的活兒，結(jié)果還被處以最高刑罰?！痹苼冾H為同情。
“那還是看在他高超手藝的份上，才免了死罪，要知道他的行為已經(jīng)影響到祭祀大典?！?p> “這還講不講理？又不是他主動去接的活，如果是我，也不服啊?！?p> “噓……，不要說了，你是不是不想要腦袋了？在這里非議大祭司的判決?！眮喼揖o張地看了看四周，好在云亙是壓低嗓門說的，并沒有人聽到他們的對話。
“pia”，“1”，“pia”，“2”，“pia”“3”……
清脆的抽打聲傳來，每抽一下，夏虎的腳底心就出現(xiàn)一道紅痕，行刑者就報個數(shù)。
“pia”聲在寬敞的、鴉雀無聲的大廳里，特別響亮。云亙每聽一聲，心就顫一下，抽得力道不輕，25下之后，估計這人肯定會步履蹣跚。
怪不得讓亞忠來聽阿卓臺現(xiàn)場，這聲音太有代入感，就仿佛打在自己身上，頗有震撼力。
云亙同情地看著夏虎，心里想著等下怎么跟他搭上話，成為朋友。一直以來，他就被磅礴大氣、精致唯美的浮雕藝術深深吸引。今天竟然碰到一個活的大師，當然要結(jié)交一番。
夏虎的25下抽完了，可是還不能走，按規(guī)定要等所有人行刑結(jié)束才散場。
官員走到第二塊石板前，提高嗓門說：“第二個要處罰的是木雕匠人馬沙，他的罪名是在雕刻支撐拱頂?shù)哪举|(zhì)立柱時，未按要求的造型雕刻獻祭鳥，處以100下阿卓臺。”
“忠叔，又是一個匠人，今天處罰的都是匠人嗎？”
“是的，這批都是為本次祭司大典做工犯錯的匠人，涵蓋了玉雕、石雕、木雕、泥塑、陶藝、編織和繪畫等方面，他們都很有名氣?！?p> 這簡直就是一場藝術家的聚會，云亙兩眼放光，這些師傅如果放在現(xiàn)代，那就是國寶級大師啊，我一定要想辦法結(jié)識他們。
官員走到最后一名罪犯面前，張口說：“第十八個要處罰的是畫匠……?！?。他的視線從手里的文書，移到了石板上躺著的人臉上，表情忽然變了，后半截話就這么卡在了喉嚨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