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冬時節(jié),漫天飛雪,如鵝毛一般,落地便融化。一陣寒風過,屋檐上的積雪撲棱往下掉,與地上的積雪融在一起。
衛(wèi)國公府今日異常安靜,正堂里,一眾人跪在地上,皆垂著頭,屏氣凝神的等待什么,且神色各異。
安玉鎏瞥了一眼,清清嗓子,雙目凝視圣旨:“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朕奉皇太后慈諭,聞衛(wèi)國公府四姑娘鐘允錦,柔明毓德,秉性端淑,持躬淑慎,有徽柔之質(zhì),朕躬聞之甚悅,茲特以指婚朕第五子,陸敏。擇吉日完婚。欽此。”
見眾人毫無反應,安玉鎏捏著尖細的嗓子笑道:“國公爺,別傻楞著高興了,趕緊接旨?。≡奂业没厝驮捘??!?p> 鐘銘樺起身接旨,低眉溫和的笑道:“臣等接旨,謝陛下隆恩?!北娙私愿鹕?,鐘銘樺又拿出一錠金子置于安玉鎏手中:“多謝安公公?!?p> 不動聲色將金子納入袖中,安玉鎏笑著回道:“國公爺客氣了,此事乃好事,咱家不過跑腿的。此刻咱家得回宮復話了,國公爺留步?!辩娿憳鍦\笑:“公公好走。”向管家鐘淮使了一個眼色,鐘淮便笑著上前:“公公這邊請?!?p> “呵呵呵...呵呵?!碧稍诖采系纳倥l(fā)出陣陣笑聲,教人起了些雞皮疙瘩,鐘允錦又是夢到了那日賜婚時的場景。
明月與明霜立在一旁,心下詫異,兩人對視一眼,明霜抬步往床邊走去,見鐘允錦仍是止不住的笑,身上竟是起了些雞皮疙瘩,怕她夢靨,明霜硬著頭皮喊道:“姑娘?姑娘?”
鐘允錦本還在做夢,傳來了明霜的聲音,心里生氣,難道這賤婢不知道自己馬上就是五皇子妃了嗎?沒有眼色的東西。
鐘允錦睜開眼,見明霜看著自己,沉著臉起了身,在明霜的伺候下,穿上了鞋子,站了起來,走到桌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突然,一個巴掌就是打在了明霜的臉上,明晃晃的巴掌印印在了明霜的臉上,明霜捂著臉,一臉震驚的看著鐘允錦。
明月抖著身子,跪在了地上,鐘允錦居高而下的看著跪在地上的兩人,笑著坐在凳子上:“以后,可要叫我五皇子妃。”
明月心下驚駭,見鐘允錦神色雖正常,但眼底遍布著瘋狂,明霜也跪在了鐘允錦身前,“小姐....”
鐘允錦柳眉倒豎,一腳踹在了明霜的心窩口,看得明月臉色發(fā)白,跪在地上止不住的顫抖。
明霜則倒在地上,整個人蜷縮在了一起,嘴里不停叫喚著,明月哆哆嗦嗦開口問道:“五...五皇子妃可要用午膳?”
鐘允錦笑得眉眼彎彎,轉(zhuǎn)過頭來對明月說道:“要,要,五皇子妃,自是要得?!?p> 明月慢慢的站了起來,想去安排下去,奈何腿卻是發(fā)軟,鐘允錦見狀,連忙去將她扶起:“哎呀,你跪著作甚,你可是我的大丫鬟,若是磕著碰著了,我會心疼的呀?!?p> 明月點點頭:“多謝姑..五皇子妃厚愛,奴婢安排去了。”“嗯,去吧?!辩娫叔\笑瞇瞇的看著明月走出了門,轉(zhuǎn)頭便看見明霜還躺在地上,表情變得十分猙獰,上前又是踹了幾腳:“賤婢!賤婢!叫你忤逆我!”
主屋,各房的人都在,鐘曲氏淡淡的開口:“錦姐兒的婚事定在明年中秋,如今這嫁妝是要如何分配?各房都說說吧?!卑资蠐崃藫嵝渥樱骸叭珣{母親做主?!?p> “呵!”突然一聲嗤笑,白氏看向笑者:“不知四弟妹為何發(fā)笑?”語氣認真,且一臉肅然。
岳氏撫了撫鬢邊的碎發(fā),又低眉整平袖子的褶皺,才抬頭笑者看白氏道:“我只是覺著錦姐兒可憐罷?!?p> 見屋內(nèi)的人神色各異,眼底劃過一絲不屑,復又道:“畢竟不是親.....”“岳凈蕭!”白氏厲色盯著岳氏,喊出了岳氏的閨名。
岳氏如今見她如此,便撇撇嘴不再說什么,剛才那番,也不過是過過口癮,再者她所講本就是事實,屋內(nèi)的人都心知肚明,復不再開口,低頭自顧自的玩弄自己的指甲。岳氏以往皆是不做多言,如今竟公然抵抗白氏,應是被鐘如環(huán)的事情刺激到了。
屋內(nèi)的人心思各異,鐘銘樺順眼低眉向鐘曲氏行禮告“此事兒子無多余想法,母親做主便是?!鳖D了頓又道:“剛剛兒子眼看阮姐兒面色不郁,這下想去看看阮姐兒。”
鐘曲氏雖未插嘴剛剛妯娌的一番言辭,心下也是惱了那不懂審時度勢的岳氏,如今見長子這番,也心知他惱了這般,便柔聲道:“好好陪陪阮姐兒?!辩娿憳鍛潞蟊阃笤鹤呷ァ?p> 鐘銘樺走到賦聲苑,在院門口思忖半晌,最后還是低低的嘆了一口氣,提袍跨過院門走進了院子,一進院子就是一大片花圃,自己女兒素來愛花,這點倒是和她母親相似,想到這里,鐘銘樺眉眼便柔和了幾分。
院子左邊有一個小廚房,阮姐兒向來也是十分喜歡吃食的,小廚房里掌廚的還是昔日里大成頗有名氣的廚子,想來將他挖來也是費了不少心思的,鐘銘樺仔細看著這院兒里的一草一木,撫筠早就看見國公爺了,只是不曾想他竟不慌不忙的在院里逛了起來。
“阮姐兒可曾用過早點?”鐘銘樺走到明霜跟前,行過禮后,明霜恭敬回答道:“姑娘一早起來便一直在屋里看書,并未用過早點?!?p> 鐘銘樺心下詫異,開口吩咐道:“馬上讓廚房著手準備早點。”停了一刻又道:“蓮子羹和杏仁酪菀姐兒喜歡,告訴廚房一定要做?!?p> 撫筠會意的點點頭,鐘銘樺欲走進去,豈料撫筠攔住他,為難的說道:“國公爺恕罪,只是姑娘嚴令,不要讓人擾著她?!辩娿憻畎櫚櫭迹骸斑B我也不行?”撫筠低著頭回道:“怕是夫人來了,也是這般。”
鐘銘燁知道自己女兒怕是要生了郁結(jié),關(guān)于納蘭靜姝與女兒的事情,鐘銘燁從明氏那里知曉幾分,搖頭嘆了口氣:“你好生看著阮姐兒?!睋狍迲?。鐘銘燁轉(zhuǎn)身走出了院子。
鐘京阮坐在屋里,呆呆的看著窗外,突然,兩行清淚落下。腦袋里回想著撫筠說的話:“據(jù)說,納蘭小姐因為白家要將她休了,她羞憤難當,便自盡了?!?p> 窗外仍是一片蕭瑟之意,令人心底發(fā)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