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秋月的心事

　　夕陽無限好。

　　玄昭寺的銅鐘又開始敲響，一朝一夕，各一百零八聲，寓意去掉凡塵俗世一百零八般煩惱根。洪鐘之聲流淌回轉(zhuǎn)，在白城上空久久徘徊，經(jīng)久不散。

　　秋月坐于園里，星宿石石凳上，頭頂一株枝繁葉茂的桂花樹遮住夕陽余暉。雙手撐頷，眼睛盯著荷池里悠閑晃悠的彩色錦鯉。

　　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

　　辰玄悄悄從她身后踮腳走來，看著這丫頭如此入神，本想嚇一嚇?biāo)?，可是又覺得不妥。畢竟是個(gè)小女子，哪里經(jīng)得住自己的一通驚恐。

　　便坐到她身旁的另一只石凳上，道：“秋月姐姐這是有心事？”

　　不料秋月根本沒有回過神來，怔怔發(fā)呆。一雙漂亮的眼睛偶爾眨一眨，倒是十分迷人。雖然比不得秦婉兒那雙可以惑人心神的鳳眼，倒也如同一雙天鵝美眸，偶一流盼，甜美嬌柔。

　　辰玄不知她此時(shí)心境，只得也呆坐一旁。秋月盯著荷池，他盯著秋月。若此時(shí)能有一位書畫大家將此景描繪出來，定也是一副美麗畫卷。

　　玄昭寺的鐘聲落盡，秋月才終于收回神思，卻發(fā)現(xiàn)辰玄直勾勾的盯著自己。嬌嗔道：“呀，你這家伙，如此盯著我作甚？”

　　辰玄收回目光，臉上帶笑，道：“我可沒有盯著秋月姐姐，我是在欣賞一名如同九重天上下凡的仙女呢?！?p>　　看他一副言之鑿鑿之樣，秋月小臉泛起紅暈。啐了他一口，道：“原本以為你只是一名外間勾欄端水打雜的小廝，沒想到卻是一個(gè)沒臉沒皮的放浪貨。”

　　雖然被秋月如此訓(xùn)斥，辰玄卻并不氣惱，死乞白賴的說道：“秋月姐姐說得一點(diǎn)也不假，可我辰玄說的也是實(shí)話。難道姐姐不覺得自己美若天仙嗎？”

　　秋月一記粉拳砸在他肩上，沒好氣的說道：“你倒是好的沒學(xué)，盡學(xué)了這些花言巧語。與主子比起來，我秋月簡(jiǎn)直是這世間最尋常之人，哪敢以天仙比擬?！?p>　　話雖如此，不過對(duì)辰玄的夸贊之詞，心中還是萬分得意和喜悅。若是換作其他男子，只怕再如何巧舌如簧，落在她耳中，也不過是認(rèn)為如同外間勾欄那些狎客的花言巧語罷了。

　　當(dāng)日對(duì)著原本身死的辰玄，說了那諸多掏心掏肺的話，辰玄不知，可是她自己卻是一直記得，并當(dāng)了真。可惜辰玄這家伙醒來之后，對(duì)自己卻一如既往，并未有幾分情感上的改變。

　　而作為一個(gè)女人的直覺，她發(fā)現(xiàn)似乎連主子秦婉兒，也對(duì)辰玄有幾分好感。并不是那種因?yàn)樾牡厣屏急銘延械暮靡?，而?..男女之間的情愫。

　　所以她懊惱，煩悶，心中惆悵。

　　辰玄笑道：“為何要拿自己和別人做比較呢？你便是你，主子的確完美，可你秋月也是獨(dú)一無二的。就說這九天神女，也各有不同，不可一概而論?！?p>　　聞言，秋月忽閃著兩只眼睛盯著辰玄。獨(dú)一無二？似乎活了十八年，還是第一次有人如此稱贊自己。盯著盯著，竟然笑了起來，兩眼含淚。

　　晨玄也不知道她是在傷心呢，還是在高興，抑或是喜極而泣？

　　秋月淚眼迷蒙，卻笑道：“我秋月自認(rèn)為此生乃是一個(gè)最低賤的婢女，雖然比起那外間勾欄，在這紫竹小院中，看似光鮮亮麗，卻依然還是賤奴身份。沒想到在你辰玄眼中，我竟然是獨(dú)一無二，謝謝，謝謝?！?p>　　兩顆晶瑩的淚珠順著臉頰滑落下來。

　　辰玄抬起手，想要為她拭去淚痕，卻又覺得此舉孟浪，便縮了回來。道：“說來你也不信，我辰玄雖也是名賤藉，不過卻并不會(huì)認(rèn)為本該如此?？傆幸惶欤視?huì)屹立在這片玄幻大陸。”

　　秋月一臉認(rèn)真的說道：“我信。”

　　辰玄一愣，隨即笑道：“好，那我辰玄今日便對(duì)你許下諾言，若我來日當(dāng)真騰飛，一定與你共享榮華。”

　　最后一縷夕陽從繁茂的桂花樹枝葉間落在二人臉上，極其干凈。秋月點(diǎn)了點(diǎn)頭，道：“我等著?！?p>　　秦婉兒從二人身后走了出來，看了一眼秋月，又看了一眼辰玄。道：“你這家伙是不是欺負(fù)秋月了？”

　　二人聞言起身，對(duì)秦婉兒福了一禮。辰玄回道：“沒有，小的怎么可能會(huì)欺負(fù)秋月姐姐?！?p>　　秦婉兒將秋月拉到身邊，笑問：“那她為何兩頰淚痕？”

　　秋月正要替辰玄辯解，被秦婉兒瞪了一眼，便乖乖住嘴。

　　辰玄回道：“想必姐姐是喜極而泣吧?！?p>　　秦婉兒突然捂嘴笑出了聲，隨后才說道：“我不過是逗一逗你，看你那副緊張的模樣?！?p>　　聞言辰玄滿臉惡寒，這女子，越來越不正經(jīng)。不過看見她如此笑靨如花，心中也十分享受。無需自己烽火戲諸侯，便能搏得美人一笑生花，這也算是人生一大幸事。

　　居然鬼使神差的說道：“主子，小的想聽你撫琴?！?p>　　秦婉兒笑道：“可以，不過我也想看你舞劍。公平交易，如何？”

　　辰玄自然應(yīng)下。

　　稍頃，小亭內(nèi)，秦婉兒一身青衣，對(duì)著手持解龍劍的辰玄嫣然一笑，隨即琴聲流出。跟隨琴聲，一曲《春花江月夜》自秦婉兒口中頌出：

　　春江潮水連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滟滟隨波千萬里，何處春江無月明？

　　“......”

　　辰玄入了紫竹小院近二月，第一次聽聞秦婉兒一展歌喉。比起指尖上流轉(zhuǎn)的琴音，歌聲更是讓人入迷，波瀾起伏，或風(fēng)起云涌。

　　手中解龍一抖，似有一聲龍吟，響徹小院上空。隨即蓮花劍法第一式“劍破萬鈞”激蕩而出，如同潛龍出海，直插九天云霄。

　　秋月立于秦婉兒身后，眼睛卻注視著此刻無比威嚴(yán)的辰玄，想起他那句：“若我來日騰飛，必定與你共享榮華?！?p>　　心中默念：“你辰玄一定能傲立于世，如這劍氣一般，龍騰四海?！?p>　　秦婉兒一句：“不知乘月幾人歸？落花搖情滿江樹”唱罷，歌聲停，舞劍畢，小院翻飛的竹葉落地，一切復(fù)歸于平靜。

　　而這時(shí)，老嫗突然現(xiàn)身，看了一眼秦婉兒，對(duì)辰玄說道：“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