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軍這幾天也不是干看著不動，李家莊的情況多爾袞那里隨時都有關(guān)注。
雖然楊國柱和虎大威他們現(xiàn)在也換上了和黃濟他們差不多的裝備，但是軍隊的氣質(zhì)和行事的方式還是有很大的區(qū)別的。只要仔細觀察，很容易就能分辨出來。所以多爾袞將只要的進攻方向放在了李家莊的側(cè)翼，希望能夠從那里找到突破口。
比起清軍的炮臺，李家莊的目標更加龐大，清軍的炮彈也更容易命中。不過李家莊的圍墻幾乎都是盧象升他們后來用泥土夯筑的，而且建成的時間很短，雖然在防御力上來說比起正規(guī)的城墻差了不是一星半點，但是用來防炮彈效果居然意外的不錯。
清軍的炮彈一旦擊中李家莊的圍墻，直接就陷入到城墻里，基本很難跳起來，殺傷力大減。除非直接擊中人員和裝備，效果非常有限。
同樣的情況，明軍的炮彈在清軍炮臺上也遇到了，除非直接命中人員或者火炮和火藥桶，大炮這個時候恐嚇的味道更濃一些。
什么是蟻附攻城，看著城墻底下密密麻麻的清軍，就會有了最直觀的感受。
盯著城頭的箭雨和子彈，清軍開始向預定的方向發(fā)起了沖鋒，這些士兵要么舉著盾牌、背著土袋，要么直接上了手推車，將盾牌背在了自己身上伏低身子往前沖。還有些人幾個人舉著長長的由細長的原木扎成的木板，頂著箭雨扔到壕溝上面，搭建起一道道越過壕溝的木橋，速度更快、更直接。
后方的投石機、井闌等攻城設(shè)備也在士兵的推動下往前沖，弓箭手們則跑到射程范圍內(nèi)之后向城頭拋射弓箭，壓制城頭的火力。
早就等待多時的明軍居高臨下不斷的射箭和開槍，這個時候除非有極強的心理素質(zhì)，可以仔細的瞄準，否則都是對著人群就發(fā)射，然后將位置讓給后面準備射擊的人。
因為李家莊城頭太窄，投石機都是布置在莊內(nèi)的城墻下面，等到敵軍進入攻擊范圍，城頭就有人引導他們發(fā)射。
投石機此時發(fā)射的也不是什么巨石，那是對付城墻用的，全都是拳頭大小的石塊，發(fā)射后猶如天女散花一般落向敵人，在高速的沖擊下，只要被砸中了，非死即傷。
攻城戰(zhàn)很快就進入了白熱化的階段，造成了大量的人員傷亡。在清軍不計傷亡的進攻下，很快就搭建起了好幾個進攻的通道。后方早就準備多時的士兵抬著云梯就往圍墻上沖，貼身肉搏的時候就要到了。
隨著時間的進行，清軍的炮聲開始漸漸的稀疏起來。明軍的火炮遵循傷其十指不如斷其一指的原則，火炮都是按照原定的計劃集中起來攻擊某個目標，直到將其摧毀再繼續(xù)尋找下一個。
對于城外的清軍火炮，明軍早就將其劃分標注的非常清楚了，連進攻的順序都有嚴格的計劃，絕對不是向清軍一樣各自為戰(zhàn)，漫無目的的亂射。
正是在這樣的強烈的對比與差距下，清軍的火炮位一個個的被清除，而明軍的火炮損失極小。
看到自己火炮完全落于下風，多爾袞他們的臉色非常難看。不過他們也沒有辦法，論到火炮使用，滿清與漢人之間還是有非常大的差距的。如果不是孔有德投靠的時候帶過去一批火炮的技術(shù)人才，滿清的火炮使用依然會落后明軍一大截。
多爾袞手上的這些炮手，都是這次入關(guān)之后抓捕的，忠誠度、士氣可非常低迷，原本就沒有對他們有太大的指望，只是這么快就敗下陣來還是有點出乎多爾袞他們的預料。
現(xiàn)在除了后方炮位上的那些重炮還在開火之外，其他的那些小炮基本已經(jīng)沉寂了，明軍的火炮已經(jīng)轉(zhuǎn)移炮口，開始攻擊清軍的投石車等大型設(shè)備了。
打人這些火炮的效率極低，但是用來攻擊大型設(shè)施那就非常拿手了。
慢慢的，清軍的投石機開始出現(xiàn)大量的損傷，對進攻部隊的支援開始減弱，進攻部隊的傷亡徒然增大。即便如此，多爾袞也沒有叫停的意思，漠然的看著遠處的士兵冒著城頭的箭雨和子彈向前沖。
李家莊的城墻因為是臨時修建的，高度本來就不是很高，最多只有3米多的樣子，身手矯健些的人甚至可以徒手爬上去。如果沒有梯子，踩著人的肩膀一樣可以翻上去。這樣的防守條件使得明軍直接放棄了倒熱水和金汁的想法，主要的防守手段就是盡可能多的射殺敵人，防止敵人攀墻。城墻上也預備了大量的肉搏小隊，專門用來對付那些爬上來的人。
三個防守面上都建有用粗大的原木搭建的指揮所，可以硬抗火炮和投石機的轟擊，黃濟、楊國柱、虎大威他們就呆在里面指揮自己的部下防守。莊內(nèi)還建有高高的指揮塔，盧象升就站在里面俯覽整個戰(zhàn)場，指揮全局。
仗打到了這個階段，就是比拼持續(xù)的消耗了，戰(zhàn)況很明顯，相比起清軍，明軍的傷亡要小的多。盧象升略微緊張的心情漸漸的放松下來，開始詳細觀看三個防守面的具體戰(zhàn)況。
正面的黃濟和孫什部是最輕松的，極少有清軍能夠攻到城墻底下來，甚至是那些在城下與明軍對射的清軍射手也是死傷慘重。
殺傷效果最好的還是弩炮，一發(fā)弩炮出去，十五支重箭直接飛上天空，再在重力加速度的作用下散布開來射下下方。這樣的重箭只要被射中，基本是沒救了。不管你身披幾層鎧甲，直接會被釘死在地上，想要拔出來都要花費很大的力氣。
這些重箭都是鋼制的箭頭，硬木的箭身，非常沉重，為的就是增加殺傷力。對付這種人員密集的攻城戰(zhàn)，效果出奇的好。如果不是因為造價太高，箭支儲備有限，要是不停的這樣灑下箭雨，韃子連城墻的邊都摸不到。
加上黃濟他們犀利的弓弩和火槍，正面戰(zhàn)場的清軍幾乎很難推進到城墻十米以內(nèi)，進攻的路上全是大片大片的清軍尸體，看著就讓人心里發(fā)寒。
但是退兵的命令沒有下達，死傷再大清軍也還要繼續(xù)進攻?，F(xiàn)在清軍已經(jīng)學乖了，再也不敢站的太密集了，所有的進攻人員都散的非常開，稀稀拉拉的一波波向前沖，攻擊力度已經(jīng)完全喪失了，基本沒有了從正面突破的可能。
兩側(cè)的戰(zhàn)場則要相對焦灼一些，本來就是主攻方向，投入的人力物力也更多，陸陸續(xù)續(xù)已經(jīng)有一些清軍爬上了城墻，雖然最后都被趕了下去，但是至少有了突破的希望，不像正面戰(zhàn)場完全看不到破城的可能。
“傳令黃濟、孫什，命令他們抽調(diào)兩千弓手支援兩翼?！币姶饲榫埃R象升果斷的決定調(diào)整部署，減輕兩翼的壓力。
對于盧象升的命令黃濟和孫什沒有異議，正面戰(zhàn)場的壓力確實不大，即使少了兩千人一樣不影響火力密度。其實城頭的位置有限，很多士兵都是在后方待命，等著輪換上戰(zhàn)場。
楊國柱和虎大威他們沒有這么多的射手，防守的壓力確實比黃濟他們大得多。
隨著這些士兵抽調(diào)到位，兩翼的清軍再也難以摸到李家莊的城墻了，最多在城下與明軍對射，這樣的做法無疑是非常吃虧的。
見事不可為，多爾袞下達了退兵的命令，前線的清軍瞬間如潮水般退去，似乎早就在等著這一刻。
在退兵的同時，一隊隊舉著厚重大盾的清兵徐徐向前，他們的任務(wù)不是攻城，而是收攏戰(zhàn)死清軍的尸體，順便將戰(zhàn)場上能夠收集到的箭矢全都帶回去。攻城戰(zhàn)的時候箭矢有多重要就不用說了，一旦明軍的箭矢消耗殆盡，戰(zhàn)斗力起碼喪失一半，多爾袞正是看中了這一點，才安排人提前打掃戰(zhàn)場。
戰(zhàn)場周圍依然有大批的清軍馬隊在警戒，為打掃戰(zhàn)場的清軍壓陣，隨時準備迎接明軍可能的出擊。與這些騎兵相伴的是大量的弓箭手和投石機，清軍明顯汲取了上次的教訓，一點機會都不給明軍留下。而且這些等待出擊的清軍站的非常稀疏，明顯是在防備明軍的炮擊。
在明軍朝著這些戒備的清軍開了一輪炮，殺死了十幾個人后，這些清軍居然不為所動，依然沒有遠離的意思。如果黃濟他們的火藥充足的話，絕對不會介意再放上幾輪殺死幾十上百人，將這些清軍趕的遠遠的?？上Ш竺娴膽?zhàn)事還長，絕對不能這樣浪費掉本來就不多的火藥。要知道在李家莊沒有補給，火藥是用一些就少一些的。
見清軍肆無忌憚的在那里打掃戰(zhàn)場，那些打掃戰(zhàn)場的清軍也十分聰明，將身子死死的躲在盾牌后面，讓明軍的射手們也有些無可奈何。
這些盾牌明顯是加厚過了的，即使是火槍的子彈都難以射穿，更不用說弓箭了。
這些清軍將一條條繩索系在韃子的尸體上，后面自然有馬匹將尸體拖回去，他們的行事非常數(shù)量，想來不是第一次這么干了。
這時候戰(zhàn)場異常詭異，雙方都在看著那些清軍慢慢的打掃戰(zhàn)場，將可以收走的所有尸體和箭矢都帶走了，除了那些離城墻太近，實在不能帶回去的。這樣的場景讓所有明軍都感到了一絲壓力，清軍這是圖謀長遠啊。
打掃完戰(zhàn)場的清軍終于離去，今天的戰(zhàn)事就此告一段落。李家莊的明軍也有樣學樣，打掃剩下的戰(zhàn)場，將所有的清軍尸首都砍下腦袋，其余的都集中扔在了莊外不遠的空地上，等待清軍自己拿去處理。
戰(zhàn)后依然是盤點得失，明軍傷亡的人數(shù)有兩千余人，直接戰(zhàn)死的有五百多，其余的都是受了大小不一的傷。預估清軍戰(zhàn)死的起碼有兩千多，受傷的更是不計其數(shù)。很多清軍拖回去的時候并不都是尸體，也有一些是受傷無法動彈或者裝死的。
總之戰(zhàn)損比最低也有一比四，這個戰(zhàn)果還是令人滿意的。
更何況清軍此戰(zhàn)損失了不少火炮和炮手，攻城設(shè)備的損失也比明軍大得多。不過清軍依然占據(jù)著主動，只要愿意花時間，可以打造更多的攻城設(shè)備，火炮也可以修復過來。
想要通過炮戰(zhàn)打壞火炮基本還是比較困難的，這些火炮更多的情況是炮架被打散，或者炮手被打死，炮身基本是沒有什么損傷的。除非炮手操作失誤，裝填的火藥過多炸膛，那才需要回爐重鑄。
除去清軍帶走的尸體，明軍也收獲了五百多首級，比上次一無所獲要強的多。這些首級將是未來請功的重要砝碼，也是李家莊明軍血戰(zhàn)的證明，每一顆都很珍貴。可惜里面真正的韃子不是很多，更多的是一些二韃子，不光他們一眼就能認出來，兵部那些驗功的老手們也是糊弄不過去的。
唯一讓人憂慮的是箭矢和火藥的消耗有點大，必須引起重視。
火藥沒有來源渠道，用一點就少一點，盧象升已經(jīng)要求控制大炮的使用頻率，盡量將火藥留給火槍兵使用。
箭矢莊內(nèi)一直都在制造，即使大戰(zhàn)的時候也沒有停歇過，雖然因為條件限制無法要求質(zhì)量太好，但是在這樣的情況下能夠使用就算不錯了。
黃濟他們的弓弩和弩炮對箭矢的要求更高，莊內(nèi)制造的箭矢根本滿足不了要求，盧象升已經(jīng)決定，如果最后箭矢出現(xiàn)短缺，質(zhì)量最好的箭矢優(yōu)先供應(yīng)黃濟和孫什使用，這點楊國柱和虎大威他們也沒有反對。
今天要不是黃濟他們支援的弓手和火槍兵，他們的死傷絕對會大得多。反正這批弓手和火槍兵會一直協(xié)助他們防守，他們也不吃虧。
看多爾袞的架勢并沒有準備用人命在短時間內(nèi)拼出個勝負，這場仗還有得打，還沒有到掉以輕心的時候。
戰(zhàn)后的事情一點都不比戰(zhàn)時少，修復受損的設(shè)備和設(shè)施，組織人手重新開挖被填住的壕溝，安置救助傷員，偵查清軍的動向，每個人都需要動起來迎接下面的戰(zhàn)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