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定了自己的功勞得到大家的認可后，王公公就閉口不言了，冷眼旁觀盧象升他們商討軍事。
對于王公公的態(tài)度盧象升很滿意，他就怕王公公得意忘形之后胡亂插手，那就適得其反了。
“雖然此戰(zhàn)我軍小勝一籌，但是韃子也沒有用全力，些許損失對他們來說也不過是九牛一毛，后面的作戰(zhàn)只怕會更加艱難，諸將不得輕忽大意?！彪m然這次戰(zhàn)斗勝利了，但是韃子的那點損失對他們來說微乎其微，盧象升怕諸將麻痹大意了，不得不給他們念下緊箍咒。
“末將等明白?！倍际谴蚶狭苏痰娜耍粫恢肋@個道理。
“大家都來說說，接下來韃子會怎么打？”盧象升把手升到暖爐上烘了烘，如今天氣已經(jīng)很冷了，沒有火取暖的話根本受不了。
大堂內(nèi)幾個大的火盆也是燒的很旺，讓堂內(nèi)的溫度比外面高了許多。即便如此，每個人身前還有一個小暖爐，方便暖手。
“這填溝的事情我看韃子不會停下來的，否則根本沒法進攻，不過像今天這樣用百姓來填溝估計不會了，效果太差了。監(jiān)管的軍隊遠了百姓會逃跑，特別是有了今天被解救的例子在，估計只要脫離了韃子的視線就會往我們這邊跑。監(jiān)管的軍隊近了的話，我們的弓箭也不是吃素的，保管讓他們吃不了兜著走。明日要是再進攻的話，估計那些二韃子也該上場了?！睏顕啻闻c韃子交戰(zhàn)，對韃子的套路還是很熟悉的。
“那些二韃子的實力雖然不能與真韃子比，但是填溝的效率肯定比百姓高，也更聽話。如果再帶上盾牌什么的，估計想要在壕溝中填出幾條進攻的通道還是不難得?！被⒋笸苍诤媸?，大家都是全幅甲胄，大冬天的身穿鐵甲還是很難受的。
本來就冷，這手要是碰到兵器和鎧甲，就更加難受了。身子要是沒有活動開，動作都會遲緩不少，這在戰(zhàn)場上是會要命的。
這次孫什來的時候還帶了一大批的棉布手套，這些手套不是很厚，但是用料比較結(jié)實。有了這些手套，肯定比光著手強太多了。
興漢軍的紡織業(yè)非常發(fā)達，從業(yè)人口更是眾多。而且紡織業(yè)不像其他行業(yè)，婦女、老人，體質(zhì)差的人都可以從業(yè)，是興漢軍目前的支柱產(chǎn)業(yè)之一。
產(chǎn)出的品種更是多種多樣，除了布匹，各種制成品也是非常豐富。衣服、鞋帽、手套、襪子，可以說只要是穿的全都囊括了。
不僅如此，春秋、冬夏各有不同的款式，并且有專門的人負責設(shè)計服裝。因為面向的銷售人群主要是中低端百姓或者是軍隊這樣的群體客戶，所以設(shè)計的款式盡量是向簡潔實用、物美價廉的方向靠。真正的高端人口人家都是定制衣物的，才不會要這樣的通用貨色。
正是因為有發(fā)達的紡織行業(yè)，所以每天都會產(chǎn)生大量的邊角余料。這個時代可沒有浪費這一說，即使是這些做不了衣服的邊角余料也都派上了用場。手套、襪子、袋子、拖布、布繩子等，可以用到的地方多了去，保證不會有一點浪費。
興漢軍對軍隊的后勤保障是非常完善和充分的，在盧象升等人眼里簡直就是奢侈浪費。除了那些看在眼里的兵器鎧甲，一些看不見的地方更彰顯了興漢軍的土豪氣息。
每個士兵都有兩套羊毛內(nèi)衣、兩雙毛襪、兩雙毛靴、一套棉衣、一個棉帽、一雙羊毛手套。日常供給中每個月還有一小塊的肥皂處理個人衛(wèi)生，一瓶牡蠣膏涂抹手部和臉部防凍。這些都是興漢軍冬天作戰(zhàn)的標準，其他季節(jié)會有另外的一套裝備。
因為早就預料到會在冬天打仗，所以這些東西黃濟帶的都比較充分，加上孫什來的時候又特意帶上了一批，所以黃濟他們現(xiàn)在的物資供應一點都沒有受到影響。
而且魯若麟還特意將遼南的一批布手套讓孫什帶了過來，反正這東西體積小，即使有一兩萬雙也不占什么地方，但是在冬天里作用還是很大的。
這些手套原本是預備給遼南那邊的工人施工的時候用的，根本夠不上軍用標準，但是對于那些一直光著手的明軍來說已經(jīng)足夠奢侈了。
這個冬天里盧象升他們的軍隊似乎從來沒有這么暖和過，不僅每個士兵都發(fā)了一雙手套，而且黃濟和孫什還發(fā)揚風格，將士兵們備用的羊毛內(nèi)衣、毛襪、毛靴都貢獻了出來，勻給了盧象升他們，令雙方的感情更加升溫。
要知道這些東西連盧象升他們這樣的主將也是沒有的，雖然他們也有自家準備的保暖衣物，但是論到實用性和保暖性甚至比不過興漢軍這樣的通用配置，自然毫不猶豫的全都換上了黃濟他們提供的保暖套裝。
孫什這批帶過來的手套花色不一、材料迥異，畢竟是用邊角余料做的，不像興漢軍的手套都是統(tǒng)一定制的，但是依然深受士兵們的喜愛。
這些工用手套都是濟州島的老人、婦女們在家里制作出來的，她們在紡織廠設(shè)置在各地的分廠里領(lǐng)取材料，按照紡織廠制定的標準制作，再上交合格的成品，紡織廠會依據(jù)數(shù)量給予一定的報酬。這樣靈活的制作模式非常受百姓喜歡，絕大多數(shù)家庭婦女和老人都會接這些活，利用閑散時間賺些錢貼補家用，還不耽擱家里的事情。
盧象升他們底下的士兵有些和黃濟手下的士兵混熟了的，還會跑去借用下肥皂，蹭點牡蠣防凍膏之類的，一般也都能得逞。這些明軍將士平時嘴里最多的話題就是黃濟手下的士兵那里是來當兵的，簡直就是來當少爺?shù)?，就沒有見過這么享受的兵。
偏偏這些他們眼里的“少爺兵”打起仗來一點都不含糊，殺起韃子來比他們更狠更猛，原本那些陰陽怪氣的風涼話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有人說了，軍隊始終是一個靠實力說話的地方。現(xiàn)在他們剩下的只有羨慕了，都是當兵的人，待遇的差別咋這么大呢？
正是因為感受到了士兵們的這種微妙情緒，黃濟和孫什他們才會將那些裝備都勻出來送給明軍，這樣即使還有一些差距，但是大家心里就好受得多了，關(guān)系自然就更加融洽了。
打仗可不僅僅是上陣殺敵，其他方面的事情一樣少不了，一旦處理不好是非常影響戰(zhàn)斗力的。盧象升對于黃濟他們的知情識趣、識大體、顧大局是非常滿意的，他也想給手下的士兵們更優(yōu)厚的待遇，但是現(xiàn)實的困境讓他絕對無法做到像興漢軍這樣奢侈，要知道當初如果沒有黃濟，他們很可能連飯都不上了。
盧象升看著大堂內(nèi)的一眾將官，渾身上下一身興漢軍的標準配備，就連自己也不例外。甚至鎧甲都換成了黃濟帶來的鋼甲，自己的都棄之不用了，簡直和興漢軍沒有什么兩樣了。就連王公公都不例外，除了沒有武器裝備，官袍里面全是黃濟給的冬衣，就連官靴都不穿了，直接就是穿的毛靴。反正現(xiàn)在也沒有人去講究什么官威梯面，怎么舒服怎么來吧。
當然了，這些將領(lǐng)們的裝備都是全新的，絕對不是備用的二手貨，這點特權(quán)和待遇還是有的。黃濟再不懂事也不會把別人用過的東西給這些大佬們用，那就不是討好，而是打臉了。
盧象升的精神在這一瞬間有了那么一絲恍惚，什么時候我們都變得和黃濟他們一樣了？這要是離開了黃濟他們自己手下的士兵還能習慣嗎？他們咋就這么有錢，又這么舍得呢？
就在盧象升思緒有點飄忽的時候，注意力又馬上被黃濟的話拉了回來。
“估計明天韃子的大炮和那些打造的器械也該拉出來了，不可能有今天這么輕松了。這防炮的訓練也做過幾次了，到時候應該可以派上用場。而且也要防備韃子晚上夜襲，韃子可是最喜歡玩這一套了?！?p> “老黃，就憑那些土框和土堆就可以防炮，究竟行不行??？”盧象觀還是有些不敢相信。
“這是興漢軍里試驗了好多回的辦法，最簡單、最有效，絕對沒有問題?！秉S濟一臉自信的說道。
李家莊最近按照黃濟的要求，在圍墻上、莊內(nèi)靠近圍墻一側(cè)的土地上布置了大量的土框和土堆，用來防清軍的炮擊。這種方法是興漢軍試驗過了的，可以使炮彈的動能迅速衰減，殺傷力大降，而且成本最低，制作也最簡單。
要知道這個時代的炮彈都是實心彈，全靠動能殺傷，沒有了動能，就是一個鐵疙瘩。
“有沒有可能將韃子的大炮打掉，否則始終是個威脅?！北R象升的期望更高，大炮的殺傷力其實有限，更多的是對士兵造成的心理壓力，盧象升自然希望能夠鏟除這個威脅。
“清軍的炮臺設(shè)置的很分散，前面那些炮臺估計是給小炮用的，這些小炮威脅不大，也在我們的火炮射程內(nèi)，應該是可以清除的。關(guān)鍵是后面的幾個炮臺，估計是給那些重炮用的，我們的火炮能難打到。即使打到了，威力也很小了，很難對他們造成威脅。相反，這些火炮對我們的威脅是最大的，只能硬抗了。好在這些重炮的數(shù)量不多，也不可能一直發(fā)射，主意防范一下就行了?！秉S濟將自己分析的情況說給了盧象升聽，打消了盧象升想通過炮戰(zhàn)消滅對方火炮的企圖。
“韃子這幾天造了不少的投石機和攻城車等設(shè)備，數(shù)量估計不少，這些東西對我們的威脅只怕也不小?！北R象升望向黃濟，希望他能有更好的辦法。
“督師，投石車我們也造了不少，并不比韃子少。再說論到炮兵的技術(shù)，我們這邊的炮兵都是經(jīng)過長時間的訓練的，絕對比韃子那些抓來的炮手強的多。到時候我們這邊的炮兵先解決掉韃子的大炮，再來對付他們的攻城設(shè)備，保證可以把他們壓著打?！秉S濟對自己手下的炮兵還是信心很足的。
興漢軍的炮兵已經(jīng)脫離了靠經(jīng)驗來打炮的階段，有了魯若麟的重視和科學的總結(jié)、培訓，興漢軍炮兵的技術(shù)比明軍和清軍強出不止一節(jié)。魯若麟甚至花高價從西班牙人那里請來了炮術(shù)教官，也舍得花銀子培訓，炮兵的技術(shù)自然提高的很快。
像炮兵這樣的技術(shù)兵種，都是要花銀子來堆的，明軍和清軍是絕對舍不得花這個錢的。魯若麟知道炮兵的重要性，不光陸軍需要，水師更是離不開，每年光是訓練上投入的銀子都有十幾萬兩。這些用銀子堆出來的炮兵都是興漢軍炮兵部隊的骨干力量，再通過他們的傳幫帶，很快就帶出來了一批素質(zhì)絕對過硬的炮兵隊伍。
黃濟手上的炮兵也是這樣的，炮兵里的骨干全都是從濟州島那邊過來的。加上嚴格的訓練和質(zhì)量過硬的濟州島大炮，以及用最新方法配置的顆?；鹚?，不光是準頭比清軍和明軍的更高，而且威力更大、射程更遠，就是射速都起碼快了他們一倍。
這也是黃濟敢跟盧象升打包票的原因，論到玩大炮，清軍還差得遠呢。
對于興漢軍全方位、無死角的強悍，盧象升他們已經(jīng)麻木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樣的環(huán)境養(yǎng)出來了這樣一堆怪胎。除了騎兵因為馬匹缺少的原因不是特別強大之外，其他方面基本沒有任何短板。
越是見識了黃濟他們的強大和與眾不同，盧象升對魯若麟的好奇愈發(fā)強烈。這個人既會賺錢，又會練兵，統(tǒng)兵也非常有手段，底下更是人才濟濟，假以時日還不知道可以發(fā)展到什么地步。
第一次盧象升對于朝廷收編興漢軍能否達到預期的目的產(chǎn)生了懷疑，這樣的人是朝廷可以駕馭得了的嗎？不會最后養(yǎng)虎成患，反被其噬吧？
這樣的念頭一旦產(chǎn)生后馬上就揮之不去，盧象升也知道朝廷如今處境艱難，急需興漢軍這樣可以牽制滿清的勢力加盟，即使有隱患也比這樣坐著等死要強。
而且一旦朝廷緩過勁來，憑借大明的體量，只要防備的好，興漢軍就不會有一點機會。只要魯若麟像現(xiàn)在這樣忠于大明，朝廷也可以讓他安享富貴的。
所以關(guān)鍵還是要先把韃子制服，朝廷才有機會整頓內(nèi)務(wù)，而要達成這個目的現(xiàn)在絕對離不開興漢軍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