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是戲外之人,不懂得戲中人之所感。
我不是王建剛,我沒住過工廠大院,我沒有和那個部隊老兵一起吃過餃子,沒有聽過他的小號,所以我無法了解王建剛和這位‘兵叔’的感情有多好,但我從王建剛字里行間的悲傷也能推測一二。
夜深了,下班的人紛紛回家,街上的行人逐漸稀少,路上汽車的馬達的轟鳴聲也漸漸稀疏。
夜靜了,像是這個城市為一個可悲的人的默哀送別。
遺書的下一頁并不想其他的遺書那樣完好。
它皺皺巴巴的,像是被人團起來后又展開的;它并不完整,像是被人撕爛后又用透明膠粘起來的一樣;它的字跡并不整齊,甚至不同的不部分都不像是一個人寫的。
我把紙慢慢鋪平,像是對待古董字畫一樣小心翼翼。它太脆弱了,脆弱到經(jīng)不起簡單的翻動。
在凹凸不平的紙張上,我看到了題頭上那兩個熟悉的,歪歪扭扭的字——‘遺書’。
「19xx年xx月xx日,我已經(jīng)三年沒有寫遺書了。
這期間,一度,我曾認(rèn)為像這樣趴在書桌前認(rèn)認(rèn)真真的安排自己的后事是一個非常幼稚的事。
但,或許是物極必反,也或許是人性不變吧,現(xiàn)在想想也沒什么幼稚的。
人一旦沒了就是真的沒了,沒有一絲僥幸。
所以,我要好好坐在這里寫下這一封遺書,以表后事?!?p> 看到這里與之前幾封遺書的語氣與寫作風(fēng)格完全不同的前言,我便意識到了,王建剛在這三年里的成長飛快,并且偏向了一個我看不懂的方向。
如果說前幾封遺書還是類似小孩子鬧情緒,瞎寫著玩的,甚至是可以當(dāng)日記去看的玩笑之作的話,那么這一封就是一封實打?qū)嵉倪z書,沒有摻雜任何旁物。
人總是要成長的,但這樣的成長并非全無代價。
人總是要成長的,但這樣的成長并非恒是正確。
人總有一天是會長大的,但當(dāng)他回首往事時,是不是也會因為兒時的尷尬而羞紅了臉呢?是不是也會因往日天馬行空的歡愉而報以微笑呢?是不是也會因往日的碌碌無為而心懷內(nèi)疚呢?
人總有一天是會長大的,但是否也會因自己曾經(jīng)擁有過迫切想長大的心而悔恨莫及?
人終歸是要死的,每個人生活在這世上都如同生活在這濃厚的迷霧里行走,看不見前路,也看不清自己,或許只有當(dāng)你臨死的前一秒時,你才會真正明白你自己究竟想要什么,究竟在乎什么,那時候你才會真正的知道你是誰。
“我是誰?我從哪里來?要到哪里去?”
我不斷地反問著自己,卻得不到答案。
但,我堅信著,從這本‘遺書里,我能得到我想要的答案。
我沒死過,所以我迷惘,但我現(xiàn)在有機會請教一個透徹的人。
想到這,我心懷火熱地繼續(xù)看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