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老爺、司徒夫人,您倆好呀!好些日子不見啦!」李老爺步出大廳上前迎接客人,互相寒暄了一番。
「來,快進去慢慢聊吧!」李老爺招呼著?!复合?,去請夫人出來見客?!顾愿乐绢^。
「李老爺,桓兒您——還記得吧!」司徒老爺指著一旁的司徒桓介紹道?!富竷?,快見過李老爺!」
「司徒桓向李老爺問好!」他上前欠了欠身。
「喲!這是桓兒嗎?哈,我都快不認得了。四年前好像還是個小孩子嘛,矮矮胖胖的?,F(xiàn)在呀,都快比我高出兩個頭了。以前見到你時呀,我記得你才這么高呢!」李老爺很夸張地用手比了比一個十多歲孩子的身高。
一陣歡笑聲充斥了整個客廳。
「喲!談甚么談得這么開心呀?」李夫人在春喜的攙扶下從內(nèi)堂慢慢走了出來。
「夫人,你瞧是誰來咱們府里了?」李老爺微笑地注視著夫人。
「??!是司徒老爺夫人來啦!好久不見了啦!這位是......」李夫人微笑地望著眼前這高大的男孩子問道。
「晚輩司徒桓見過李夫人?!顾就交赶蚶罘蛉俗髁藗€揖。
「??!桓兒呵!想不到一別四年,如今已是翩翩美男子了嘛!我都快不認得了呢!」李夫人欣喜、贊賞地注視著司徒桓??磥磉@門親事還真沒訂錯呢!這男孩兒儀表堂堂,風(fēng)度翩翩......不錯!
「爹、娘,女兒我放學(xué)回來嘍!」這時大廳門口進來了個梳著兩條馬尾辮、穿著藍色中袖衫、黑色散花裙、足踏黑色皮鞋的妙齡少女。
「凝兒,今兒怎么那么早放學(xué)呀?」李夫人用寵愛的語氣問女兒。
「今天同學(xué)們都去參見抗日游行了,我又沒興趣,便提早回來了呀!」貝凝輕快得像只蝴蝶般跑了進來。
「凝兒,家里有客人來??靵硪娺^司徒老爺、夫人。」
「伯父您好、伯母您好?!关惸纹さ叵蛩麄z敬了個禮。都得兩老直笑不已。
「好了,凝兒!別鬧了,也不怕失禮!」其實司徒家和李家經(jīng)常有聯(lián)絡(luò),互相上門拜訪,所以貝凝和司徒家兩位長輩也很熟了。但李老爺還是有禮貌地說了她一句。
「凝兒,一段日子不見,好像又漂亮了嘛!」司徒夫人眉開眼笑地大量著這活潑的貝凝。她看在眼里,喜在心頭,多么漂亮的女孩。
「伯母!」貝凝不依地喊了聲?!肝夷挠杏制亮死??」
「怎會沒有?方圓十里之內(nèi)又有誰不知道李家三小姐的聰明伶俐、美麗大方?!?p> 「伯母,您怎么這么說呢?您常來咱家,又怎么會不知道我頑劣的一面呢?還說我聰明伶俐呢!」司徒夫人常來李府小坐,她對凝兒的喜愛已像自己女兒一樣。
「來,凝兒!這是我的寶貝我兒子司徒桓,你的未來夫君唷。」司徒夫人牽過貝凝的手拉向司徒桓面前。
這是貝凝有記憶以來第四次見到司徒桓,最初是在她八歲的時候,那時的記憶很模糊,只記得一個穿著小唐裝、剃著平頭的小男孩,頂著一頂壽帽,稚氣地站在她面前。但現(xiàn)在,卻是一個二十出頭的成年男子,一身的氣魄、高大的身軀,嚴重的阻礙了她的思想。打這一眼起就注定了貝凝為司徒桓付出了一生的愛戀。
「三小姐你好,在下司徒桓?!购煤唵蔚囊痪湓掄?!
而貝凝只是呆呆地望著這個令她思緒混亂的英俊男子。只見他濃眉大眼,英氣的額上留著一頭瀟灑的短發(fā)。
李夫人見了這情形,向司徒夫人會心一笑,這兩小口子,已開始他們的初情了。
「這樣吧,不如讓凝兒帶著桓兒去后園走走,順便讓年輕人多談?wù)?。咱們就到書房去坐坐吧!」李夫人提議道。好一對郎才女貌呵。
「好呀,凝兒那就麻煩你了。」司徒夫人配合著李夫人的意思。
***
司徒桓跟隨貝凝走到后花園,這對從小就被訂下親的人兒,一直無緣聚在一起,這次算是他倆第一次單獨相處的機會。
「你......」兩人同時向?qū)Ψ秸f出了第一個字,他們相對莞爾笑出了聲。
「其實我倆又不熟,他們硬讓我倆單獨走在一起,這真是蠻尷尬的?!关惸蜷_了悶局。
「嗯,不過大人們的心思也真夠開通的。早在以前,只要見到一男一女走在一塊兒,那男的是娶定那女孩了?!?p> 「司徒少爺,你是在北平讀書回來的嗎?我聽我娘說你是一個讀書很用功的好青年,好羨慕你啊!我一直好想到外面的世界去看看,見識一下外面的事物。外面很好玩的吧?」貝凝興奮地用期待的眼光望著司徒桓。
「是??!到外面走一遭,見聞也有所增進?,F(xiàn)在,才知道自己以前是一只井底之蛙。三小姐的功課也不錯吧......」司徒桓還沒說完,只見貝凝突然抿著嘴笑了出來。
司徒桓不解地望著貝凝?!改阈ι趺??我臉上有甚么令人好笑的東西嗎?」
「不好意思,我不是笑你。只是突然想起我倆的一些事情,便不自禁地笑了出來。對不起,我失態(tài)了?!?p> 「這也足以令你笑得那么開懷嗎?看來你真是一個非常愛笑的陽光女孩??!你為你的家人一定帶來了不少歡樂吧!」他一邊說,一邊四處張望著。
「對呀!我的家人都說我是一個開心果呢,是從笑佛的大肚子里鉆進我娘的肚子里的?!箓z人相視而笑,繼續(xù)在花園里兜著。
這時迎面走來了一個穿著丫頭服裝的女子。
「靈兒,你剛從二哥那邊來吧!他還好嗎?聽下人說他今早又咳了幾聲。」
「剛喝了碗川貝茶,現(xiàn)在已沒事了,正在月圓居內(nèi)散步。你要過去看看他嗎?」靈兒揚起手撥開了貝凝落在面前的一縷青絲。
「不了,我還要招呼司徒......桓哥哥呢?你待會兒回去時,幫我向他問好吧!況且呀,二哥的脾氣也只有你才可以忍得住,我才不想自己跑去當(dāng)炮灰呢!噢!你看,和你談得都快忘了咱們身邊還有位貴公子呢!」貝凝轉(zhuǎn)過身來。
「桓哥,這位是靈兒,大家都叫她作靈姑娘。你看,她人如其名,長得靈靈秀秀呢!」貝凝直拉著靈兒向司徒桓介紹著。
就是她,當(dāng)年遇見的那雙水靈靈的大眼睛的人就是她。司徒桓在心里感到自己的激動,就是她!我日思夢想的女孩就是眼前這個靈兒。可......她訂了親了?為甚么她的穿著完全不像小姐而像丫頭?又為甚么喚自己未來夫君為二少爺?許多疑問從司徒桓的腦海一一現(xiàn)出。
「靈兒見過司徒少爺。」靈兒向司徒桓福了福。一雙眼剛抬起,便被眼前這男子所發(fā)出熾熱的眼光所震懾,好像他倆的眼里只存在了對方,再容不下其他的東西。
「靈兒,你怎么啦!臉怎么燒得那么紅?你病了嗎?」天真的貝凝并沒有在那一秒看出所發(fā)生的天雷地火,仍是一臉關(guān)心地看著靈兒。
一語驚醒夢中人。兩人迅速地避開了對方的眼神,司徒桓還輕咳了一聲以掩尷尬。
「??!我沒事,可能太熱了,小姐,我先回屋了!」靈兒說罷,就小跑的逃離了那個窘境。
她甫入房,便撫住狂跳不止的心。「為甚么會這樣?」她無語地責(zé)問著自己。明明知道那是三小姐從小訂下婚事的司徒桓,為甚么自己還會不知羞恥地對他產(chǎn)生了那種感覺。太像了,那雙灼熱的眼睛太像每每將她在夢中驚醒的人。她自懂事起,就會常夢到一個男子,那男子有著一雙雄鷹般的氣魄眼神,常常令她夢中驚醒,因為那雙眼神似乎想將她穿透,將她注視著直至她被燒死為止。
可漸漸大了,對那雙神秘的眼睛,就不再感到害怕了。而且已成為她生活的一部分,當(dāng)她受了委屈,每每想起那雙眼睛,內(nèi)心就會莫名地平靜和安詳起來,仿佛那是一種依賴,是一雙在背后扶持她的手。
太像了,當(dāng)她一接觸到那雙眼睛,她就像觸了電般。為甚么,為甚么那個她賴以為生的夢中人竟然是他——三小姐的未婚夫?當(dāng)年她還小的時候,夫人為了幫二少爺沖喜,將她許了給二少爺為妻。后來因二少爺康復(fù)和老爺堅持反對,這件親事一拖再拖,這在她只不過是頂著未來二少奶奶的名分在二少爺身邊負責(zé)做二少爺?shù)某鰵馔?,讓他想罵就罵、想打就打。
她是存著一股報恩之心,但她很清楚,她對二少爺是不存在任何感情;而二少爺貝尚更是厭惡、憎恨她到了極點。說是他娘瞎了眼才會選她這個賤婢做他原配,而二少爺對她的憎恨也會發(fā)泄在打她的方式上,以消他的怒氣。
全家也只有夫人、奶媽和三小姐疼她,其他人不是瞧不起她便是嫉妒她,對她總是惡言相向。這種日子她全都挺過來了,只因為那引路的雙眼,讓她擁有了一個只屬于自己的秘密。但現(xiàn)在呢?現(xiàn)在她又能怎么辦?小姐待她如同親妹妹般的好,有甚么心事也只會找她談;有甚么好吃的,也總是要等她有空時一起品嘗。小姐對她是真心真意的好,而她呢?現(xiàn)在卻發(fā)現(xiàn)自己一直芳心暗許的人居然就是他——三小姐的未婚夫!
靈兒一再逼自己記住這份意念:她不可以對不起三小姐,而她也更不會讓任何人去傷害她那心地善良的三小姐——尤其是是她自己。她對自己承諾,她絕對不會去破壞原本就屬于三小姐的幸福,絕對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