猶記初相遇
素懷對秦艽一向有問有答,秦艽似沒想過他會這么說,一時有些怔愣。
素懷含笑看著她,眼底神色淡到近乎漠然。
秦艽第一次發(fā)覺,眼前這個貌似很溫柔的男人,她從未看懂過。
好一會,小姑娘抬頭燦爛一笑,眼中有水光一閃而過,素懷再看,已經(jīng)了無痕跡。
第一次遇見解決不了的困難,關乎生死的大事,小姑娘是該哭一哭的,但她沒有哭,只是笑著說,“我知道了!”
此后,秦艽便開始忙碌起來。
青年的病情反反復復,有時好一點,第二日又發(fā)起高燒。
秦艽皺著眉頭,有一味藥,她總拿不定主意,那藥對病情是有好處的,卻有毒,她實在為難的很。
這住處實在不是一個養(yǎng)病的好地方,有些窗戶早不知哪去了,剩下一些斜斜掛著,有風來,這些斜斜掛著的窗框撞在墻上哐哐響,又不肯掉下來。
實在煩人的很。
小姑娘眉頭微皺,帶了一點愁苦煩憂。
為了無關緊要的旁人糾結,素懷實在不解,閑閑開口道:“左右不過是要死了,有毒還是無毒有什么要緊?!彼Z音淡淡,不像在說人命,倒像是在說秋葉與冬雪一般平常。
對于素懷驟然開口,秦艽已經(jīng)習慣了,自己在想些什么這人好像很清楚,偶爾開口,便是這么個調調,生死看淡,全無悲喜。
秦艽知他并無惡意,也不在意,須臾,秦艽眉頭舒展,起身配藥去了。
“既然左右無解,何不放手一搏!”
小姑娘很果決,決定后就不在糾結有毒無毒這件事,何時該用藥,何時該施針,小姑娘都做的有條不紊,絲毫不錯。
不出幾日,那青年便逐漸好轉,已經(jīng)能起身稍稍走動,見洗梅來,忙要起身道謝。
他病情反復時,偶有清醒的時候,知道是有兩位姑娘救了自己。
其中一位名秦艽,這幾日他已經(jīng)謝過了很多回,洗梅姑娘這幾日莫約很忙,這還是他好轉后第一次見。
洗梅這幾日不知去了哪里,風塵仆仆歸來,卻是眉頭緊鎖,本就冷傲的臉更加冷了。
見青年起身道謝,洗梅臉色有所緩和,眉頭依然皺著,冷聲應了句“不必”,便不再說話。
洗梅生性冷傲,遇不平事向來能助,助不了也不會放在心上,這般眉頭緊鎖,心事重重的樣子,秦艽還從未見過,不由有點擔心,“洗梅,出什么事了嗎?”
洗梅看了秦艽一眼,不答反問,“這人可是大好了?”
這幾日把脈,秦艽覺得他是好了不少,到底是第一個病人,難免有點底氣不足,“我也不太清楚,這幾日都沒再用藥了,病癥都消失,人也精神不少,這算是好了吧?”
“大概是好了吧,再看看?!毕疵芬膊淮_定。
洗梅希望他是大好了。
這次歸家,途經(jīng)青牛,洗梅想為母親送一份生辰禮。
洗梅母親脾虛體弱,素來不喜吃藥。洗梅這次途經(jīng)青牛食了一味名陳皮紅豆湯的小食,覺得滋味不錯,便隨口問了問。
原來這道陳皮紅豆在青牛還是一道家喻戶曉的名品小食。酸酸甜甜的老人小孩皆可食之,又有溫健脾胃的功效,洗梅一下便上了心,這個給母親當生辰禮可太合適了。
母親脾虛體弱,若能常常進食這陳皮紅豆,定會康健不少。
只是路途遙遠,這陳皮紅豆怕是還沒帶到家便已經(jīng)壞了。
略一思索,洗梅決定學了親自做給母親吃。
陳皮紅豆也不是什么很難的甜湯,只是洗梅家鄉(xiāng)民風彪悍,向來只吹最狂的風,喝最烈的酒,這種精細食物就很少見了。
洗梅這姑娘在這狂風烈酒的民風里澆筑了一身傲骨,姑娘的心靈手巧一點沒學到。
簡簡單單的陳皮紅豆湯,旁人一日半日的便也就會了,洗梅足足學了七日也不見會。
店家收了洗梅足夠多的銀子,耐心教了七日也沒有嫌麻煩,只是很小心的道:“姑娘孝心感天動地,只是誤了令堂生辰就不美了,不如我跟著姑娘走一趟,也算全了姑娘心意!”
洗梅一邊掌控著火候,一邊應道:“不用,多謝店家好意?!?p> 店家去,母親只能吃到一次,自己學會了母親便時時能吃到了。
洗梅很堅持,在第十五日的時候,終于學會了。
變故就出在這時候,青牛城封城了。
許進不許出。
洗梅生氣也無法,多處打聽也不知出了何事。
封城的第三日,熱鬧的街上突然冷清起來,有行人路過,皆行色匆匆。店外那個小乞丐,這幾日都沒有來。
洗梅學陳皮紅豆,失敗的多,那乞兒便每日都來,也不嫌她做的不好吃,感恩戴德的,第二日還會夸她今天比昨天做的好。
如今突然封城,也不知那小乞兒怎么樣了,今日店家夸她陳皮紅豆做的好,也不知他還有沒有機會吃到。
封城第五日,一聲驚雷炸響,豆大的水滴落下,悶了幾天的雨總算下了下來。
昌明街上多了一隊人,這是封城后洗梅第一次見街上這么多人。
打聽過后才知,這是任家的人。
任家是是青牛城的大戶,生意做的很大,近幾年聽說搭上了哪位王爺?shù)木€,便越發(fā)的了不得了。
任家老爺有十三房姨太,生兒子的多,女兒一個沒有。
到了孫子這一輩,好不容易得了個孫女,一家人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碎了。
孫女嬌養(yǎng)著到如今已有十五歲,生的花容月貌,頗有些才名。去年許了城主家的小兒子季昌明,只等明春及笄便要成親了。
昌明街突然出現(xiàn)的這些人,就是為這任家的小孫女。
小孫女病了,還病的不輕,延醫(yī)問藥多日,絲毫不見好轉,如今臥床不起,高燒不退,怕是堅持不了多久了。
任家起初還瞞著,如今已是瞞不住了。這些人來街上,便是要為那任家小姐尋一些生機,或是醫(yī)術超群的醫(yī)者,會些旁門左道技藝也行。
季家聽聞此事,當日便著人去退了親,唯恐擔了一個克妻的名聲。
這事原不會引起洗梅的注意,只是聽到高燒不退,臥床不起時莫名覺得有絲異樣,青牛城這幾日又異常的很,城都封了好幾日,也沒個說法,當即便要去任府探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