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見她
第二天,盛延珩等不及要去見楊珊雯。
他從早上一直琢磨到下午,也沒琢磨出應(yīng)該用什么樣的方式和方法去接近那樣厭惡男人的楊珊雯。
他想,只要是女人,大抵都是愛物質(zhì)的,盛延灼也不例外。
所以,他選了一輛很酷的賓利帶著李特助到巴黎攝影樓坐等楊珊雯下班。
李特助下車前,看著盛延珩,鄭重其事地問:“老板,若是楊珊雯不肯來見你,怎么辦?”
盛延珩眼眸幽幽地瞧著李特助,說出的話一點(diǎn)兒也不溫柔:“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只要能將她帶到我面前就好?!?p> 李特助下了車,抬頭仰望眼前的攝影樓。
不管用什么方法嗎?
他嘴角微勾,那就用他最常用的方法吧。
不知那位楊小姐膽量如何,但愿不要被嚇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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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珊雯是一位化妝師,而且是天賦極高的化妝師。
她今天下班比平時稍晚,天還沒黑,夕陽金色的光芒灑滿了整個蘭市。
晚霞紅彤彤的,美麗地讓人真想駐足看上一刻鐘。
楊珊雯踩著臺階,從三樓化妝間一直來到一樓大廳。
原本應(yīng)該空空如也的大廳,此刻卻坐著一個人。
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
他的膚色偏黑,整個人看起來硬朗陽剛。
楊珊雯四顧望之,沒看到其他人。
她不知道接待這位客戶的人員到哪去了,她對男人本就反感,所以,她也不管這位客人是否有人接待,就抬步往門口走去。
只是,她的步子還不曾邁開,眼角余光就瞟到那個男人已經(jīng)站起來,看著她的方向。
然后,她聽到男人問:“請問你是楊珊雯,楊小姐嗎?”
她收回還沒踏出去的腳,偏過身子,瞅著男人沒說話。
這個男人,她不認(rèn)識。
她將手慢慢地滑進(jìn)包里去拿手機(jī)。
她在想,如果此刻出現(xiàn)什么問題,她就用手機(jī)狠狠地砸男人的頭,但最主要是用它來報(bào)警。
可事情并沒有她想的“如果”那般。
男人確實(shí)向她走了過來,但卻停在離她三步之外的地方。
他如一個紳士般微笑:“楊小姐不必緊張,我沒有惡意,是我老板要見您?!?p> 楊珊雯瞬間就確定,站在她面前的這個男人不是真地想要她回答。
他清清楚楚地知道她就是楊珊雯,詢問與她,只不過是出于一種禮貌。
可楊珊雯真地不認(rèn)識這個男人。
她試探性地問:“請問,你們老板是......?”
男人:“等楊小姐見到我老板就知道了。”
楊珊雯垂眸。
她一點(diǎn)兒也不想去見這個人的老板。
女人的第六感告訴她,她即將要見的這位老板太危險(xiǎn),太危險(xiǎn)。
不管他是男人還是女人。
她現(xiàn)在對冒險(xiǎn)這樣的事一點(diǎn)興趣都沒有。
男人似是看出了楊珊雯心中所想,他的聲音帶著特有地沉著:“楊小姐,你還是不要拒絕的好。拒絕我老板的后果,你承擔(dān)不起?!?p> 楊珊雯瞧著男人的眼睛。
男人那雙灰色的眼眸里,似乎微帶著對她的不喜。
楊珊雯微怔,可她不在意。
她只想知道她最關(guān)心的問題:“如果我拒絕,那會有什么后果?”
她問地嚴(yán)肅又認(rèn)真,認(rèn)真到讓男人都有些驚訝。
驚訝過后,男人一本正經(jīng)地告訴楊珊雯:“我不知道。”
楊珊雯執(zhí)拗且堅(jiān)持不懈地瞅著男人。
男人忽然有些受不了楊珊雯這樣的眼神,他脫口而出:“我不知道我老板是怎么對待拒絕他的女人,但我知道,他是怎么對待拒絕他的男人。”
楊珊雯眉梢輕挑:“怎樣?”
男人灰色眼眸里霎時恐懼盡顯:“以我老板的手段,讓人傾家蕩產(chǎn)都是輕的。”
楊珊雯眉頭微皺:“那最嚴(yán)重的呢?”
“妻離子散,家...。”
“家破人亡?”
楊珊雯驚懼地接住男人的話。
男人沒說話,只是很沉冷地看著她。
楊珊雯瞬間就明白了,男人的話十有八九是真的。
她又驚又怕。
她一個人沒關(guān)系,但她還有兩個孩子。
男人瞳色變化不停地瞄了一眼楊珊雯瞬間蒼白如紙的臉,又垂下眼眸。
而這個男人就是李特助。
李特助知道,他說的這些話對楊珊雯起作用了。
讓楊珊雯對盛延珩感到恐懼,是他幫那個女人一個微不足道的小忙。
李特助神思間,楊珊雯已經(jīng)恢復(fù)到往日的鎮(zhèn)定。
“走吧?!彼f。
“去哪里?”李特助愕然。
楊珊雯奇怪地瞅著李特助:“你不是說,要帶我去見你老板嗎?”
李特助愕然的神情瞬間消失,他眼眸一閃,神色不明地看著楊珊雯,做出“請”的動作:“楊小姐,請?!?p> 于是,楊珊雯掛著沉肅的神情走在前面。
男人眼眸深沉的跟在后面。
走出大廳門口,楊珊雯視線所及處停著一輛車。
那是一輛賓利!
楊珊雯的心瞬間有些發(fā)沉。
擁有這樣一輛車的人,到底得有多少錢?得有多大的權(quán)勢?
她一個什么都沒有的人,拿什么倚仗去和人家對抗?
楊珊雯望著那輛車,墨瞳中的亮光浮浮沉沉。
她只滿心期望,這個人不是傅尚國背后之人。
楊珊雯的心往下一沉。
若真是傅尚國背后之人,那她就處境堪憂了。
她并不害怕自己身上會發(fā)生什么,她只擔(dān)心會連累到兩個孩子。
楊珊雯渾身發(fā)涼。
她做了一個深呼吸,然后邁著微顫的步子,一個臺階,一個臺階向下走去。
楊珊雯的腳步停在那輛賓利前。
后面的車門從里面打開來。
楊珊雯一眼便瞧清楚了里面的人,他也是一個男人。
而這個男人刀刻般的五官在夕陽下竟似發(fā)著光。
他有著讓大部分女人都為之瘋狂的下巴和薄唇,連他的鼻子都是挺而直的。
他那雙丹鳳眼睜開時,仿佛將整個宇宙中的漫天星辰都填了進(jìn)去,里面星星點(diǎn)點(diǎn),讓人只想沉淪在他的璀璨星空里。
楊珊雯怔怔地望著那雙眼睛。
她一點(diǎn)兒都不想讓自己沉淪進(jìn)去,所以,她最終掙脫了那雙眼睛對她地束縛。
可是,不過須臾,楊珊雯發(fā)現(xiàn),男人那雙墨瞳里的漫天星辰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帶著巨大吸力的宇宙黑洞。
她望著那黑洞時,就會不由自主地想要望進(jìn)去,一直望進(jìn)去,直至望進(jìn)看不見,摸不著邊緣的黑暗世界里。
楊珊雯有些失神。
“嘿?!避?yán)锖鋈粋鱽硪宦暤托Α?p> 楊珊雯的心頓時一跳,她猛然回醒,瞧著臉上略帶微笑的男人。
她眨眨眼睛后又乍然閉上。
她想當(dāng)然認(rèn)為,面前的這個男人一定是像小說里寫的那樣,練過什么不為人知的秘術(shù),否則,他怎么會有這樣一雙讓人為之失迷的眼睛。
楊珊雯睜開眼睛,再次望著男人的丹鳳眼,可那里面除了無波無瀾的廣闊海面,再無其他。
“楊珊雯。”男人連名帶姓叫她名字時,那聲音聽起來竟是那樣的醉人,而且里面似乎還摻雜著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纏綿情意。
楊珊雯的心須臾間又涼了一截。
“我并不認(rèn)識你。”她聽到她這樣對男人說。
“沒關(guān)系,我認(rèn)識你就夠了。”男人望著楊珊雯說地有些漫不經(jīng)心。
楊珊雯頓時被噎地沒了話說。
少頃,她才問男人:“請問先生見我是想要做什么?”
男人眉頭一皺,答非所問:“盛延珩?!?p> “什么?”楊珊雯疑惑地瞧著男人。
“我的名字叫盛延珩?!蹦腥说纳裆行┎蛔匀坏脛e扭。
“哦!”楊珊雯面無表情地又把剛才的話重復(fù)了一遍:“那盛先生見我是想要做什么?”
男人眸色幽深地望了楊珊雯一眼,那一眼仿似含了某種楊珊雯看不懂的情緒。
男人眼眸一閃:“不論我讓你做什么,你都不敢拒絕,不是嗎?”
楊珊雯瞅著男人沒說話。
男人似笑非笑:“如果你敢拒絕,你就不會來見我了,是不是?”
楊珊雯仍舊瞧著男人沒說話。
不知過了多久,楊珊雯才像是下定決心般,問:“那如果我現(xiàn)在拒絕,會有什么后果?”
男人偏頭看往別處,在楊珊雯看不到的角度,他的唇瓣微微彎了起來。
他像是真地考慮了一番:“你會失去現(xiàn)有的工作,甚至再也找不到工作?!?p> 楊珊雯聽到男人這樣說以后,嘴角忽然翹了起來。
找不到工作也沒關(guān)系,她正好可以離開那個討人厭的巴黎攝影樓,然后開一間屬于自己的工作室。
可她唇瓣上的笑意還不曾擴(kuò)散到臉上,男人幽幽的聲音傳進(jìn)了她的耳朵里:“楊珊雯,你沒聽懂我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不但找不到工作,連工作室也開不了,而且你在蘭市也呆不下去。”
楊珊雯翹起的嘴角立時塌了下來。
她驟然抬起眼睛看向男人,可男人的眼瞳里幽深一片,她望不到底,更望不到他的心里去。
可她感覺男人可以透過她的眼神,她的表情,直直地望到她的心里去。
楊珊雯的心終于沉到了冰凍的湖底,怎么撈也撈不上來。
她艱難地問男人:“難道盛先生是傅尚國背后的人?”
男人嗤笑一聲,語氣輕蔑至極:“他還不配。”
楊珊雯心下稍微輕松了一點(diǎn)。
她又問:“那我和盛先生是有什么仇什么怨?”
到底是什么仇什么怨,他才會這樣對她。
“沒有。”
男人回答的很干脆也很直接。
“那盛先生為什么要這樣對我?”
男人的嘴角忽然揚(yáng)了起來。
他笑的時候,就像是午夜里的鬼魅能將人心都給蠱惑了去。
但這次,楊珊雯學(xué)乖了,她對男人的笑視而不見。
男人帶著笑意的聲音刮過她耳旁,猶如在她耳朵上狠狠地扇了一巴掌:“因?yàn)槲蚁矚g。”
因?yàn)槲蚁矚g你懟人的模樣。
楊珊雯先是一愣,隨即,她心底的憤怒像那火山爆發(fā)似的一下子蓬勃而出:“盛先生,你知不知道,就因?yàn)槟愕囊痪洹驗(yàn)槲蚁矚g’,我就要失去我賴以生存的所有倚仗?!?p> “若是你找上我有什么目的,那你大可以說出來,不管是好是壞,我都可以接受。”
“可若是你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我楊珊雯實(shí)在是不服,不甘。”
楊珊雯因?yàn)榕瓪庹f出這一段話后,已是氣喘吁吁,然后,她又瞅見男人笑意盈盈,意味不明的神色時,頓時一驚,臉“刷”的就白了,而她的怒氣也在瞬間偃旗息鼓。
她一個什么都沒有的人,有什么資本去跟眼前這個人提出自己的不甘,不服?
她能夠與傅尚國和游總經(jīng)理對著干,是因?yàn)樗麄冞€不夠厲害。
所以,當(dāng)碰上真正厲害的人物時,她連反抗的余地都沒有。
楊珊雯的臉更白了,即便是紅彤彤的晚霞都映不紅她的臉。
她忽然開始討厭面前的這個男人。
她對他又害怕又厭煩。
“上車?!睏钌忽┞牭侥腥说穆曇糨p緩起來。
她面無表情:“對不起,盛先生,我要回家。”
男人的神色里閃過一抹情緒:“楊珊雯,你確定你不想上車?”
楊珊雯定定地望著男人,眼里情緒紛繁復(fù)雜。
男人也望著楊珊雯,眼里情緒浮沉難辨。
楊珊雯終于敗下陣來,似乎這樣的對視已經(jīng)耗盡了她所有的精力。
她臉上疲乏盡顯:“去哪里?”
男人的眼眸頓時劃過一縷亮光:“去了你就知道了?!?p> 楊珊雯又瞥了一眼面前停放的車,然后,她微微彎腰,鉆了進(jìn)去。
她最后還是上了這輛賓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