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長會小插曲——
鄭玉看著陸展鵬坐在黎銘的位置上，總覺得別扭。放映PPT的時候鄭玉時不時朝陸展鵬的方向瞟一眼，弄得陸羽秋渾身不自在，總感覺十分尷尬。
陸展鵬擺擺手示意讓鄭玉不用理會自己，繼續(xù)正常進行家長會就可以了。陸展鵬轉(zhuǎn)頭朝陸羽秋送去一個笑臉，陸羽秋臉色難看，眼神鋒利地直視陸展鵬。陸展鵬干笑了一下，認(rèn)真觀看PPT，陸羽秋則單手撐著腦袋望著窗外發(fā)呆。
從這里望下去剛好能看到小涼亭的位置，陸羽秋看著空曠無人的后操場，很快，一個突兀的身影便闖進了自己的視線。
臺上的鄭玉講得很投入，她好像永遠都是這樣的，不管什么場合都能很快適應(yīng)并處理得很好，似乎有用不完的熱情和能量，在她的身上看不到半點其他年輕人的急躁和焦慮。沉穩(wěn)，這個詞表達的意思應(yīng)該就是她這一類人了吧。
鄭玉把她帶班的經(jīng)歷和第一次帶這個班的情況交代完之后教室響起了敷衍的掌聲。雖然只是大人們的做樣子，但聲音還是能保證足夠大的，這一點陸羽秋從陸展鵬鼓掌完發(fā)紅的掌心那里得到了證實。
到了自由提問時間，陸展鵬第一個站了起來，問：“老師，我想問一下孩子們的成績怎么沒有排出名次？”
陸展鵬的第一條疑問帶起了整個家長會提問的氛圍，許多家長都討論了起來，無一不是關(guān)于成績排名和學(xué)生學(xué)習(xí)的。
陸羽秋用腳后跟狠狠地踩在陸展鵬的皮鞋上，锃亮的皮鞋上多出了幾道搶眼的鞋印。陸展鵬一個趔趄站不住坐了下去，他一改之前嚴(yán)肅的表情，道：“大小姐，這么多人面前，給我個面子行不行？”
“那你就在這里好好維護你的面子吧。”陸羽秋面無表情，冷淡淡地對他說道。
“老師，我先回家了，我爸繼續(xù)開家長會。”陸羽秋把書包背在胸前，把綁在馬尾上的綁繩順著頭發(fā)的方向滑下來套進自己的手腕里，整理一下頭發(fā)，準(zhǔn)備離開。
在小亭子消失的身影又突兀地闖進了自己的視線里，這一次她站著，視野開闊了很多，她很快就認(rèn)出了黎銘。
那是……黎銘？這個動作……他又在抽煙了？！
陸展鵬碰了一下自己的女兒，壓低聲音對她說道：“我就是活躍一下家長會的氛圍，不至于，你看這其他的家長都有孩子等，我這孤零零的……”
“你活該。”陸羽秋弓腰下去威脅他，“你晚上必須給我削一百個蘋果?！?p> “一百個？你吃得完嗎？”
“我不管，誰讓你吃我的蘋果的?！?p> 陸羽秋甩了個白眼給陸展鵬，大步走出教室去。
下樓梯的腳步不由得加快了，她小跑了起來。
晚上回家時，陸展鵬在小區(qū)里的水果店里買了足足一百個削好的蘋果。面對這個找茬兒的客戶，水果店的店員紛紛投去了怪異且夾著躁動的目光。
一、
走出那個陰冷的角落，陽光撲在身上，黎銘看著被牽著的手不由得臉紅了起來，陽光照在臉上，熱辣辣的。冰涼的身子逐漸恢復(fù)了正常的溫度，回頭看了一眼那個一年四季都很陰暗的角落，黎銘決定以后再也不進去了。
他們在小亭子里的小長石椅坐下，陸羽秋的手還緊緊地抓著黎銘的手腕，力氣大到似乎害怕黎銘會憑空消失似的。
黎銘臉紅地別過臉去，燒紅了的耳根突突地隨著心跳跳動著。半晌，陸羽秋才發(fā)現(xiàn)他們之間的異樣，她急忙松開手，干笑了一聲跟黎銘道歉。
兩人對視了一會兒，都尷尬地笑了笑。
黎銘首先打開了話匣子，道：“你不跟你爸一起回家嗎？”
陸羽秋努努鼻子，朝空氣中嗅了嗅，道：“奇怪，什么東西酸掉了嗎？”
“不好笑。”黎銘聳聳肩，把彎曲著的腿向前伸展開來，“你不用這樣的。不過也謝謝你?！?p> 陸羽秋看黎銘的眼神色彩斑斕，她捂著鼻子，道：“真酸?！?p> 見黎銘沒笑，陸羽秋也沒再調(diào)侃，她用腿蹬了蹬黎銘的大腿，道：“其實我沒有你想的那么好。”
“我一直都沒把你想得多好啊。”黎銘自以為幽默地回應(yīng)。
對于黎銘的回應(yīng)，陸羽秋并不反感。她側(cè)身仔細觀摩黎銘的臉，神情溫柔，眼睛微瞇像一對上彎的月牙。“其實呀，我們是半斤八兩的，真的，不騙你?！彼檬持概隽伺隼桡懙募绨颍牙桡懙乃季w拉回來。
黎銘收起了自以為是幽默感，靜靜聆聽著陸羽秋說的每一句話。
陸羽秋伸手將掛在半空的蛛絲輕輕挑開，眼神里有忽閃而過的悲傷。她以一種輕快的口吻對黎銘說道：“你知道為什么那些看我不順眼的人永遠討論的都是我爸嗎？”
大概是因為陸展鵬是校董事長吧。黎銘這樣想的，但還是搖搖頭，讓陸羽秋繼續(xù)講下去。
“很簡單啊。”陸羽秋努努嘴，擺出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因為我沒有媽媽啊?！?p> 雖然已經(jīng)覺得很自然了，但掩飾不住的傷感還是讓陸羽秋的聲音有些發(fā)顫。
黎銘不知道該說什么。他想穩(wěn)住陸羽秋的情緒卻不知道怎么做才能顯得自然，只好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我沒事啊。”見黎銘臉色不太好的樣子，陸羽秋連忙解釋，“都過去好多年了，我早就不在意了?！?p> 黎銘看著極力掩飾自己情緒的陸羽秋心想，也許這個時候靜靜聆聽她內(nèi)心埋藏著的聲音才是對她最好的尊重吧。
陸羽秋繼續(xù)說下去。
“我媽媽離開我的那天我和我爸都在現(xiàn)場。”陸羽秋將頭往上抬了抬，努力不讓悲傷侵占自己的眼眸。
黎銘的心情變得沉重，他點點頭，沒有打斷陸羽秋的話。
二、
那是一場交通事故，那年陸羽秋剛升小學(xué)四年級。在暑假的某一天，陸羽秋從課外書里認(rèn)識了大海，她把她對大海的好奇和渴求告訴了父母。
陸夫婦很開心自己的孩子能跟自己講述自己對自然的理解和內(nèi)心想法，他們決定周末就帶孩子好好去海邊玩一玩，帶還是小孩子的羽秋見識一下她心中的大海真正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