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人學(xué)識不凡,我這里有些問題想要請教下,不知能否賜教一二?!?p> 褚庭春終于說入了正題,李愚也是等的有些不耐煩了,感情你說來說去不還是來試探我的的嗎?怎么還沒完沒了了,要不說讀書人招人討厭呢,永遠(yuǎn)不能直白的講話。
“褚先生有話就說,咱倆也算是老朋友了,不用試探來試探去的?!崩钣薅唐谏磉叺牟璞p輕喝了一口,眼睛始終沒有看向褚庭春。
“那我今天只當(dāng)是咱們“老朋友”交心,就不繞彎子了?,F(xiàn)在全天下都知道寧王想造反,不知在李大人看來如何?”
褚庭春說這句話的意思更多的還是試探,想要看看這個年紀(jì)輕輕卻很會做生意的李愚到底有多少斤兩。
李愚心知肚明這又是一次試探,但是難受就難受在,明知道對方想干嘛你卻還要主動上鉤,不過好在對于這段歷史李愚早已爛熟于胸,用后人的眼光去評價前人,雖說有事后諸葛的嫌疑,但是不能否定的是,一旦打開了上帝視角,那么評判的角度就會很客觀,更重要的是,很準(zhǔn)確。
“寧王的封地在江西,雖不比江南,但也算一等一的富庶。加之弘治皇帝雖然一直對于寧王有所提防,但更多的還是放任,這就導(dǎo)致了寧王的勢力和實力都在有限的空間內(nèi)無限的擴張。如今新皇登基,且尚算年幼,對于朝局以及兵權(quán)的掌握尚不穩(wěn)妥。再加上這些年整個江南的賦稅都要經(jīng)寧王送往朝廷,與其說是進(jìn)貢給皇上,倒不如說是看寧王自己想給多少就給多少。權(quán)、兵、錢,現(xiàn)在的皇上可以說是沒有任何一樣占優(yōu)勢,唯一的優(yōu)勢就是他的正統(tǒng)地位,但可以預(yù)見,萬一哪天皇上一不小心犯了一個“小錯誤”,寧王基本可以確定一定會造反的,這連想都不用想?!?p> 李愚一臉的風(fēng)輕云淡,對于他而言不過是把已經(jīng)發(fā)生的歷史事實復(fù)述一遍而已,但對于褚庭春來說,李愚的這番分析可以說是直達(dá)要點,隨便幾句就把雙方各自的優(yōu)勢劣勢說了個大概清晰,所以此時的褚庭春不免有些欽佩李愚,更加確定了李愚應(yīng)該是有名師教導(dǎo),否則一個剛剛二十出頭的少年怎能將波譎云詭的時局看得如此通透?
“那李兄的意思是,寧王這局贏定了?”
“我可沒那么說?!?p> “哦?既然如李兄所說寧王占盡了優(yōu)勢,那為何李兄卻好似不看好寧王呢?”
“占盡優(yōu)勢這種事說不好的,秦末的項羽如何?起初還不是占盡優(yōu)勢?最后呢?烏江河畔的一具無頭尸罷了。這都說遠(yuǎn)了,咱們說些近的,成祖當(dāng)年起兵,南京那邊不是占盡了優(yōu)勢?可是呢?”李愚做了一個火焰爆炸的手勢。
“還不是灰飛煙滅了?所以優(yōu)勢這東西,還要看在誰手里,不同人的手里的優(yōu)勢完全會有不同的效果?!?p> 褚庭春聞言微微一笑。
“那李兄如何斷定寧王就不是下一個成祖呢?”
李愚也笑了,你個老狐貍,感情在這等著我呢!
“成祖何許人也,那是唐宗宋祖都稍遜風(fēng)騷的大能!豈是寧王朱宸濠能相提并論的?”
“李兄此言未免過于牽強,昔年成祖的實力遠(yuǎn)不及此時的寧王,不能簡單的一句不能相提并論就說得過去吧,李兄所言未免摻雜個人情緒?!?p> 李愚聽褚庭春如此一說頓時有些不開心了,自己一個“過來人”難道還掰扯不過你這當(dāng)局者?
“褚兄有此一說也不為過,但是我更喜歡從宏觀角度去分析問題,宏觀也就是大局的意思。你聽我跟你說啊,寧王有三反三不反。”
褚庭春正了正身姿似乎很感興趣。
“怎樣一個三反三不反?”
“第一:成祖珠玉在前,大勢所趨在后,手底下的人一個個都想著當(dāng)那扶龍之臣,他是進(jìn)退不得,所以不得不反。但是如今天下安定,前有弘治中興,新皇又無過錯可究,所以他不能反?!?p> 褚庭春聽得極為認(rèn)真,兩根眉毛已經(jīng)皺到了一起,顯然是十分認(rèn)同李愚的話。
“那第二呢?”
李愚伸出兩根手指。
“第二:先皇早已視寧王為枕邊猛虎,只是先皇仁厚,沒有動手而已。如今新皇登基,很難保證是不是能像先皇一樣對于寧王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所謂臥榻之側(cè)豈容他人酣睡,就算為了自保,寧王也不得不反。可如今寧王雖然重兵在握,但是其他手中有兵的將領(lǐng)或者依然忠于朝廷,或者手里拿著籌碼待價而沽,度勢押注,貿(mào)然起兵,到底能有多少人響應(yīng)還是個未知數(shù),說以寧王不能反?!?p> 褚庭春聽得一陣氣血上涌,在揚州十幾二十年間,從來都是他來分析大局,何曾有人在其面前分析時局,一時的高手寂寞,如今李愚這等好似他天生的對手般的少年一出現(xiàn),怎能不讓他斗志再燃?
“第三?!?p> “第三:太皇太后極其偏愛寧王也是一個寧王的優(yōu)勢,眾所周知太子少不更事,行事荒唐,早在登基之初太皇太后對其就是百般的不中意,只要能確定得到太皇太后的支持,那么寧王必反。但是如今天子雖幼,但其生母尤在,且太后的情況和歷史上所有的女人都不同,她是先皇唯一的妻子,不論從質(zhì)量上還是數(shù)量上,太后的權(quán)威都要比太皇太后重得多,只要她在,朝局就不會亂,所以寧王現(xiàn)在也很頭疼,他還不能反?!?p> “那依李兄之見,寧王何時會造反?”
李愚伸出手指撓了撓腦袋。
“其實這很簡單,只需要分析一下凝望是個怎樣的人就可以了,寧王這個人心胸狹隘,但卻非常重名,所以基本可以確定只要他沒有合適的借口他是絕對不會起兵的,這就是傳說中過的又想當(dāng)那啥又想立牌坊。我想當(dāng)皇帝,但我要名正言順?!?p> 褚庭春被李愚一席話說的直接笑噴了出來,但他馬上有換上了一副波瀾不驚的樣子。
“你還是沒說時間?!?p> 李愚感到十分頭痛,褚庭春這個人真是太煩了,你問來問去問那么細(xì)干嘛?難道你知道我是穿越者?想讓我給你透露點內(nèi)幕信息?
“不用整天擔(dān)驚受怕的,天塌下來你們揚州都不會遭殃的,以寧王那個性格,想讓他下定決心造反,沒個十幾年讓他徹底看清楚皇上的斤兩,他做不出那破釜沉舟的事,說白了他就是個當(dāng)代袁術(shù)。不對,連袁術(shù)都不如,袁術(shù)好歹還有膽子稱帝呢,他呀,沒有,你等著看吧,最快最快也得個十幾年?!?p> “這么確定?”
李愚是徹底被褚庭春問煩了,首先他根本就不是一個特別關(guān)心這些事情的人,他只想安安生生的當(dāng)個有錢人,瀟灑的活一輩子,其次是他從小在監(jiān)牢里看遍了整治世界里的人心險惡,本能的想要回避掉這些問題,所以他對于褚庭春的刨根問底顯得十分不耐煩,甚至有些反感。
“褚兄,咱們那位小皇帝不簡單,文治雖然不怎么樣,但武功可著咱大明朝往前數(shù),能比上他的沒幾個,荒唐歸荒唐,但是手段還是有的,有點自信。我也奉勸你,你要真是想押注寧王,你可要想好了,那是個穩(wěn)虧不賺的買賣,自古以來地方反撲中央有幾個真正能成的啊,打盤古開天辟地,成祖也就是那獨一份,那話就說回來了,能像成祖那般天人之姿的又有幾個啊,跳梁小丑沐猴而冠而已?!?p> 褚庭春的手指不停地敲打著自己的手肘,似乎是在消化李愚之前的話,他很疑惑,李愚為什么就如此確定寧王不能成事?而且從他的語氣來看絲毫不像是開玩笑,最關(guān)鍵的是,褚庭春從李愚的分析中抓到了一個很容易被忽視的點,他似乎對于小皇帝極為熟悉,年歲好似也比小皇帝差不了太多,難道。。。。。
“還想呢?這有什么好想的?要不咱倆打個賭?!?p> 褚庭春忽地抬起頭、
“賭什么?”
“你可以動用你一切的關(guān)系去打聽寧王那邊的情況,我就跟你賭十五年之內(nèi)他連一個屁都不敢放,哪怕是新皇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他也不敢起兵!”李愚信心滿滿,我要是拿著歷史書都斗不過你我可真就是見了鬼了。
褚庭春瞬間也來了興趣,其實打賭也一向是他的一個小愛好,如今李愚突然提起到讓他有些開心。
“好,我跟你賭了,你想賭什么?”
“我跟你賭五十萬兩銀子?!?p> 褚庭春一口茶水差點沒嗆到。
“五十萬兩?李兄瘋了不成?”
李愚一臉的無所謂。
“打賭嘛,自然要玩的大一點了,咱倆怎么說也是在拿天下當(dāng)賭局,賭得少了未免小家子氣?!?p> 褚庭春嘿嘿一笑,雖然沒有說話,但是意思很明顯,五十萬我們揚州出得起,但是你李愚好像出不起。
“你是在想我出不起賭資吧?!?p> 褚庭春看著李愚依舊沒有說話,但是意思已經(jīng)十分明顯了,是的,你絕對出不起。
只見李愚直接將腦袋放在了桌子上。
“我要要是說錯了,我李愚的腦袋直接給你當(dāng)球踢。”
賭局賭局,自然要玩的大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