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皓庭此時更是打了個哆嗦,通經(jīng)這幾日觀察,他也早就把自己的遭遇猜了個七七八八,自己哪里是在唐朝,分明是在明朝?。∮谑窃谛祀A說出李自成三個字的時候,他本能的抗拒了一下,似乎生怕徐大學士給自己取了一個不屬于這個年代,但是卻屬于這個時代的重要人物的名字。他打心眼里是抗拒這個名字的,最主要的原因是,他知道這個成化年間是不可能有陳圓圓,差著年代呢。而沒有陳圓圓的李自成能叫李自成嗎?他沒有靈魂,他不完整!
下一刻,徐大學士一陣眉飛色舞,像是撿了錢一般,好像想到了什么:“有了!”
“叫什么?叫什么?”呂端十分期待。
“不如就叫。。李狗蛋?”
呂端一拍大腿:“唐慎!把孩子抱走!狗屁的大學士。”
徐階見玩笑開過了,趕忙阻止:“誒誒,開個玩笑,我孫子小名叫狗蛋,這不跟你們鬧著玩呢么?!毙祀A嘿嘿一笑,不知怎么,看見這孩子自己連開玩笑的心情都有了。
呂端眼巴巴的看著發(fā)癔癥似的徐大學士,心想著這大學士怎么這么沒溜兒啊。朝堂上要都是這種人,大明藥丸啊,要不這孩子真叫李自成得了。
徐階又是沉思半刻,只見其右眼一挑:“有了,就叫李愚如何?”
“李魚!好名字”
“李漁,好!好!好!”
“李榆,不錯?!?p> 眾人連聲附和,各自分析著這名字的含義。還不待眾人分析完畢,徐階便捋著胡子解釋道:“所謂大智若愚,我見這孩子天生聰慧,希望他以后不要鋒芒太露,須知至剛則易折,要懂得藏拙,這個愚笨的愚真是再恰當不過了。我平生也取了不少的名字,但這個最合我心?!?p> 眾人尷尬的張著嘴,感情全都會錯了意。
呂端想都沒想就直接定了下來:“成吧,就叫李愚!”關鍵是他也看透了,這沒溜兒的徐大學士也取不出什么更好的名字了。
于是乎,轉(zhuǎn)世于明朝的李皓庭就這樣有了一個新名字“李愚”,雖然他不是很喜歡這個名字,甚至也覺得這個徐大學士十分沒溜兒,但所謂入鄉(xiāng)隨俗,既然有人給取了名字,自己也只好接受,就算他不想接受也沒辦法,因為他還是個嬰兒,大不了自己長大了再改回來唄。不過此時的他更想在心底罵那個送自己來這里的老頭:“我祖宗是得多缺的德才找這么個不靠譜的損老頭兒。”
此時,天庭中一個摳著腳啃著西瓜的老頭莫名其妙的打了個噴嚏,不是那個送李皓庭來明朝的祖宗又是何人?
“阿泣!誰想我?一想二罵三傷風,我萬歲萬萬歲?!?p> 時間就像你家的電表一樣,看似靜若處子,但你一不留神,他就蹦蹦跶跶地不知跑了多遠。兩年后,男主角朱見深終于完成了他的謝幕演出,喜迎殺青。在他咽下最后一口氣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原來那顆紅色的流星雖然來早了,但其實一切的故事走向都還是在劇本的規(guī)劃中進行的,在留下一句“不知道我這個皇帝演得好不好?”的終極疑問之后,朱見深終于走進了歷史,將自己和屬于他的一切都埋葬在了茂陵之中。鄉(xiāng)村貴公子朱佑樘,踩著六親不認的瀟灑步伐走上了自己的帝王之位,開啟了一段為后人萬世歌頌的“弘治中興”。
天牢里的囚犯換了一批又一批,李愚也在這來來往往的囚犯中慢慢得長大,轉(zhuǎn)眼已是弘治十八年的六月,李愚已經(jīng)二十歲了。
天牢中一張原本用來盛放水壺的桌子上,此時已經(jīng)只剩一塊木頭與一張手絹,一個年輕人正坐在其后高聲說著什么,這個人不是李愚還能是誰呢?
“難難難,道德玄,不對知音不可談。對上知音談幾句,不對知音枉費。。。?!迸疽宦曮@堂木落桌,監(jiān)牢內(nèi)的眾人趕忙接到“舌尖!”
只見李愚左手雙指并攏微微搖晃:“上回書咱們說道,鐘山風雨起蒼黃,百萬雄師過大江!那國民黨的百萬雄師,沿著長江一字排開列好了陣勢!誓要防他個滴水不漏,管教那英勇的人民解放軍是有。。來無回?。】墒Y介石顯然是高估了自己手下這幫酒囊飯袋的能力,半壁江山已然拱手讓人,此般再戰(zhàn)。。。?!?p> 呂端饒有興致的坐在李愚身后,閉著眼睛享受得聽李愚不只是從哪里聽來,又或者是他自己編造的故事。李愚這小子十分聰慧,這點呂端在李愚很小的時候就知道了,他每天最喜歡干的事就是跑到牢房里,聽那些等著砍頭的貪官講一些五花八門的撈錢手段,也不知道他這二十年的時間究竟領悟了多少。
不過就前段時間被砍頭的齊大學士講:“這小子出了監(jiān)牢,要么是個名垂青史的能吏,要么是個史無前例的貪官?!眮砜矗慌吕钣抟呀?jīng)到了一個很高的境界。齊大學士的評語前半段,估計是看在李愚整天給他說書的份上給的,可信度存疑,但是后半句,十有八九是這個剛正不阿的齊大學士的心里話倒是真的。
呂端正一邊聽一邊思考著,只聽牢門之外響起了一個輕糯的少女的聲音,似乎是在和獄卒打招呼,呂端十分無奈的用手擋住了自己的眼睛,唉,又來了。
還不及呂端感嘆,只見牢門被輕輕推開,探出了一個扎著兩個垂肩羊角辮的頭來,她先是看到了正在手舞足蹈,唾沫橫飛說著書的李愚微微一下。待再轉(zhuǎn)頭,便看見了坐在李愚身后面色鐵青的呂端。少女仿佛做了什么壞事被抓到了一般,對著呂端報以一個尷尬的微笑;“嘿嘿,爹,您在呢啊?!?p> 呂端沒有回答,但顯然十分不悅。
就在此時,李愚也發(fā)現(xiàn)了少女,眼中賊光一閃,對著少女挑了挑眉毛,示意自己忙著呢你先自己玩會。
少女心領神會,一側(cè)身便走進了牢房,宛如小綿羊般乖巧的走到了呂端身邊。
呂端看這自己這個三天兩頭就往天牢跑閨女眼中都是無奈,只能在心里暗嘆一句“女大不中留啊?!彪S后將一種復雜的目光投向了李愚,不禁懊悔,當初自己就不該害怕李愚寂寞把自己的閨女帶來天牢玩。這下倒好,讓著小子一勾搭,就勾搭了這么多年。
“承歡,你怎么又來了?你家在天牢嗎?沒事總往這跑?”呂端縱是有天大的怨氣,當著自己這么個寶貝閨女也是一點發(fā)不出來,只能用陰陽怪氣的說話方式暗示呂承歡你最近來天牢的次數(shù)有點多。
呂承歡心知老爹有怨氣,趕忙抓起呂端的手使勁的搖晃著:“爹啊,你也知道,娘根本就不陪我玩,那我不來天牢找爹玩,我一個人在家多無聊啊。”呂承歡一副十分委屈得樣子讓人看得我見猶憐,更別說一直把閨女當成心頭肉的呂端了。
呂端氣的晃了晃鼻子:“你那是來找我嗎?你那是來找魚來了吧,改天我非把那條死魚燉了,省得他整天惦記我閨女。”
呂承歡聽呂端這么一說,趕忙撒嬌:“爹啊,您就發(fā)發(fā)慈悲,放了那條魚吧,讓那條魚回家給您當女婿去不好么,萬一他跳了龍門呢,那您以后的生活得多滋潤啊?!?p> 呂端不屑一顧撇撇嘴。
“呦,聊著呢?承歡今天給我?guī)裁闯缘臎]有啊。”已經(jīng)說完書的李愚毫不客氣,一屁股坐在了呂端面前的桌子上,眼神肆無忌憚的跟呂承歡在空氣中交流著,呂端哪受得了這個?起身也一屁股坐在了桌子上,正好擋住了李愚的視線。
“看看看,看什么看?”
“好看才看!”
“非禮勿視,不可看!”
“允看,方才敢看!”
“不允看!”
“你說不算!”
呂端與李愚二人揚著脖子好似兩只好斗的公雞,這種因為呂承歡而引起的日常斗嘴已經(jīng)成為了家常便飯。一旁牢房中的犯人們也早已是見怪不怪。
“看見了么,翁婿倆又斗上了!”
“這次你壓誰贏?”
“怎么?我壓小鯉魚贏你還敢壓老呂???”
“不敢不敢,傻子才壓老呂呢,一會他閨女一發(fā)話,他馬上又溜溜的出去生悶氣了?!眱蓚€犯人對于結(jié)果顯然已經(jīng)有了答案,連賭一把的意愿都沒有。
正如那囚犯所料,眼看二人眼綻火花的呂承歡趕緊上前阻止:“哎呀,你們兩個都多大人了還整天斗嘴。”說著走到李愚身邊用兩只手拉著李愚,示意他讓著點呂端。
呂端爭辯道:“誰讓他看我閨女!”
李愚也不想讓:“我看的是我未來媳婦,哪條律法說不讓看自己媳婦了?”
“還沒成婚呢!不許看!”
“等我出了天牢就馬上成婚!你管不著!”
“那是我女兒,我就管得著!”
呂承歡見好言好語已然無法阻止二人了,于是使出了自己的殺手锏。她的眼淚仿佛能自由控制般順著臉頰滑落下來,樣子要多可憐有多可憐。